玛莎拉蒂在路边减速带上停下。
“准备好了吗?任务即将开始,你现在要去拍卖会,身份是一个资产丰厚但是新入行的艺术品爱好者,你需要有点爱好来体现你的身份,抽五十美元一根的古巴雪茄暗示了你的品味。”
昂热把一只铝管封装的雪茄递给路明非。
“懂懂懂!背熟了都,我,路明非,土狗,哦不,是土豪!因为喜欢上艺术学院的女士所以准备培养下独特的艺术品味……这哪个狗日的写的剧本?”
路明非接过雪茄,叼在嘴里,斜眼道,俨然已经进入了角色状态。
昂热又递来一枚信封,赞赏道:“好像是你亲爱的室友写的,我觉得挺适合你的,这里面是你的请柬,别丢了,诺玛为你在苏黎世一家银行开了个户头,里面存入了200万。”
“很适合?呵,校长你不知道有种人无论怎么装,都藏不住他真正的气质吗?”路明非接过信奉揣入兜里,潇洒甩头下车。
他关上车门,想起了什么似的,趴在车门上探头问道:“对了校长,这次竞拍有没有上限?”
“上限?”
“对啊,万一……我是说万一!”路明非略显心虚道,“万一有人疯狂和我竞价怎么办?你想啊,万一学校里有内鬼将那东西的消息泄露了出去,引来了竞争者,那我是中途放弃另待时机,还是和对方拼到底,以此展现我方顽强不屈的斗争意志?”
昂热挠了挠头:“内鬼?应该没这玩意吧?本来找你来就是当托的,希望那东西成为一个冷门,而你作为暴发户顺理成章地将钱花在看似没用的东西上,再将它收入囊中,但如果真的有人看出了那东西的价值,那就要靠你拿出s级气势震住他,让他知难而退了!”
老男人一脸我很看好你。
“不是,s级气势是什么玩意?”路明非愣道,叫道,“王霸之气吗?那玩意哪有真金白银的靠谱,校长你不说个数我心里没谱啊!”
“其实……”老男人沉吟片刻,耸肩道,“你把它拿下就行,我只是不希望某些人盯上那玩意,至于多少钱都无所谓,反正这笔钱由校董会出,会有人给你买单的,不要怕,尽管发挥!”
路明非赞美道:“有校长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待会见!”昂热笑着挥手,一踩油门,汽车猛地蹿了出去。
所幸路明非闪的快,没留在原地吃尾气。
他站在马路边抬头望天。
天空澄澈如洗,一只误入人类城市的白翼湖鸥在高楼大厦间掠过,在空中留下一道剪影。
有您这句话在,我可就真没心理负担了。
路内贼笑容洋溢,看向缓缓向他驶来的黑色林肯轿车。
……
……
宾夕法尼亚路。
这是一条隐藏在闹市区中的小路,两侧是摩天大厦高耸的灰墙,日久天长下,石灰岩表面已经剥落,透着破落贵族的萧索。
道路尽头矗立着巨大的方形建筑,高耸的墙壁上没有一扇窗户,只有接近顶部的大型排风扇在缓缓转动。
芝加哥市政歌剧院。
各式各样的高档轿车停在门口,红色的尾灯依次闪烁,厚重的车门打开。
先下来的是身穿黑色燕尾服或者小夜礼服的男,一水儿白色的刺绣衬衣,大都会范儿的分头上抹着厚重的头油,光可鉴人。
随后从车里探出的手戴着白色的丝绒长手套,银色的腕表戴在手套外,男人握住那只手,轻盈地拉出裹着貂皮蒙着面纱的摩登女郎,细长的鞋跟踩在地面上,小腿绷出优美的弧线,下水道口溢出白色的蒸汽,男男女女挽手走向歌剧院。
时间好像在一瞬间倒流了60年。
重回1950年流金时代的芝加哥。
十分钟后。
等到所有高档轿车依次渐离。
一辆黑色林肯轿车无声停在歌剧院门前。
侍者被它的老派和气势吸引,疾步跑下台阶,车窗缓缓落下,一只年轻、修长的手递出一张暗红色请柬。
“先生,拍卖会已经开始了,请问您现在还要进去吗?”侍者念着陌生的名字,礼貌性地询问。
“当然。”车内坐在阴影中的年轻人微笑说道。
