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寂微微闭目,恍若睡着,但是,他微微震颤的密长睫毛,昭示出其实他并没有入睡,他只是一句话也不想说,不想理会任何人而已。
小影微微叹息,以凤寂骄傲阴狠的性子,他绝对比任何人都更恨蚁皇,他一定也在等待机会反击吧?
蚁皇冷眼一扫小影他们,默然不语,但那神情,分明就是完全明了他们各怀异心,可他不在乎,他是自信他足可掌控一切,还是为了风寂,对众人怎么样的鬼胎都能够忍受?
随着震彻天地的轰隆隆巨响,强沛绝伦的爆炸冲击波,使小影他们所在的战车剧烈摇晃起来,驾车的八匹巨兽都有些惊慌失措,不安的踢腾起来。
蚁皇清寒的声音远远传送出去,道:“押好俘虏,大军班师回朝。”
暴风雨不知道何时已经停息了,在渡过八千里死魂水时,蚁皇忽然起身走到楼阁外边。
咦,他想干嘛?小影好奇的悄悄走到门口,探头向外张望。
只见他凌虚飞起数百丈高,双手交错一挥,发出亿万道火电,将最后面三分之一的飞蚁大军截断,困于火电之中。
那些飞蚁士兵惊恐万分,凄厉的惨叫哭嚎哀求,可是,蚁皇木然遥望,毫不理会。
他冷冷看着他们全部葬身火海,化为灰烬,这才重新进入楼阁之中。
简直是令人发指!他连刚刚出生入死为他打下江山的军队,都亲手毁灭,小影真是不知道,他还有什么样的事情做不出来?!
女皇的行径曾经让她很愤怒很鄙视,而这个蚁皇,就更加灭绝人性,毒辣变态,实在是罪不可恕,罪不可恕!!
“蚁皇,你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的将士?”小影悲愤的控诉。
蚁皇却似乎对她紧握拳头、浑身颤抖的模样很不理解,打趣道:“小麻雀,你这是什么表情?恶疾发作了吗?”
“你才恶疾发作!你居然亲手毁灭自己的士兵,真是变态啊!你不得好死!!”小影咬牙切齿的道。
“我从来就没有向往过好死,呵呵,让你失望了。”他翩然入室,施施然坐在床边,紧挨着风寂:“我的梦想只有他,怎么死,实在无所谓。”
“你不想活,那就自己去死啊,为什么随意剥夺那么多同类的生命?”小影无法忍受的冲上去揪住他衣领:“你这种东西,根本不配、不适合做君王!”
“你们不是一直当我和我的飞蚁国是仇敌吗,我清除一部分自己的子民,关你何事?”蚁皇神色一冷,不耐烦的一把掐住她脖子:“该死的麻雀,你实在太造次了。”
云落天的拂天神剑刚刚拔出鞘,还没有来得及挥出,就已经被蚁皇指尖轻弹,一缕指风过处,云落天虎口血如泉涌,神剑坠地。
他想赤手出击,但身子还没有冲出,就已经被蚁皇随意一口寒烟吹过,全身僵冷不动,身上结满厚厚一层冰屑。
天啊,他竟然是冰火双重魔法兼修,并且都已经臻于化境。小影目瞪口呆,惊骇万分。
另一边的风磊也是一招都来不及施展,就被蚁皇一笑制伏,化作冰雕。
然后,蚁皇扼住小影喉咙的手猝然加力,她顿时痛得无法呼吸,但是,她依然倔强的瞪视着他,誓死不讨饶。
反正在这个灭绝人性的暴君手里,大家早晚都难逃一死,她才不向这个恶魔低头!
“小麻雀,你低头求饶吧,若你讨饶,看在风寂喜欢你琴曲的份上,我可以饶你不死。”
“你太残无人道了,我宁可和云落天、风磊一起死,也绝不向你这种家伙卑躬屈膝。”小影毫不畏惧的抬头怒视着他。
“有骨气,那我成全你。”蚁皇持续加重力道,她能听到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血急速的渗出唇角,脖子上被他指尖掐进去的地方也冒出鲜血。
窒息感越来越强烈,眼前阵阵发黑,小影终于失去所有知觉。
“小影,小影,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呢?小影,一来到遐荒,我竟然如此不堪一击。不管是在女皇还是蚁皇手中,都完全无能为力,想要守护你的愿望全部落空。”黯然失魂的喃喃自责声,传入耳畔:“若早点知道自己如此无能,我真不该带你来遐荒,枉我修炼这么多年,竟然一无是处,还奢谈什么守护神寂陵,维护天道平衡?”
是云吗?小影吃力的睁开眼睛,眼前一片血色,看不分明,她猛然一惊,难道她失明了吗?
