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皆已步入“正轨”,萧聪却犯了难,他现在的身份是公主殿下的贴身侍卫,倘若运转本源功法《天道宝典》,肯定得露馅,但运转其他功法,又没那种效果,现在的他只能装模作样,暗地里寻找其他路子。
众人就这样将各自功法默默运转了近两个时辰,结果全都跟陈景寺和罗胡远一样,虽然有所感应,却不得要领,于是参悟一时间再次陷入僵局。
这回,连大才子欧阳寻都没“辙”了,坐在那儿不时轻叹一声,焉了吧唧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其他人更是一点想法都没有,这被希望无情戏耍的滋味确实不好受,仿佛就要爬上悬崖了,可因为抓错了一块松动的石头,又跌回到深渊,摔得粉身碎骨,难以动弹。
环形药圃里没有日月,也就没有日子的概念,感觉中应该是过了大概两天,就在众人越加心灰意冷的时候,叶万生终于又说话了,
“我觉得我们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
所有人都一下子支楞起来,活像鱼篓里被鲶鱼激活的金枪鱼。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婆婆妈的怎么跟欧阳寻一样!”
星流云暴躁道,一点都不考虑欧阳寻的感受,而被误伤的大才子也只是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权当是大局为重了。
叶万生咽了口吐沫,
“在下觉得,此处不一定只考验我们一种感官,它……”
“不都早就试了吗!”
叶万生话没说完,星流云就开始嚷嚷起来,幽女拍了一下星流云的胳膊,如仙娇颜上不无责备,
“你让人家把话说完行不行!”
“废话有什么好说的!”
“不对!”欧阳寻恍然大悟,“星流云你又糊涂了,我们在开始的时候确实试验了嗅觉、味觉和触觉,但在运功时可只有嗅觉在起作用啊!”
星流云想了想,发出几声讪笑掩饰尴尬,
“哎呀,听胖子这么一说,的确是我又犯糊涂了,对不住啊叶兄,我星流云是个粗人,你多担待哈。”说着,还冲叶万生拱了拱手。
叶万生赶忙回礼,笑容很是灿烂,
“星王爷真是折煞我也,什么担待不担待的,您能帮忙斧正,那是看得起我,该是您担待我才对。”
星流云随意摆摆手,
“行了行了,别在这儿一套儿一套儿的了,累得慌,既然又有了眉目,那就赶紧行动吧,晚了黄花菜都凉喽~”
说着,双臂一撑,直接跳了起来。
“那接下来该怎么做?”星流云扭头问叶万生道。
叶万生一边从地上爬起,一边讪笑回说,
“这在下就不知道了,兹事体大,还是群力群策为好。”
萧聪几声暗笑,
“推辞也太刻意了点吧,这叶万生看来是根老油条了,星老大这么卖力的表演都不上钩,怎么会不引起怀疑!但仔细想想,好像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要是真出了事儿肯定得算在他头上,啧啧,似有似无,若即若离,还真说不准他是明哲保身还是有所掩饰,呵呵,星老大这次可算是遇上对手了!”
眼见星流云和叶万生不分高下,年轻人虽然也想看个热闹,但他们已经在此耽搁了太多时间,而且他总觉得这不是个久留之地,叶万生是个戒心极强的人,想要引诱他再进一步把罪名坐实,怕是很难,所以他决定还是干预一下,争取早点出去,其他事以后再说。
旁边的讨论渐渐热烈,
“我看这事儿也简单,运转着功法边吃边闻不就完了!”
“你说的倒是容易,一心三用,咱这里面有几个人能做到!”
“那就嘴里嚼着草药运功,这样就行了!”
“我觉得,这件事的难点并不是怎样做到一边运功一边嚼草药,而是在功法运行的过程中,真气和精元也在流转,但每种草药和每种功法衍生出来的真气和精元都有各自的特性,我们对此却没有多少了解,贸然尝试,怕是后果难测呐。”
“叶兄说得对,还没找到路子倒先把自己给毒死了,那得多亏得慌!”
