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7何谓死士
金终于明白,为什么尼古拉斯·泰不惜开战也要把人留下。
如此强大如神一般的男人,如果不能为己所用,那真是宁可毁掉也不能落入他人手中。
“克斯!”金如此称呼金丝眼镜,手指着靠墙飙血的李鹤,对金丝眼镜说道:“我有振兴金家的办法了,这次一定要护我逃出这座荣耀城!还有他!”
金丝眼镜克斯还在地上愣神,他刚刚自以为死了,被手雷炸死了,结果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和老板都好好的,就是那条咸鱼靠在墙上飙血仿佛伤的有点严重,可这是怎么回事呢?手雷没爆炸?运气那么好遇上哑雷了?可明明听到爆炸声了啊!
虽然有一肚子的疑问,不过听到老板的话语,几乎已经溶入血液中的习惯让他立即回答:“是老板!”
话音落下后他才反应过来,刚刚老板的话中还强调了一个“他”。
顺着金的手指看向躺在墙角奄奄一息的李鹤,克斯埋在窄边金丝眼镜下的眼神有些冰冷,他不明白老板为什么执意要将这个男人带走,为此甚至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但他不能违背老板的决定,即使心有不满也要坚定执行。
对面传来那群吓到谢顶的死士们的呼喊声,环境很嘈杂,克斯手势示意双方打开通话器后问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通话器里传来一个回复:“老大,刚刚你和老板卧倒后,手雷突然飞出去!炸到外面那帮龟孙了!”
“胡说八道!”克斯暴躁地关掉通话器,决定不指望对面那帮蠢货,自己扒着围墙趁着外面火力减弱的空档飞快地瞄了一眼。
这一眼让他更迷茫了。
外面一片狼藉,原本列队前进的卫队现在一片片凌乱地趴在地上或是就近寻找掩体躲避着,虽然大多数人还在竭力地瞄准这边开火,可准头已经大不如前,更多乱飞的子弹撞在厚实的围墙墙体上被很可惜地浪费掉。
卫队的最前方,有几个离得最近的侍卫,倒在地上痛苦的翻滚,身上有多处明显被手雷弹片削去大块血肉的伤势。
克斯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自己的判断,从所看到的情况判断那颗手雷的确飞到外面爆炸了。可这样的结论让他的大脑变得更加混乱:总不至于手雷自己长翅膀飞出去了吧?
他伸手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靠墙飙血的那个东方人,没有再多纠结,打开通话器。
“伙计们。”
克斯停顿了一下,在对面一群死士注视中,他重新开口道:“伙计们,这座城堡设计的很好很坚固,易守难攻,除非他们动用重火器,否则短时间内拿我们没办法,而用重火器,那就跟拆了这里没区别,不知道那位名声在外的城主需要多久才能下定决心亲手拆掉自己的窝。”
通话器里响了一阵捧场的笑声。
“但是!”克斯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就像刚刚说的,这里是别人的窝,不是我们的。我们不可能一直守下去,终究是要往外突围冲出去的,现在还站在这里的一共有21人,而外面有上百倍的敌人。”
“今天一定会死!”
“不止某个人死,而是我们每一个人都有可能会死。”
用尚存能动的左手擦了把鼻血,李鹤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向那个昂首而立通过通话器沉声说着话的人。
“所以,伙计们,请告诉我。。。”克斯看着对面一群跟自己差不多年岁的人,轻轻地问道:“你们,做好死的觉悟了吗?”
墙角蹲着的金身体狠狠一震,把脸埋进了阴影之中。
通话器里一片寂静。
没有哀伤,没有冷酷。
没有背水一战热血沸腾;也没有破釜沉舟哀兵必胜。
公共通讯里最先出现的是一个略显轻佻的声音。
“老大。。。你别逗我了行吗?死的觉悟。。。”
那个声音用一种满不在乎的口吻说,
“那不是二十年前就做好的吗?”
轰!
这句轻飘飘的话在金和克斯的脑海中轰的一声炸开,恍若惊雷。
通话器里也直接炸了。
一群本就桀骜不驯悍不畏死的年轻小伙子们纷纷举起手中的武器朝天胡乱开枪,对着通话器大声怪叫。
“不就是死吗?来啊!哈哈哈哈哈。。。”
。。。
“我这条命早在二十年前就该没了,是金先生把我拉回来,吃喝不愁多活了这么多年,赚了!”
。。。
“就是!吓唬谁呢?老子什么都怕,就是没怕过死!”
。。。
“干他!”
。。。
“干他娘的!”
。。。
“杀杀杀杀杀杀杀!”
。。。
通话器里乱七八糟闹哄哄。
李鹤看着一群突然间仿佛打了鸡血似的人,满脸不解,一旁的金情绪有些低落地解释:“他们都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同伴,在我心里就跟亲兄弟一样重要,但是他们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就是家族的死士。”
“哧”李鹤觉得有点可笑,把头别过去,好死不如赖活,又不是那种喝碗酒就能抛头颅洒热血的年代,当今世道人心不古,哪还有什么死士的说法。
金看到李鹤的样子,明白他的想法,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过多辩解,而是简单地说道:“如果你了解过他们的身世,或许就能理解一些什么是所谓死士。”
两人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交流,金注意到李鹤身上的伤口密密麻麻多的可怕,而且还有几处不知何时受到的枪伤,连忙从身上拿出一个扁平的盒子打开,从盒子里拿出一个装有蓝色液体的透明瓶子打开,将蓝色液体倒在一些看上去较严重的伤口上,主要是那几处枪伤。
李鹤察觉到一阵冰凉,扭头看到伤口处的蓝色液体,忍不住哑着嗓子问:“这是什么?”
