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午的饭桌上,小九第一次见到小舅一家人。小舅跟小舅妈一共生养老了二子一女。小九坏心的想到,从数量上看,小舅家的子女数量明显要大于大舅一家的数量。但是,不知道从质量上看,会不会也压了大舅家一头呢?大舅家的爱民已经看得出,现在过的并不好。而小舅家的二子一女都还在上学呢。
过年人多,大舅家就开了三桌,一桌子全是男人,要聚在一起吃吃酒、吹吹牛的。另外二张桌子全是妇女带着小孩子一起坐的。于是李家人也分开了。李爱爹爹带着玉祥和耀祥坐去吃酒的一桌了。然后李家姆妈带着李家阿婆、小九、杨立占了一张桌子的半壁江山。剩下的位置正好叫小舅姆家四个人坐了。
大家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没过多久,小九就将具体的情况听得差不多了。小舅舅家的姑娘排行老大,名叫红英,现在读高中,成绩听起来不错,有希望考个大学。但用红英的话讲:“我不准备考大学,我想去考个师范。师范不要交学费,还能给生活费。要是用的仔细,说不定还能有钱多呢。”这小舅舅家三个子女,是要比大舅舅家负担重些。
听讲这小舅的大儿子今年也才十五,这也快要高中了,小儿子也十三了,等到了夏天就要上初中了。就小舅和小舅妈两个人要供三个孩子的上学开支,这负担阿还是蛮重的。所以怪不得红英想要考师范学校呢。考上了,不交不用交学费,将来出来了还包分配工作。老师这工作有前途的,虽然平时苦一点。
小九吃的差不多了,就起身去厨房里替换在灶下烧火的张梅花:“嫂子,我帮你烧一会火,你去吃点。”张梅花到是不好意思,一直推辞着不肯去前面坐席,最后还是大舅妈发了话了,叫张梅花去坐席了:“你先去吃吧。这里也差不多好了。叫小九帮你看一会也是可以的。”这样张梅花才下了围裙出去了。
小九也学着张梅花一样围起了围裙,然后坐在灶前帮忙了:“舅姆,现在我们烧哪只锅子阿。要大火还是小火?”看着小九熟悉的架式,大舅姆也不客气了:“这外锅里炖的鱼汤,你再烧一把火就好起锅了。里锅里我烧的饭,已经烧好了,你就不用再加火了。”
“哎,晓得了。”小九麻利的又塞了把稻草进灶肚。小九烧火烧多了,心里也有数了,像这种只需要稍稍加点温的,只要用稻草就好了。要是那种需要慢慢炖制的菜,那就需要放棉花杆子,或是干柴了。一边烧火小九一边跟大舅姆说着家长:“舅姆,你的鱼汤烧得真香。不用吃也晓得这味道肯定好的。”
大舅姆听了哈哈直笑:“我们小九真是嘴巴甜,一会鱼汤好了,我拿盛一碗把你吃。”小九配合的露出嘴馋的模样,引得大舅姆笑得更开心了。果然,鱼汤好了的时候,大舅姆另外拿了一只小碗,盛上了满满一碗的鱼汤,还在碗里洒上一点香葱提味。小九接过来轻轻的喝了一小口,那个味道真是鲜阿!而且这鱼汤烧得是颜色奶白,一看就是好鱼汤。小九冲着大舅姆竖起了大姆指。
大舅姆将菜端去送头,小九就帮着刷锅子,一会还有两道素菜要炒呢。小九正拿着丝瓜囊刷锅呢,就听到外面有吵闹声。刚开始小九没注意,只当屋子里的那些男人们又在起哄闹酒。但是渐渐的声音就不对了,而且还听到大舅姆那高八度的声音了,于是小九一把就丢了丝瓜囊跑了出来。
结果就看到一个一米七左右的男人拉着张梅花就要走,而大舅姆拉着他们不肯叫他们走。“为民,你是个死人阿!也不管管你老婆?啥人家是这样的阿!大过年的碰到这种事情,还叫不叫人过年了?”大舅姆是骂得应天响。一张脸是涨得通红。小九悄悄的跑去找杨立:“哎,这个是怎么回事阿。”
杨立也学小九的样子,悄悄的跟小九讲:“我也不晓得。我只晓得那个男人拿你嫂子从台子上拉下来,然后说要叫其回去,家里有事情。”小九一听就明白了,那个男人,就是张梅花的哥哥张爱国,三狗同志了。只是不晓得这一次又要有什么花头劲了。不过,今天有这么多的亲戚朋友,应该张三狗不敢怎么样的。
三狗拉着张梅花的手:“今朝是正月初二,新媳妇回娘家的日子。我家妹子凭什么不能跟我回去?再讲了,我家也有亲戚朋友呢,正等着阿姐回去烧饭吃呢。”
三狗这话没有错,今年确实是张梅花嫁过来的第一年,按着老一辈的习俗,这年初二是得回娘家的。但是因为今天家里有客人,大舅姆已经跟张梅花打过招呼,当时大舅姆是这么讲的:“梅花,按理年初二得要为民陪你回娘家走走亲戚的,但是今年家里要请客,所以,想跟你商量一下,你看年初三回去,行不行?”