“那怎么办,就没个折中的方法吗?”
……
萧聪默不作声,在心里琢磨着,
“两位前辈说,那是一种出于生灵本能的认知,既然是出于生灵本能,那就不该跟功法有关系了!不能说因为在运转功法的过程中得到这一发现,就非得认为两者是密不可分的,或许那仅仅是个巧合呢?”
“没错,就是个巧合!而且还是个南辕北辙的谬误!木圣塔的《春醒扶灵术》本就有增强那种本能感知的作用,如此两位前辈才能有此发现,但归根结底,这还是与那种本能的感知有关而与运转功法无关!
师父曾说过,修者修行,本质上是一段过度雕饰然后返璞归真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修者作为生灵的很多本能都会不可避免地发生或多或少的改变,但木圣塔的《春醒扶灵术》,却可以对草木本能感知方面有一定的矫正作用,对,应该就是这样!
之前在泉林探索奇妙幻音的时候,必须得把心态归零,现在要把感知归零,就像……就像那些食草动物一样,即使灵智低下更没有学问,但却总能知道什么时候该吃什么补充己身需要,甚至还知道如何解毒。
对,肯定就是这样!”
想通了这些,年轻人心花怒放,他脸上浮现出神秘的笑容,寻摸一圈,挑了株肯定没毒的“四心草”,掐下一段嫩芽,动作自然,不急不缓。
刚要把四心草的嫩芽送进嘴里,年轻人的动作却猛地一滞,并皱起眉头来,
“不行,暂时还不行,如何确定已经将感知归零呢?单是停止运转所有功法……怕是不够吧……这也是个必须得好好想想的问题!”
萧聪想了好久,也没想到一个自认为妥当的法子来,这让他感觉很是痛苦,
“已经成型的东西,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拨乱反正,就算是散功,怕也回不到那种感知归零的状态,除非是转世投胎成无知无求的傻子到这儿来,可那分明就是无稽之谈啊!”
“他仙人的,这三个老东西,可真会给人出难题!这不纯粹地就是捉弄人嘛!”
另一边,皇甫翾他们的讨论也很快来到正题上,
“殿下,依在下看来,既然前辈说那是一种出于生灵本能的感知,那便应该跟功法没多少关系,因为这世间绝大多数生灵,是不能够修行的。”
叶万生这句话,像是一下子给众人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让人感觉眼前一亮,那是希望的光芒。
星流云右手抚摸着下巴,疑惑道:
“可两位前辈确实是在运转自家功法时有此发现的,这……不应该说没关系吧。”
“对啊,虽说是出于生灵本能的感知,但我们也是生灵,在未运转功法的时候不一样跟无头苍蝇似的。”皇甫翾随声附和。
萧聪心里又暗笑起来,星流云有此一问还算正常,但公主殿下也这么迟钝,那就有点出奇了,平常时候那丫头的脑子就总是快他一步,这一次肯定也不例外,他都能想到的事儿,皇甫翾估计早就已经琢磨得明明白白,之所以这样,估计还是为了试探叶万生。
叶万生笑了笑,回答道:
“我们虽然没有运转功法,但终究还是修者,与凡灵之间,有着本质的区别,更别说顽灵了……”
“嗳等等,”星流云打岔道:“这个顽灵,又是怎么个意思?”
