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路翻出钥匙,打开了办公室的大门,对门外的向暖阳说道:“快进来吧,你们老师之前就跟我说过,你这个孩子容易冲动,没想到还真是挺冲动。”
向暖阳站在门外没有吭声,也没有往办公室里走,“领导,咱们社区就在这办公吗?”
“暂时在这里,以后旧改项目启动了,可能会换一个地方办公,现在这个办公室是社区联合使用的。因为春风巷一直我带着,也就没分出去。”
老路把灯打开,随手把沙发上凌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堆在办公桌上,随后招呼向暖阳,
“磨蹭什么呢,社区工作主要就是服务群众,平时在办公室的时间不多,刚出校门可能对咱们的工作不太了解,慢慢就好了。
快点进来喝口水,两点钟,我约了吴大妈,和她谈谈旧房改造的事。你正好来了,这是规划书,你先看看。一会好跟吴大妈还有其他街坊介绍。”
向暖阳一听吴大妈,马上紧张起来,“就是那个声音高亢,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大妈?”
老路被她的话给逗乐了,“吴大妈虽然容易激动,但是她人不坏,又有号召力,年轻时是文工团的主唱,你得学会看见她的优点。”
向暖阳一下瘫倒在沙发上,没接规划书,也没回应老路的话。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钱没了,后边这一个月该怎么过……她能不能坚持得住?
果然还是冲动了,这个代价,有点不太能扛得住。
叮铃铃,叮铃铃,电话的声音把向暖阳吓了一跳,声音刺耳欲聋,“领导,你手机怎么这个铃声啊?”她惊讶道。
老路的脸色忽然一变,迅速在办公桌上翻找出一部缠着胶带的红色老年机,“喂?张大妈,你家张大爷出去了,过会我让他给你回电话啊?哎,好嘞!”
向暖阳皱着眉头,看着老路,用眼神询问“什么情况?”
老路叹了口气,“张大爷前半年去世了,就剩张大妈自己一个人,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又得了阿尔茨海默症,啥都忘了,唯一记得的就是老伴的电话。”
老路把老旧的手机递给向暖阳,“这不么,有电话我就接一声,她知道老伴没事,就不会到处乱走,我每天都过去看一眼,确定她没什么事就好。”
向暖阳接过电话,看着上边斑驳的磕碰痕迹,一时间心里有点酸酸的。
她拿出笔记本,在上边记录着:“张大妈阿尔兹海默症,每天定点探访,只记得大爷的电话。”
老路拿起茶缸咕咚咚喝了一口水,还没咽下去,办公室门就被推开了,“老路在不在?老路,你快来看看吧,我家楼上的跑水了,赶紧的,再不去就水漫金山了!”人没到声音先进屋了。
一口水没咽下去,老路呛得直咳嗽,他抬手指着来人,“有功夫跑来找我,怎么不赶紧联系楼上啊!”
“联系不上了!要是能联系上,我还能来么,你可赶紧的吧!”一个穿着背心大裤衩的男人,急匆匆拽着老路,“赶紧的。”
老路拿出手机,迅速拨通一个电话,“大王,赶紧关水闸,春风巷12栋五单元!”向暖阳匆匆忙忙跟在后边,手上多了一本联系登记册,边跑边喊:“你家楼上叫什么?”
老路大喊一声,“付春才,12栋五单元303。赶紧联系!”
向暖阳慌慌张张打开手机,按照上边登记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
响了许久都没人接,向暖阳犟脾气冲了上来,连着不停拨打,不知道播了多少遍的时候,那边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接起电话:“干什么啊?没个消停时候,我这正打牌呢?”
向暖阳一听,有点急了:“付先生,你家春风巷12栋五单元303室跑水了,您赶紧回来开门修理啊。”
“春风巷?”那人依旧不急不忙,“你看着处理吧,那破房子天天修,我可顾不过来。”
刚进楼道,向暖阳差点蹦出去,三楼的水已经汩汩的流到了一楼,整个楼道楼梯一片汪洋,上下湍流不息,水帘洞一样!
“您不回来我们怎么开门处理呀?”向暖阳走进二楼房间,那边的人哼哼一声,“那是你们的事,你问问楼下赔多少钱就得了。”说完,对方挂了电话。
向暖阳抬头,只见卫生间和厨房已经无法控制,小水流滴沥沥往下落。
刚才那个穿着背心裤衩的男人,此时正拿着手机拍摄。他脸上带着一丝苦笑:“遇到事情不要慌,先拿出手机,发个朋友圈……”
向暖阳瞠目结舌,这是什么了不起的心态啊?“大哥,你不着急啊?”
那大背心男人一笑,拿下巴指了指墙面的方向,“看见墙上的痕迹了吗?”
向暖阳眼睛看过去,那墙上斑斑驳驳,黄褐色的水迹一圈套着一圈,显然不是一次两次才能留下的。“这是?”她皱着眉头问。
“管线失修,说裂开就裂开,光我家就不下5回了。小姑娘,新来的吧?”背心男人收起电话,“楼上那位是个滚刀肉,他不可能回来的,每回都是。”
向暖阳登时想起那男人懒散的语调,和傲慢的态度,她气不打一处来,可又没处发:“他不回来咱们怎么修理管线呢?总不能一直关闭着管线不供水啊。”
背心男人摇了摇头,“能怎么办?楼上的是尊大佛,就连老路都请不动他。”
“为什么请不动?”向暖阳不明所以吗,站在水里面问道,“小区不是他一个人住的,总要有点公德心呀,再说,老街坊们的感情也不顾了吗?”
男人没回答,只是流露出一副,你还是太年轻的神情,随后他说:“人家压根不是春风巷的人,又怎么能顾及老街坊呢。”
“什么?”向暖阳没想明白,
背心男看她一脸懵懂,又解释起来:
“前几年不是一直说拆迁的事情么,有人也在咱们春风巷买了几栋房子,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拆迁能分点钱,不过今年说是不拆了,他就弃管了。人家不像我们,只有这一套房子。”
向暖阳看着眼前的这个大哥,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感觉,觉着他豁达?并没有;觉着他软弱?也不是。
总之,她不想看着他就这么认了。
现在天气好,多通风兴许还能干燥些,如果到了冬天,他又该怎么办呢?
“大哥,你别想这么多了,我这就找他去!”向暖阳拿出手机,看了看刚才的那个号码,“不来?来不来可不是你说的算,你得有公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