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竹心跪在御书桌前,低垂着螓首,一身青袍长裙拖曳在地,绝美的面庞依然平静,风华绝代,却又不为外物所动。
清冷的美,静谧的美,惊心动魄的美。
便是南巡朝被帝君呵斥,她也并没有害怕或是畏惧的表情。
老实说,云竹心的气质却是像极了云竹月,当年的云竹月也是这般万物不动卿心,清冷的绝美,仿若天山上那一朵不染污尘的雪莲。
从某种角度来说,云竹心和苏辰就是因为性格相投才能走到一起,结为道侣。
御书房内,气氛有些诡异的沉默。
只有帝君手指轻轻敲打在御书桌上的声音在回荡,牵动每一个人的心弦。
半响后,苏辰淡淡开口:“离捻子。”
“老奴在。”
离捻子连忙站到御书桌前面,弯腰施礼。
“带她去养心殿,救治妲己。”
苏辰的眼神落在了云竹心的身上,削瘦清冷的身影,美眸里蕴着平静,却让人有些不可名状的心疼,想将她搂在怀里疼爱呵护。
“喏。”
离捻子恭敬施礼,走到云竹心身边,低着头,离捻子不敢看云竹心,轻声道:“云姑娘,请随老奴来。”
“嗯。”
云竹心点头,起身,屈膝,无声的对着苏辰柔柔施了一礼。
随后,她跟随在离捻子的身后离开了御书房。
南巡朝松了口气,看来帝君对云家后人还是很信任的,连御医院的考核都不需要了,直接让云竹心去养心殿救治娘娘。
“起来吧。”
苏辰淡淡摆了摆手,示意南巡朝站起来。
“喏。”
南巡朝连忙起身。
御书房内,重新又恢复了沉寂。
苏辰看着御书房的大门,突然开口:“她是什么时候入城的。”
“啊?”
南巡朝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连忙回道:“回帝君的话,云侄女是在大皇子围城的三日前,随家中长辈入帝都,一直居住在老臣家中。”
这个问题,南巡朝已经回答过一次了,但他可不敢指出来。
帝君问什么,他答什么就是了。
“在大皇子大军围城的时候,云家曾无偿献出家中百余仆人从军,同时还有金银三千,辎重资源无数,进献给军机阁,作为对士卒军功的赏赐。”
“到今日为止,云家只剩下十来口嫡系血脉了,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剩下,连那百余家仆也都死在了战场上。”
苏辰点了点头,淡淡道:“倒也是个忠义之家。”
按照帝君寻常的脾气,若云家此事为真,帝君绝不会让忠诚之家寒心,绝对会大肆封赏,以此表率。
但今日,帝君却一反常态,只是淡淡夸奖了一声,就再没有下文了。
南巡朝闭口不言,不敢再继续为云家说好话了,他已经说的够多了,也算是偿还完了云竹心救治他女儿的恩情了。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云竹心这么执着的请求他,让他进宫面圣,向帝君举荐自己救治妲己娘娘。
南巡朝不知道其中缘由,他也不想知道。
若非是南巡朝欠着云竹心的恩情,他今日说什么都不会入宫面圣,向帝君举荐云竹心来救治妲己。
毕竟他不是军机阁大臣,也非帝君的宠臣,贸然举荐人去救治妲己娘娘,是一件很有风险的事情......
现在看来,只要云竹心没有说假话,妲己娘娘多半是能救醒。
即便是云竹心医术不精,束手无策,帝君也应该不会动怒的吧?
毕竟她是云家的后人啊。
南巡朝在心中琢磨着,他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反观帝君,倒是并未再多问了,持笔低头在御书桌上勾勾画画,不知道在规划着些什么。
看帝君时而皱眉,时而淡笑的样子,应该是很重要的事务。
南巡朝自然不知道,苏辰在规划大夏新的情报部门的事务。
南巡朝对此并不好奇,他只是想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向帝君告退,什么时候可以离开御书房。
待在御书房越久,南巡朝心中的压力越大,毕竟他又不是军机阁大臣。
伴君如伴虎,他面对的是一位可以掌控他生死和仕途的男人,是整个大夏最尊贵的男人!
此时的南巡朝,一心想告退,却又找不到机会开口,因为他没有看到帝君的表态。
官场之复杂,远非是你想做什么就可以随意去做,需时时刻刻小心谨慎。
按照一般的情况来说,臣子在御书房内说完了事情,帝君会端起茶盏喝上一口,再鼓励臣子几句或是安抚几句,这个时候你就可以告退了。
这是一种官场规矩,是并未摆在在明面上的潜规则,大家心知肚明。
就像是在早朝上一样,帝君不说散朝,臣子敢走?
大夏官场之复杂,尤其是朝堂政治,处处需谨慎,每一个细节都不可怠慢。
在帝君没有明确表态之前,南巡朝不敢开口告退,只能候着。
不过按理来说,帝君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也应该口渴了啊,可帝君迟迟不端起茶盏,这说明帝君还不想放南巡朝离开。
南巡朝眼巴巴的看着御书桌上的玉瓷茶盏,胡须颤颤,一双眼睛,望眼欲穿。
帝君,您不口渴吗?
帝君,您应该是渴了吧?
帝君,您要是渴了,您就喝一口吧!
南巡朝瞅着瞅着......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口渴了。
终于,帝君的手掌伸向玉瓷茶盏,顺势端起了茶盏,喝了一口。
总算可以走了。
南巡朝松了口气,正当他准备叩首告退的时候,帝君又开口了。
“爱卿站累了吧?”
苏辰随手将茶盏放下,头也不抬,拿笔指了指一侧的椅子,道:“坐吧。”
我......
南巡朝顿时哑口无言,他还能怎么办,帝君都发话了,坐呗!
“喏。”
南巡朝无奈施礼,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屁股只挨着椅子的边缘,不敢坐满。
苏辰似有所觉,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南巡朝,又看了一眼手边的茶盏,他突然笑了。
这老家伙,此时的表情看起来就似面对夫子的幼年学子一样,渴望着散学,却又不敢对夫子提出来。
好在,南巡朝的煎熬并未持续太久。
一个时辰过后,御书房外传来了离捻子的声音。
“帝君!大喜,大喜啊!娘娘醒了!”
离捻子人还未到御书房,激动沙哑的声音就传来了。
“唰。”
苏辰霍然起身,丢掉纸笔,大步走出御书房:“摆驾,御书房。”
云侄女,你总算是没害老夫。
南巡朝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