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一道黑影扛着什么东西飞速的前进,速度特别快,只能看到影子一闪,然后就消失了。
而这一夜,很是奇怪的,简陌没有赶路,而是找了客栈住下了。
非语得到的消息,另外几路人马已经比他们更加靠近西北的白城,而且传来的消息还说,白城告急,因为胡人已经听说镇远候失踪,已经蠢蠢欲动,并且已经多次劫掠试探,战争似乎一触即发,就连空气都显得格外的冷凝。
凤歌城是已经热起来的初夏,而这里还是春天,有些地方花刚刚要开放,加了一件外衣还是能感觉到森森的寒意。
多日的劳累,大家尽管前几日是黑白颠倒,如今也睡的很熟。
简陌却没有睡,而是坐在屋子里等着,让曼舞出门买了一些普通的胭脂水粉,然后还买了一顶蝴蝶面具回来,谁都不知道简陌要做什么。
简陌也是什么都没有说,就让曼舞她们都去休息了,只留下非语潜伏在黑暗里。她给自己换了一身衣服,用了那些脂粉,戴上了面具,完全是女子的装扮,就连一身衣服都是烈烈如火。
“公子准备换成女装?”非语挑了挑眉,人没有出来,声音却从暗处传了出来。
“不是,一会用,我需要出面,却不希望被人猜出来我是谁。”简陌淡淡的说,可是眉头却是紧紧的皱着,没有办法,对于这些繁杂的女装,她根本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穿起。
非语额头一排黑线,明明就是一个女人,竟然不会穿女装,颇有些头疼的从暗处走出来,替简陌穿好衣衫,然后打理好头发,让她彻底的像是一个女子。
“你闻闻我身上的味道和云柳是不是有点像!!”简陌问非语,这些东西应该不是云柳用的那一种,她是调配了很久,才有了类似的味道。至少能完全遮盖住她身上的药香。
窗外有响声,非语开了窗子,只见一个人跳了进来,那个狐狸面具,可不就是水腾远吗。
可是并不是他一个人,他的身上还扛着一个人,噗通一声扔下来,那个人赫然就是白彦轩,昏迷不醒的白彦轩。
“你救走的时候就晕了!!”简陌问道。
“对,看了我一眼就晕了。”水腾远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显然是一路奔波累的够呛。
“去休息,回头我叫你。”简陌说道,不管水腾远整个人如何至少目前看是尽心尽力的对自己的。她端了一杯水,给白彦轩灌了下去。
“不去,我想看戏。”水腾远一口拒绝,二话不说的就走到非语的身边,安稳的和非语坐在黑暗里看戏。
非语瞥了他一眼,身子往一边移了移,这个可是个花花公子,她还是离的远一点,因为这样的人往往就代表着麻烦。
水腾远怒了,狠狠的扫了非语一眼,他不是洪水猛兽,而且不是对任何一个人都有兴趣,这个冷冰冰的女人,他才没有兴趣好吗?
白彦轩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喷到他的脸上,也终于从一片黑暗里挣脱出来,他迷蒙的眼睛终于适应眼前的光线,是夜里,也许是白天,并不是很确定,能知道的就是很静,到处都很静,屋子里只有一盏灯,光线很是微弱,所以看得并不是很分明。白彦轩晃了晃头,感觉面前的一切如梦似幻,非常的不真实,而他身子明明瘫软在椅子上,偏偏有轻飘飘的感觉。
屋子里一片空旷,只能看到窗口有一道身影站在那里,灯光下,逶迤的衣袍是如血的红色。墨发三千松松的绾了一髻,其余的就那样披散而下,灯光下竟然有别样的光泽。
那人的如玉的手指在窗台上轻轻的敲着,一下一下,节奏是一样的,甚至是间隔都没有什么差别,力道和声音似乎拿捏的刚刚好,一下一下的,让人感觉诡异,也让人犯困。
“是你救了我?”白彦轩迟疑的问,屋子里的气氛太过古怪,他没有动弹,索性静观其变。
窗口的那个人依旧不紧不慢的敲着窗台,哒,哒,哒,重复不绝,良久才冷冷的说:“救你?你是说那个救你被本姑娘打伤的人?本姑娘向来没有什么好心,所以不是。”
那个人终于回过了头,在灯光下,银色的蝴蝶面具褶褶生辉,下面的薄唇略略有些苍白,但是嘴角却勾着讥诮的弧度,一双眸子幽深的似乎是冰冷的深潭,只是一眼就能让人沉沦进去,从此万劫不复。
“你为何抓我?”白彦轩动了动身体,感觉还是无力,想要走也是断然不可能的。他的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面前的人,想要寻求一个答案,要知道在西北,明明墨云去了,他都能突出重围走到这里,墨云已经很强大了,他不知道有谁比墨云还要强大,竟然能够捉到他,而且那些杀害自己的又是什么人,他怎么不知道这西北突然多了那么多势力,是不是都是奔着白城的十几万大军来的?