“呃……顽灵,就是冥顽不化之灵,在下自己造的词,让王爷见笑了。”
叶万生面色虽然腼腆,但总觉得掺了那么一点淡淡的骄傲。
“哦哦,”星流云点点头,一副了然之色,“挺贴切的,你接着说。”
“是,王爷。”叶万生接着道:“据在下所知,两位前辈所在的木圣塔,其传承功法名唤《春醒扶灵术》,可以让修行者近于草木之道,换句话说,修习《春醒扶灵术》者,对草木的感知更加强一些,而这种强烈的感知,大概是由一种对生灵本能的保护所致。
之前在泉林的时候,我们是在让意识世界进入到一种极端平静的状态后才得以听见幻音,那是一种很原始的状态,这一次,我们恐怕还是要进入到那种状态里去,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怎么说呢……”
叶万生微微皱眉,而后莞尔一笑,
“这么说吧,上一次即使我们进入到那种状态,但我们还是修士,而这一次,恐怕得做一回顽灵了。”
“做顽灵?”星流云目瞪口呆。
欧阳寻几声坏笑,
“嘿嘿,就是鸡鸭猪狗那样的。”
叶万生闻言赶紧摆手纠正,
“不不不,王爷别误会,没那么憋屈,要做咱也做野生的,不做豢养的。”
“那也是畜牲!”星流云一拍脑门,显得十分懊恼,“想不到我星流云半世英名,今个儿竟然要做畜牲,这要是传出去,我……”
“行了行了,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人家公主殿下和武王殿下都还没说什么,轮得着你在这儿丢人现眼。”幽女一脸嫌弃。
“就是因为丢人现眼,才不能让公主殿下和武王殿下来啊,为人臣子的,不该分担一下吗?”
“我……”
星流云巧舌如簧,幽女无言以对。
皇甫翾被姐弟俩逗笑,调侃道:
“本殿下倒是觉得没什么,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就是做回畜生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咱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现在又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要想出得去,都得做回畜牲,谁说得着谁啊。
星王爷要还是觉得过不去心里头这道坎儿,也可独善其身洁身自好,不过,到时候您可就怨不得别人了。”
“对,要是你自己不走,我也就不用留下来陪你了!不过哥们绝对不会不管你的,回头我跟凤丫头说说,让他多等等你,万一你哪天要是回心转意了,也还有点机会不是?”
欧阳寻见缝插针,生怕错失良机似的。
皇甫翾狡黠一笑,
“欧阳王爷,我看这句话还是不要乱说的好,这若是好不容易出去之后美人犹在,倒也算是件好事,可要是依旧错过,那不就惨了,到时候星王爷伤心欲绝,还不如一直呆在这儿呢!”
“你俩涮起人来没完了,真有这癖好,换个人也行啊,干嘛总拾掇我!”星流云忿忿不平,“不就是当回畜牲吗?我当!”
俊美青年动作夸张,带着一股子“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引得众人忍俊不禁。
“具体该怎么做?”
闻听星流云询问,叶万生赶紧收起嗤笑,郑重其事地回答说,
“这件事恐怕还需从长计议,水滴石穿非一日之功,修行的过程肯定会让这种原始的状态发生改变,我们都已经修行这么多年,不使点特殊手段,那是痴人说梦呐。”
“特殊手段……”众人又犯了难。
“对了,你们说,轩辕家是怎么做到的?”星流云问道。
欧阳寻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不知道,但我觉得,他们来这儿的目的,应该也是这种生灵本能的认知,否则就没意义了。”
星流云几声冷笑,
“但他们是来训练的,而我们是来玩命的。”
皇甫翾摇摇头,
“我觉得可能没这么复杂,轩辕家虽说极有可能能够保持那种原始的状态,但他们并不适合作三位仙尊的传人,别忘了,通天境以下皆可进入三尊道场,你们不觉得这十分矛盾吗?”
叶万生折扇轻轻拍打着手掌,沉吟道:
“要是这么说的话,出去的方法就应该极其简单了……”
“嗯,叶兄,你这话我爱听,快说说,怎么个简单法?”星流云两眼放光,活像夜里的黄鼠狼。
“停止运转自身精元和真气,像凡人一样去闻草药的气味并品尝药草,看看是否能激发那种原始的感知。”
星流云闻言,小脸一垮,无精打采道:
“那不还是得做畜生吗?唉,算了,畜牲就畜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