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被接通的那一刹那,林薇还挺欣喜的,听到手机里传来梁媛的声音,一时间她大脑还有点没转过弯来。
“喂?”
那边的梁媛,又出了声。
林薇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这不是她的幻听。
她第一个举动是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确定自己拨打的的确是江宿的号码,心忽的就跌落进深渊里。
兴许是她迟迟没有说话,接电话的梁媛,嘀咕了声“手机出问题了吗”,就把电话给挂了。
紧接着手机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一声一声听得林薇心底直发慌。
林薇一动不动的杵了好一会儿,才把手机从耳边拿了下来。
手机屏幕里断掉的通话记录,提醒着她这不是在做梦。
或许只是过了几秒钟,也或许是过了几十秒钟,她大脑总算有了意识。
江宿爽约了。
江宿跟梁媛在一起。
江宿的电话是梁媛接的。
林薇突然觉得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地握住揉捏着一般,疼得她喘不过来气。
她很怕疼的,打针怕疼,摔一跤怕疼,夏天光着的腿不小心磕到桌子角怕疼……总之各种各样的疼,她都怕,直到现在她才发现,那些疼对比心疼根本不算什么。
除了疼,她还很慌,很怕,很难过……很愤怒。
这么多情绪混在一块,冲击的她浑身克制不住的发颤。
她得做点什么,她必须得做点什么,否则她会死的,可她大脑根本不听她的使唤,怎么都给她下达不出来去做些什么的指令。
她急死了,她原地跺了两脚,抬脚就走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就那么闷头一个劲儿的往前冲,等她走到感觉脚底泛疼被迫停了下来,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徒步从家附近快走到学校了。
她盯着不远处隐隐能看到的学校一角,大脑空白的发了好几分钟的呆,然后她才发现,她根本没办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那天在洗手间,她不是因为生气才对梁媛那样说的。
就算她没说她坏话,她也讨厌她纠缠江宿。
不只是梁媛,是除了林薇以外的所有女生。
只要靠近江宿,只要和江宿稍微有点暧昧,她都讨厌,统统都讨厌。
她和他说好了要两张一模一样的录取通知书,他还说了为她考清华,他怎么可以言而无信,怎么可以转身去跟别的女生早恋。
他答应和她一块看电影的,他怎么能爽了她的约和别的女生在一起。
她是来截胡的。
对,她是来截胡的。
林薇想着,就手忙脚乱的翻出手机,又给江宿拨了个电话。
没人接。
她继续拨,还是没人接。
她受不了了,把手机往书包里一塞,拔腿冲着学校跑去。
她要问问他,是不是非要早恋不可。
是不是非要把没做过的坏事都给做了。
要是非要这样,她就问问他能不能选她。
她不想早恋,但她愿意和他早恋。
高一期末考完放假了,只有高二还在上课,不上学的周日下午,校园里有点空。
林薇逮住熟悉的人,就问一句有没有看到江宿,没有她就问有没有看到梁媛。
她问了一圈,最后在学校小卖部门口,总算问到了一个女生,说她看到梁媛去学校旁边的小吃街了。
她跑出学校,跑到那条街上,挨着点的找,从四中这边一直找到了职高那边,她没找到梁媛,也没找到江宿。
他们去哪儿了。
他们会去哪儿。
林薇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盯着职高对面的那家冷饮店,就前不久江宿在里面跟那个叫林岑的男生起冲突的冷饮店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走上前,推开了门。
只有这家她没找过了。
之所以刚刚经过没进去,是因为她看到了职高老大,就是那个在老城区的小胡同里堵过程竹的枯萎哥在里面。
一楼坐了两个不认识的女生。
林薇踩着台阶奔上二楼。
江宿和梁媛不在,二楼就坐了一桌,大概五六个人的样子,有两个女生,其中一个头发漂染成了粉色,叼着一根烟在跟其他的男生打牌,另外一个女生坐在旁边玩手机。
见没她要找的人,林薇转身就往楼下跑。
只是她还没走两步,有人上楼,和她碰了个正对面。
林薇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了大半个路,自己擦着墙边往下走,然而,在她经过那人身边的时候,那人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胳膊:“是你?”