那个人上前一步,手里拎着一根绳子,绳子上拴着什么东西在空气中荡过来荡过去,那个人的脚步款款,身姿曼妙,逶迤的红色长裙像是一副极美的画,脖颈修长,肌肤如雪,发色如暗夜。
“你到底是谁?”白彦轩沉声问,想要坐起来,但是身子无力,再次瘫软在椅子上。
“本姑娘是谁?”那人低低的笑了,格外的清脆,这声音,这身段,白彦轩至少可以确定,面前这个人是一个女人,而且绝对是面容不俗的一个女人。
只是,他的记忆里,他没有得罪什么女人,没有和什么女人成为仇家,尤其是这诡异的红衣和诡异的蝴蝶面具,他更是从来都没有看见过。
“或许,你该问,本姑娘感兴趣的是什么?”那人轻笑着,站定在白彦轩的椅子旁,手里的东西举了起来,那是一段红绳,红绳的末端系着一枚铜钱,那枚铜钱就在白彦轩的眼睛的正前方慢悠悠的有节奏的,一下一下的晃荡过来,然后晃荡过去。
白彦轩的眼睛不由自主的跟着那个铜钱看,感觉那种梦幻的感觉更加的严重了,面前的村子雪白的下巴就在眼前,熟悉的气味似乎让他想起了谁,又似乎谁也没有想起来。
“你应该和本姑娘说说你做了什么,本姑娘唯一的想知道的就是别人的秘密,那才是好玩的,你不会让本姑娘失望的是不是?”那人的话语轻柔舒缓,说的很慢似乎是带着一股魔力,听起来像是催眠曲一般。那双眸子里深沉的像是暗沉的夜一眼看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白彦轩一边说着,一边眼睛一闭就陷入了沉睡。
“来说说,你怎么会出现在西北边城?”那人坐在椅子边,声音依旧柔和,很润,很慢,听着格外的舒缓。
“我追简陌而来,爷爷让我娶到简陌,或者杀了她。”白彦轩低低的说,像是进入了梦魇的状态,暗处的水腾远和非语生生打了一个冷战,这是什么摄魂大法?
“简陌是谁?”那人接着问。
“简陌就是月无颜,她手里有铁鹰卫。”白彦轩也是老实,知无不言。
“你又如何出现在白城?”那人的手一直放在白彦轩的脉搏上,而眼眸一眨不眨的盯着白彦轩的面部,只要有一点的变化,她就能分辨出是不是醒了,以前是医生,对于催眠和心理学都有一些涉猎,只是粗浅而已,所以她也没有十分的把握。
“叔父说不能让他活着,会是绊脚石.”白彦轩说着,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或者心理感觉到有什么不对,似乎在挣扎着对抗。面部表情也有挣扎的扭曲。
“不能让谁活着?”那人紧紧接着问。
“不能让镇远候活着,不能染月,月……活着……”白彦轩的额头出现了汗珠,眉头紧皱,挣扎的更加厉害。
“月千峦在哪里?”
“在,在南……南……苗……”白彦轩说着猛然睁开了眼睛,他感觉到不对,有人在问他话,有人想要撬开他的嘴,而且是一个红衣的诡异女人,有着熟悉香味的诡异女人。
可是睁开眼,屋子里空荡荡的,灯光下只有戴着狐狸面具的男子在包扎这手臂上的伤口,看到白彦轩醒过来,他抬头看了一眼:“醒了,你现在有力气了吗,咱们要快些儿走,似乎在山林里甩掉的人又要追上来了!1”
“这个屋子,只有你?”白彦轩看着熟悉的环境,皱着眉头问。
“当然,躲到这里休息一下,买了一点药,不然你以为还有谁,你不会做梦了吧?”狐面男皱着眉问,似乎很是不理解。
“我刚刚有没有说梦话,我睡相不好。”白彦轩敛下眉眼,心里一惊有了疑惑。
“你说什么简陌,月无颜,铁鹰卫的,那些都是什么啊?”狐面男很是好奇的问,“都是你的朋友?是不是女人?能不能介绍一个女人给我?”狐面男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表情甚至是有些猥琐的。
但是这般的厚颜无耻,反而让白彦轩松了一口气:“你是做什么的,救命之恩,一定会报答的。”
“你先帮我包扎伤口吧,我一只手不方便。”狐面男大刺刺的把自己染血的手臂递了上来。
白彦轩低头看了一下,棉布松开了,一道伤口狰狞的翻着皮肉,撒上了药粉,还是没有止住鲜血。
“我啊,就是闲云野鹤,最见不得仗势欺人,所以你我是救定了,记得给我买酒喝,给我找美人就好!!”狐面男笑的贱兮兮的。
白彦轩的心,却是慢慢的放下了,想来刚刚真的就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