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啦。”皇上正御笔批公文,陈亮通报后,皇上便搁笔抬头,一见便看到了先后进来的沈括和裴宸。
“你们俩一路辛苦了,快坐下吧。”
皇上话音刚落,便有宫女上茶。
沈括见了,对皇上行礼后便道:“皇上,隔离房那边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忙,裴宸先生已经带到,微臣就先告退了。”
“慢着,朕还有事情要吩咐给你做。”
裴宸好奇的看着皇上和沈括,皇上还没有说让臣子离开,臣子就先自请离开,这要是换到了别的大臣身上,挨板子革职都算轻的。
怎么在沈括身上就显得这样自然?
不等裴宸想明白,沈括已经坐下了,裴宸也按着沈括的标准,坐在了皇上的左手边,与沈括遥遥对立。
“裴宸,说说吧,江宇都说了些什么。”
裴宸面色凝重,省去了江宇说的玉匣子,其余一字不差全都交代给了皇上。
皇上听完,龙颜大怒,一巴掌拍在了身前的御案上,震得笔墨纸砚一哆嗦,就连屏风后面的那几笼蛐蛐儿都不叫唤了,一时间整个御书房,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动静都能被人听见。
“好个楚丽娘!朕当初只道是她引得江宇做了坏事,又顾念楚家当初对皇室的恩情,才没有第一时间去找她,没想到竟然是她暗算了江宇,烧了朕的城南不说,还收集了许多老鼠!”
沈括也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的血淋林!
“雯来医馆中并没有死老鼠的尸体,想来这些老鼠尸体被楚丽娘放到了别处,皇城内大肆流行的鼠疫,恐怕也跟这批死老鼠有关。”
皇上点点头,面色凝重,怒气算是暂时被压制住了。
“沈爱卿,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沈括脑子里很乱,从城南大火,到现在的鼠疫,小小的楚丽娘根本就没办法做这么多事情。
据他所知,楚丽娘现在是在被楚老爷禁足的状态。
以楚老爷的行事风格来看,他断然不会干这么出格的事情,也就是说,楚家上下没有人会帮着楚丽娘去运油,更没有人会帮楚丽娘处理老鼠尸体。
而楚家楚丽娘一向眼高手低,虽然有些谋略,但都是上不的台面的小把戏,她一个人,就算是为了复仇,也绝对做不到这种程度。
一切的一切,都表明,楚丽娘的身后,站着一个比楚家势力大的,还想不择手段搅乱南明王朝的人。
而从急着给方雯雯定罪,又在鼠疫期间不作为看来,这个人,很可能就是沈括的义父,沈陶!
“皇上,臣有罪!”沈括当即给皇上跪下,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
“你这是怎么回事儿,好好的怎么给朕磕起头来了?朕只是要问问你的想法,没让你给朕行大礼。”皇上从龙椅上走下来,到了沈括面前,将沈括好好扶起来。
沈括坚决不起:“皇上,微臣以为,当务之急还是先将楚丽娘抓捕归案,从她口中问出死老鼠的抛尸地,控制住鼠疫才是!”
皇上一脸复杂的看着沈括,他知道沈括内心的煎熬,将已有的事实稍微综合推论一下,不难看出沈陶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作为一朝丞相,在鼠疫来临的时候,畏死在家不外出,不处理朝廷各项事宜,不总领朝政,这本来就是一项罪过。
更别说前段时间他还想在第一时间将方雯雯斩首,其心可诛。
“沈括,你要记住,在朝你是朕的臣子,不是某个人的义子。”
这话说得已经非常明白了,沈括咬着牙点点头,对皇上再行大礼,往宫外去了。
裴宸将这一切收入眼底,觉得皇上对沈括未免也太好了一些。
“裴宸,没什么事儿,你就先回去吧,记住,保护好自己。”皇上张了张嘴,本想留着裴宸再说说话,可皇宫里也不是什么太平的地方,为了不让某些人盯上,还是让裴宸先离开吧。
“是。”裴宸说完后,又剧烈的咳嗽起来,方才沈括和皇上讲话的时候,裴宸便极力压抑自己想要咳嗽的冲动,到现在总算是压不住了。
皇上又连忙喊了太医过来:“你还是喝了药再走吧,去青鸾殿看看你姑母吧,她很想你。”
裴宸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裴贵了:“可以吗?”
皇上颔首:“你过去吧,一会儿太医把药就送到青鸾殿去,喝了药便离开皇宫吧。”
裴宸心中激动又欢喜,面上的沉静盖不住眼底的光辉。
裴宸一脚踏出御书房,在身后大门再次关上之前,听到了从御书房内传出来的,似有若无的叹息。
叹息稍纵即逝,不等他仔细思考或回身,身后的大门已经完全关上了。
裴宸看了看紫禁城中许久没有见过的天,浑身不知怎么的,非常轻松,迈着愉快的脚步,裴宸往裴贵妃殿里去了。
沈括刚出紫禁城,部下就在雄伟的门口将沈括的枣红马给牵过来了。
“校尉营立刻集合,千万做好防护!”
不问原因,不问目的地,沈括手下最亲信的部队,五百人,在一炷香的时间内集合完毕。
浩浩荡荡的队伍向着楚府的方向进发了。
沈括一脸严肃,让人看不出来情绪,可最亲近的亲卫还是能察觉到,从沈括身上传来的压抑的愤怒。
“老爷!老爷!”楚府的家丁慌慌张张,顾不得平日里的那些礼数,慌慌张张的闯进了楚老爷的书房中。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何事?”楚老爷将手中的书重重放下,老态初成的双眼疲惫的看着在地上跪着的家丁。
“沈,沈将军带着好多士兵,将咱们楚府围了!”
“什么!”
楚老爷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下人们一阵慌乱,又是找大夫,又是掐人中,半晌之后,楚老爷悠悠转醒。
朦胧之中,楚老爷仿佛看见了一个白衣小将,头上带着长缨,一双灰色的眸子挂在浓长德眉毛下,一下就让楚老爷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