就真的很冤家路窄。
偏偏林薇碰到的就是枯萎哥。
他头发剪短了一些,发色也从发枯的黄色变成了天然的黑,只是挑的那一抹绿还在。
林薇没说话。
“江宿呢?”枯萎哥他转着头,四处找了一圈,没找到人,随即,他眼睛发着光又看向她:“就你一个人?”
他还挺不可思议的:“江宿居然没带你玩?”
林薇忽闪着长长的睫毛,还是没说话。
枯萎哥:“好好的一个周末,江宿居然不带你玩,你看哥成不成?哥带你玩。”
林薇很想回句玩你麻痹,不过话到嘴边,被她给收了回去,她表情挺平静的盯着枯萎哥想了会儿,然后就慢吞吞的点了点头:“好啊。”
她语气软软的,又穿着一条漂亮的裙子,说话的时候还眉眼弯了一下,又无辜又娇气。
枯萎哥一下子高兴的不得了,他指了指楼上:“请吧。”
林薇也不墨迹,转身就踩着台阶往二楼爬。
枯萎哥跟在她后面,等两个人到了二楼,枯萎哥挺骄傲道:“来来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江宿的妞,今天她跟我玩。”
“……”
林薇耷拉着眼皮,悄悄地翻了个大白眼,摸出手机给江宿发了个定位。
我要上清华:我被职高的那个老大给拦在这里了。
十分钟,整整十分钟。
江宿别说打个电话过来,就连个消息都没有。
就算是他跟梁媛在一块了,看到她的处境,他也不至于这么无动于衷吧。
林薇强忍着呛鼻的烟味,还有枯萎哥时不时凑过来说的几句猥琐的话,又等了十分钟,终于耐性告罄。
她把手机往包里一扔,抬起头盯着一群人吞云吐雾玩桌游的场面看了半分钟,出声:“说吧,我怎样才可以走?”
枯萎哥叼着烟,一边整理牌,一边说:“着什么急啊,妹妹,等哥玩完这几把牌,带你去酒吧。”
枯萎哥说着,视线往下一瞥,绕着林薇露在外面又白又细的两条腿转了一圈:“夜生活还没开始呢。”
一群人嘻嘻哈哈笑了。
压根没把她的话当回事的继续打牌。
林薇耐着性子又问:“我问的是我怎样才可以走。”
没人理她。
林薇面无表情的默数了十声,看一个个的还在那里嗨自己的,她抓起旁边的烟灰缸,冲着桌子上狠狠地一砸:““正好老娘现在心情不爽极了,既然你们都不说我怎样才可以走。”
“那就由我说了算。”
林薇抬手,抓了枯萎哥的领口,把他脑袋重重的往桌子上一磕:“打趴你们,就没人拦着我了吧。”
二十分钟后,林薇甩了甩手腕,在一片哼哼唧唧的呻·吟声中,整理了下裙摆,拎起自己的书包,背在身上走了。
出了冷饮店,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江宿还是没回她消息。
她瞬间丧失了找他的兴致,之前在心底张牙舞爪盘踞着想要截胡的冲动也消散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空茫。
这会儿已经快六点钟了,要上晚自习了,林薇不太想回学校,她在街边站了几秒钟,就转身冲着学校相反的方向走去。
两站地,说远不远,说长也不长,她这回走的速度挺慢的,等她到了自己经常去的那片待拆老城区,天已经差不多彻底黑透了。
她走进胡同,停在老地方,先把书包丢上房顶,然后扒着房檐蹿上了屋顶。
来回走了这么多路,林薇有点累,但更累的是心里,她顾不上自己刚买的裙子,就那么随便往屋顶上一躺着,把书包垫在脑袋后面,闭上了眼睛。
被太阳晒了一天的屋顶有点烫,她跟感觉不到一样,保持着一个姿势静静地躺了一阵儿,才翻了个身。
她有点饿了。
但她不太想动。
她坐起身,抱着书包翻啊翻,翻了半天,翻出来几颗糖。
是上回她跟他来这里,他买给她的糖。
她拆了一颗,塞进嘴里。
糖很甜,可她却觉得有点苦。
苦的她眼角泛酸。
她闭着眼睛,用力的昂起头,等她努力地把眼底的湿意逼退,再掀开眼皮,她看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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