“纳米机器人啊!”金抬头惊讶地说,原本可能还会多吐槽几句,却因为情绪不高放弃,拿出盒子里的一张张退烧贴状的纸片黏到伤口上,“这是民用品里能用钱买到的最好的临时急救药品了,更高级的,用钱也买不到。。。我们西二区金家,也仅仅只是有点钱而已。”
“哧”李鹤又觉得可笑了,把头别过去——仅仅只是有点钱?还而已?第一次见识到有钱人把逼装得如此清新脱俗。
金的情绪很糟糕,连吵架的心情都没有,面对李鹤如此不给面子的态度,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处理好李鹤的伤口后他就坐到一边埋着头沉默,当然那些伤口只是临时处理一下,想要完全治愈还需要回到金家进行更彻底的治疗。
如果回不去,那这些伤口有或没有就都不重要了。
看着一群人闹腾了一番后,克斯摘下金丝眼镜,擦了擦上面的雾气,脸色重新变回平静。
将眼镜戴回,敲了敲通话器说:“行了,别浪费子弹,接下来听我安排分组。”
通话器安静下来。
克斯透过眼镜看着对面一个个站得笔挺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同伴,做过那么多次任务,分过那么多次队伍,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难以下决定。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下嘴唇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缓缓吐气开声:“从岁数最大的开始,往下数6人留在这里守住入口。”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围墙外逐渐恢复凶猛的火力,重重地重复了一句:“死守!”
对面的人有些愕然。
但很快,一些明显更年长些的人就笑着走出来,拍了拍其余伙伴的肩膀,然后自觉地走到防守位,开始整理弹药武器。
有些嘴不老实的大叔还笑嘻嘻地说着:
“小娃娃们快回家吃奶去,打仗这种技术活还是我们这些老伙计玩的来。”
“嘿,我这年纪大的,多享了几年福,也该给年轻人铺铺路,让他们走的更远些了。”
“放屁!亨特,老大只是让我们从岁数大的开始数,大家都是一起长大的,你以为你真大上几轮去了?”
“嘿,说话的是小艾利克男孩吧,大你一个月也是大咯。”
“滚滚滚滚滚。。。”
看着岁数最大的六个人嬉皮笑脸打闹,余下的人都很沉默。
克斯扶了扶眼镜,说:“其余15人把手雷全部留下,保证这里有足够猛烈的反击力度,然后顺着围墙往后走,按照这座城堡的建造方式,一定有后门,我们在后门碰头。”
余下15人沉默地整理装备,解下手雷放到墙角,然后一一和六人拥抱,克斯由于隔着一道宽阔的入口,弹幕的阻挡他过不去,只能遥遥地看着一群人告别。
这时,从15人中突然走出一个年轻小伙,脸上布满坚决,通过通话器说道:“老大,让我跟亨特交换吧!”
克斯微微一愣,紧接着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死士不被允许成家,但众人中有一个例外,那就是36岁的亨特。
曾经的某次任务中,亨特救下一名被匪徒抢走口粮还几欲施暴的女孩,女孩无亲无故一路被带回金家,从此黏着亨特不放,扬言“至死不渝”,亨特谨守死士准则保持距离不松口,最后是金先生看不下去开口赐婚。
严格意义上来讲,从成婚的那天起,亨特就已经不算是死士中的一员了,只因他一直坚持不愿离开队伍,所以才保留位置没有除名,平日里真遇到较危险的任务大家都会默契地不通知他。
几年过去,亨特已经是一个漂亮小男孩的父亲了,一家三口家庭和睦,生活幸福美满。
这次出来谁都觉得是一次不会有危险的任务,只是为了给老板撑场子而已。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西一区和西二区是一家,西二区的金家少爷天天往西一区跑去找城主千金,大家到西一区就跟回到自己家一样,如此亲密的邻里怎么可能会有危险?
就是这种人人都有的念头,所以才没有阻止亨特加入队伍一起来,可恰恰就是这么一场不可能有危险的任务,到现在变成一场必死的局。
克斯沉默了。
通话器里也沉默了。
李鹤看着一群人从鸡血到沉默,心里也很不舒服,虽然他听不到通话器里的对话,但从克斯单人的话语里也能猜出一些内容,知道这群人正在决定让一部分人留下来,而看入口毫不留情的火力架势就能知道,留下来就等于送死。
到最后,还是亨特自己开口打破寂静:“玛莉她,我相信她会理解我的。小艾利克。。。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帮我照顾玛莉和我的孩子。。。”
艾利克大声回绝:“滚滚滚滚要照顾也是你亲自去照顾,我才没那闲工夫!”
“。。。”
亨特的声音很轻,很轻。
他说:
“求,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