张梅花当时也没犹豫,直接就答应了:“没事的,反正我娘家也离得近的,晚一天就晚一天。”
得了儿媳妇的答复之后,大舅姆原想着这事就过了,没想到这张三狗居然跑出来闹场,气得大舅姆是两眼发花。恨不得一刀就结果了这祸害头子!想想自家里发生这么多的事情,那一样不是这张三狗挑的头子?还有儿媳妇肚子落掉的那个小人,要是没有那么一出,小孙子只怕也快要满月了。“你家来亲戚了,就等梅花回家烧饭吃?那你妈做什么的呢?也一样等着我儿媳妇回去给你烧饭?”
三狗横了一眼大舅姆:“我家的事,你管得着吗?赶紧的让开,我带我阿姐回去呢。再不让开,我就不客气了。”说着就要推开大舅姆走了。
这时杨为民从屋子里出来了:“三狗,你要做什么?”杨为民比三狗高一人头,一下子将自家姆妈揽到身后,一伸手又将张梅花也给拉到自己这一边:“今朝你阿姐没空回去了,你回去跟丈母娘讲一声,明朝我跟梅花回来看其老人家,给其拜年!你要是还没有吃,就在我家吃点。正好我们刚吃没多久。”
三狗“呸”了一声,又把张梅花拉了过来:“你当我没吃过酒阿,给个饭吃就没事了?我跟你讲,今天我阿姐是肯定要跟我回去的,你也识相点,不然我叫你晓得我的厉害!”就着,拉着张梅花就走。但是张梅花一只手在杨为民手上,另一只手被自己弟弟拉着,两方面都不肯放手,这就苦了张梅花了。
左拉右扯,张梅花只觉得自己的两只手都要被扯下来了。痛得厉害,不由的喊了一声:“你们松松手,我手痛的厉害。”听到张梅花喊痛,杨为民到是犹豫了一下,自己的老婆自己心疼,虽然这老婆并不是最好的,但是真是自己的心尖尖。于是杨为民拉着张梅花的手就准备慢慢的松开。
可是偏巧这时张三狗没了耐性,又使了大力将张梅花扯了一把,这一拉一扯然后就出事情了。张梅花一下子就尖叫了起来:“痛死我了,痛死我了!”一边哭一边叫,眼泪鼻涕一起下来了。这一下子张三狗和杨为民两个人都松手了。一松手,张梅花立刻用左手捂着右边的肩膀。“梅花,你哪里不好?”杨为民急忙就上去看原因了。
张梅花只讲痛的不得了,但是又讲不出到底是怎么个痛法。急得杨为民是团团转。屋子里原本正吃酒的男人们也出来看个为什么了。一见到这个样子,男人们就自发将张三狗给围了起来:“为民,你带你老婆去老叔家看看,我来的时候看到老叔在家呢。张三狗我们帮你看住,有什么时间到时候再讲,先带你媳妇的看一看手。”
大舅姆忙进屋拿了点钱给杨为民:“要不要我陪你们一道去?不然我也不放心的。”杨为民心里盘算着还是要多个人一起去比较好。真要有问题了,就叫姆妈看好梅花,其自己回来寻张三狗算帐。这要是没有什么,那也叫姆妈陪着梅花慢慢的回来,自己先回来打他一顿。反正不管结果好了不好,今朝就是要收拾张三狗一回的。
于是大舅姆陪着杨为民和张梅花一起去寻村子里的老叔了。等人走远了,大舅舅又招呼起大家重新坐了吃酒:“今朝真是不好意思,大家还是快去坐了吃饭。真真是不好意思了。”等男人们又重新坐下之后,大舅就去寻了根粗点的麻绳,将张三狗绑在了院子里的一根柱子上。张三狗自然不肯这样被绑住的。后来还是玉祥帮着压着了张三狗,大舅舅这绳子才能绑上去的。
大舅姆陪张梅花去看肩膀了,这厨房里的菜就没有人烧了。于是李家阿婆跟李家姆妈就主动去厨房帮忙了。“姆妈,想叫你出来白相相的,没想到最后还叫你蹲了灶间烧火。”李家姆妈怪不好意思的。自家大嫂讨的这儿媳妇实在是没选好。这大过年的也上门热,真真是不了一年的好兆头!
李家阿婆摆了摆手:“没有事的。叫我烧个火,又不是叫我挑担。我还做得动的。”
正说着,小舅姆进来了:“招娣、亲家奶奶。我们杨家请客,到叫你们动手烧菜了。来,我帮替亲家奶奶烧火,你去坐了吃点菜去。”李家姆妈第一次这二嫂对自己这么热情,不由的心里有点泛疑了。正好也不想自家姆妈烧火,于是就劝了李家阿婆去坐席吃菜了:“姆妈,你去帮我看好他们几个小的,不要叫他们吃太多的酒。”
“哎,晓得了。”
这灶间一下子就只剩下这小舅姆和李家姆妈了。一开始一个炒菜,一个烧火,到也安静。但是过了一会,小舅姆就开始搭腔了:“招娣,我还没有去过你家呢。上一次你家办搬家酒,我正好有事情,没有去。听他们回来讲,你家的新房子在村子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你真是好福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