“请!”侍者为他拉开车门,侧让开身形。
嘴中叼着一根粗壮雪茄的年轻男人走出车门,一身昂贵的阿玛尼订制正装,白色的蕾丝领巾,锃亮的Ferraga摸皮鞋,肩膀上搭着棕色的Burberry风衣。
侍者目露惊讶,没想到这位的品味竟然如此的……杂。
不过这是贵客的品味,他作为侍者无权评价。
侍者主动走在前方,为路明非带路。
“怎么还没到?拍卖会已经开始了。”耳朵里的无线耳塞传来昂热疑惑的声音。
“到门口了,路上堵车。”微型麦克风藏在路明非的下颌边。
“看到什么都不用惊讶,跟着走就好了。”
“现在我们将要开拍的是“清乾隆洋彩锦上添花万寿如意葫芦瓶”,这件中国清朝乾隆时期的瓷器是当时制瓷工艺的极致……”
宽敞的大厅内,传来拍卖师顿挫有力,极具渲染力的声音。
路明非跟着侍者走过光线昏暗的通道,空气中游离着若有若无的香水味。
他站在了通道与大厅的转角处。
此时厅内的灯光已经熄灭,但歌剧院内依旧灯火通明,照亮这里的不再是那些水晶吊灯,而是数百对金色瞳孔!
黄金瞳!
“不要惊讶,参加这场拍卖会的都是混血种,和你我一样,找到你的位置坐下,拍卖会已经开始了。”耳塞中传来昂热低沉的声音。
大厅内的拍卖会已经开始了,拍卖师在充分介绍后开始了竞价。
但这一刻却有一道脚步声打断了他的竞拍。
皮鞋踩在地上竟发出清脆的异响,如同踩在大地的命脉上,在所有人耳边轻微一震。
落座席位上的人们缓缓转过头。
数百对黄金瞳同时锁定了缓步走下来的迟到者,无与伦比的威严潮水般汇聚而来!
“明非……你在干什么?”校长惊疑不定的声音从耳塞中传来。
路明非微笑着摘下墨镜,随手丢给身边的侍者。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个迟到的年轻人,目光微蹙间扫视了他的全身,不禁露出讥笑,低笑着和身边人讨论年轻人那暴发户般的品味,就像一个浑身铜臭气的地主闯进了名门贵族间的聚会。
路明非闭上眼,收起了嘴角的笑容,脚步却没停,似乎根本没感觉到那近乎实质般黏稠地挤压在周身的威严。
而当他再度睁眼时。
暗金色的瞳孔中流淌着灼热的熔浆。
炽烈的眸光冷厉而酷烈。
他扫视全场,已无人胆敢撄其锋芒。
他重新对众人露出平等的礼节性微笑,在突然降临的死寂中不急不缓地走向自己的位置。
先前他穿着很杂的大牌闯进这间大厅,大家都在嘲笑他的品味,笑着某个暴发户迷路闯进了贵族的舞会,真是可爱而可笑。
但当他睁开眼,举目四望时,却无人再敢与其对视,皆下意识避开了那双威严的黄金瞳,如被狠狠蛰了一下!
品味可以说谎。
但血统不会。
混血种以血脉为傲,自然崇尚血统。
在眸光交锋的那一刹那,他们所有人都败的毫无悬念。
这根本不是一只误入人类城市的湖鸥!
而是一头彻头彻尾的人形暴龙!
他以古怪而可笑的品味掩盖了至强至暴的本质,就像披上了豺狼皮的狮子,混入了豺狼群中,豺狼们嘲笑着他的另类。
而当他展露这份本质时,所有人都必须以沉默相待,以此表达对力量与血统的敬畏!
于是。
那些低笑声和议论声被扫荡一空,取而代之的是代表敬畏的沉默。
大厅在瞬间归于沉寂。
可这平静中又蕴藏着说不出的东西。
就像云层背后游蛇般攒动的惊雷,你看不到也听不见,却能隐隐感受到云层背后的壮阔与致命的危险。
那个年轻人踩着独属于自己的节奏,在众目睽睽之下落座,自始至终都没有理睬任何人,没有对打断的拍卖说抱歉,只是优哉游哉地享受着仿佛只有他存在的世界。
如此的……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