她急的想哭,想开口说话,但喉咙撕裂般疼得钻心,什么声音都不可能发出,单单是动一下身子,就痛得全身都像被粉碎了一样。
只能朦朦胧胧看到床边一个颀长的身影,她的手手被他的手紧紧握住,他惊喜万分的将手放在他胸口:“小影,你已经昏迷八天了,先别急,你是因为喉咙伤得太重,失血过多,脑部暂时受损严重,影响了视力,但绝不是失明。你安心静养,才能早点好起来。”
小影微微点点头,就是这么一个最细微的动作,也扯动得喉咙的伤痛不可当,全身都泛上一层虚汗。
她顺从的放松神经,闭目静卧,手不舍的抓紧他的手,云落天反握住她的手:“小影,我不会离开,你放心躺着。我给你换下药,忍着点啊。”
他转身从水盆中捞起微热沾满药水的毛巾将她脖子上的纱布浸湿软化,小心翼翼的轻轻揭下来。
他的动作虽然已经极尽轻柔,小影依然痛得浑身发颤,怕他担心,她死死忍着不敢发出丝毫呻吟。
在极致的痛楚中,时间似乎特别难熬,慢的让人想死。
她意识模糊,实在确定不了过了多久,才终于熬过了换药这一环节,总算可以安心的被他握着手,沉沉睡去。
期间似乎又经历过几次换药,当她彻底清醒,眼前也一片清明时,终于感觉到喉咙没那么疼了,隐隐发痒。她下意识的想挠挠痒的地方,但是,手被人握着,没能抽出来。
她扭头仔细一看,原来是云落天趴在床边睡着了,他还是握着她的手,但是睡梦中握的太紧。
看他气色那么差劲,眉宇发黯青,想来她昏迷的这些天,他一直都守在她身边,不曾真正休息过吧?
她又感动又心疼,侧过身来,用里边那只手,抚上他憔悴的睡颜,一点一点抚平他紧锁的眉。
她是想让他睡得安稳一点,不料却惊醒了他,他立刻直起身子坐好:“小影,感觉好些了吗?”
“嗯。”她轻轻嗯了一声,感觉不是那么痛了,就试着说话:“好……多了……”
不开口还行,一说话就又是钻心蚀骨的疼痛,那个蚁皇,下手真够狠的,将她喉咙的骨头差点捏成粉碎,她暗暗感叹和后怕。
“饿吗?”
小影微微摇头,但肚子咕噜叫了一声,她只好又点头。
没办法瞒他,她的确是饿了。
“稍等,小影。”他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起身出去了。
小影打量四周,自己是在一个布置得挺雅静的房间,梳妆台上甚至还有一瓶新采摘的插花,散发着幽幽花香。
整个屋宇呈现粉色和鹅黄交织的色调,倒是她一贯喜欢的清新素净又温暖的风格。
门外走廊上,侍立着十多个鲜衣宫女,她听到云落天在吩咐她们准备稀软的流食。
当云落天再次进来时,手中端了一碗浓褐色的药汁,隔得老远,那酸涩的味道就让我想吐。
小影皱眉瞅了半响,实在难以下咽:“好苦,怎么喝呀?”
他迟疑道:“要不,还是我喂你喝?”
“喂我也不行,太苦太酸了啊。”小影瞧他脸色微微透着可疑的绯红,心里一动,笑问:“我昏迷的这段日子,你是如何喂我的?”
他窘迫的指了指自己的唇,嗫嚅道:“你这半月来滴水难进,我只能……”
“嗯,那你快喂嘛。”小影怕他难为情,赶紧闭上眼睛:“你喂我,就会替我把苦味带走了。”
等了好久,才终于等来他的唇,她一边吮吸药汁,一边唇角含笑,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看他。
猝不及防与他的眼神撞上,他有些吃惊,慌忙想直起身。她不由分说搂着他脖子,用力吻住他的唇。
“喝药……”他的话被她堵住,禁不住也动情回吻。
正在这时,她听到风风火火的咚咚咚脚步声,这是风磊特有的声音,他走路向来踏得大地咚咚作响。
风磊对她的心思她不是不知道,不忍心当着他的面与云落天亲吻,免得让风磊见了伤心。她心里一震,慌忙与云落天错开唇瓣,但是,风磊已经闯到他们面前,他显然看到热吻的一幕,脸色煞白。
过了好一会,他才从震撼中反应过来,后退几步,强颜笑道:“姐,我打扰你们了,我先出去吧。”
他黯然转过身去,眼神里的悲伤使小影很不安,她赶紧道:“风磊,是不是有什么事,你说吧。”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来看看你,你喉咙伤的很严重,我一直放不下心。”他说没事,却忍不住叹了口气:“姐,现在感觉怎么样?”
刚才说了几句话,她喉咙的伤扯得隐隐作痛,当着风磊的面,不能再矫情索吻了,她就一口气喝光了云落天端着的药,才问:“已经没那么痛了,风磊,你不用再担心我。说吧,我看你好像有心事,究竟怎么了?你在我面前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风磊犹豫良久,终于问出口:“蚁皇那个死怪物,他对我哥……这半个月来,他从来不许我走近我哥,自己****夜夜霸占着我哥不放,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
“这个……”小影看过浩渺之镜,自然知道蚁皇湮月对风寂的数千年痴缠,可是他俩都是男子,他这样的爱慕,实在有悖伦理,小影觉得有些难以启齿。风磊个头虽然挺高,然而心智太简单,还像个孩子,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说男男之恋什么的。可是看他一脸苦恼愤恨,不说也不行,只得硬着头皮解释道:“那个暴君好像喜欢你哥,就是很想与他相守,也很想要他的那种喜欢。据说,他等了你哥好几千年了,但是你哥始终只钟情于流水沙,直到这一世,他与流水沙成为母子,断绝了这种情缘。你哥大概是因为轮回的缘故,失去万年灵力,如今完全不是那暴君的对手。而且,因为服用弑魂蛊,导致形神俱灭,就落入暴君掌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