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在。”白副将虽没有像征还副将那样和主帅有着深厚的友谊，但也是跟着紫琦多年，忠心耿耿。紫琦被夺取兵权后，依然在兵中苦等着他归来。

“你去守右翼，叫王妃过来。”紫琦神情冷肃，白副将不敢怠慢，随即转身而去。

不一会儿，熙宝披甲大步而来，手握弓箭，英气逼人。

“紫琦。”

“阿宝。”紫琦揽过爱妻，随即叮嘱道，“等会我会下令开城门，你和我一起攻出去。我想办法拦住他们，你带着一队人马从右翼退出去……请求支援。”

原本想好的一句话，好像在说道最后时匆忙加进了一句。

熙宝目光如炬，略思绪了一下便一把打开紫琦的手，目光肃然，“这什么还叫什么支援，你分明是要我临阵脱逃。”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此城根本不能久撑，我们肯定要冲出去的。到时候我掩护你，你能带多少兄弟走，就带多少兄弟走。”紫琦目光灼灼，平日温柔的眸子像刀刃一样锋利坚毅。

熙宝任然不同意，“这种事情你让征还去做就好了，我陪在你身边。”

“这是命令！”从未生气过的紫琦突然大喝，“来的时候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可我也不能丢下你啊。”熙宝同样的目光铮然，她早就不怕死亡了，但她一直都怕着分离。

她已经失去了天锦，失去了拓跋珪，她再也不能失去紫琦了。

何况，还是要眼睁睁的开着。

她做不到，她做不到的！

“阿宝，你听我说，我只是断后，并不是自杀。你先走，我一定会赶上去的，我会跟你一起回长安。”紫琦捧着爱妻的脸庞，坚韧的眸子瞬间染上一层温和。

他不能辜负她，也不能辜负了誓死追寻的兄弟。所以，他只能让她带着自己的兄弟先行离开。这才是所能遇见的最好结局。

熙宝反手握住了紫琦的手腕，用力抓着，声音低沉有力，“让征还走吧，让我陪你到最后。”

“熙宝！军令如山，不得儿戏！”紫琦着急的大声斥训。

“殿下……”

紫琦还想再说什么，有士兵上前打断，指着远处道，“你快看，你快看，又有敌军来了。”

紫琦和熙宝遽是一惊，侧首看去——“代”！

不远处真的有大队人马向这边赶来，那些旗帜上写着“代”字，从城楼上一眼望去，粗略算至少有三万之多，而且已呈包围趋势向这边攻击而来。

拓跋珪！

那样沉重的三个字突然闪过熙宝的脑海，虽然没有看到领将，但她分明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向这边逼迫而来。

直叫她莫名的无从喘息。

紫琦微震后，渐渐缕过种种可能性，最终将目光落在熙宝的身上。心里闪过一丝徘徊不定的悸动。

他……回来吗？

拓跋珪，你会在这波大军里吗？

你又为何而来？

“传令下去让左右两翼莫慌，未必是敌人，先继续守着，见机行事。”紫琦随即下令，已稳定军心。

熙宝静静的注视着下面的动向，其实她不能作保证代军就是来帮他们的，或许拓跋珪已经变了，或许代军中出现了叛徒等等。战场上风云瞬息，谁也不能保证计划万无一失，就像现在他们一样。

等等……

熙宝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紫琦……为什么紫琦能瞬间断定那未必是敌人！？

他……他知道拓跋珪没有死？

他对她撒谎了吗？

熙宝又细细回忆了一下，慕容冲血洗长安的那个夜晚。

慕容冲原本是和代国残军商议好的，要里应外合拿下长安，可是中途代国残军却背叛了他。

代国残军为什么要背叛他？

是……拓跋珪？

拓跋珪是皇子……是拓跋珪下的令，撤离了长安，才让紫琦守住了城楼。

那天……原本就是紫琦要帮助拓跋珪逃跑的。他成功了，他成功逃脱了。

他回到了代国的军队，成为他们的皇子，带领着他们披荆斩棘，重新夺回家园。

他们都得到了想要的……他们什么都知道的，只有她被蒙在鼓里。

熙宝心中一阵悸动，有些无力的扶着城墙。即便是站在这样的风口，她也觉得无从喘息。

“熙宝……”紫琦看她面色苍白，神色不佳，连忙扶起她，“怎么呢？是不是受伤呢？”

熙宝抬起眼，凝望着眼前的男子，发现他的脸庞既熟悉又陌生。

阵风袭来，包裹着血腥之气，熙宝只觉胸口沉闷如石。

“没……没事。”熙宝轻轻挣开了他的怀抱，撇过了头。

紫琦看在眼底，心也跟着沉淀起来。随着代军的逼近，妻子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她还在想他吗？

太阳越升越高，光芒璀璨，代国大军已经全线逼近。

慕容垂也发现了异样，除了人数上的差异，他的士兵还经过了连日的作战，早以不是拉锯战的能手。

他不得不下令撤军。

当慕容垂的旗帜转了方向后，城楼上的将领不由得稍稍松了口气。

“来人啊。”紫琦一挥手，握紧长枪，“传令下去，让征还将军整顿右翼的军队，剩下的人跟我来。”

“紫琦……你要做什么？”熙宝几乎是下意识的喊住她。

此刻的她心已经非常乱了，她突然看不清真相，也看不清前方的路。甚至看不清身边的人，以至于她更没有能力去揣摩另一个人的意图。

紫琦顿住了脚步，坚毅的目光里蒙着一层哀伤，“熙宝……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看着他从未有的忧伤眼眸，熙宝突然悸动起来，她不知道该不该听，那一定是他不愿提起的事吧。

“其实……拓跋珪没有死……”

他说出来了，他果然是知道的。

熙宝的眼眶在一瞬间湿润了，她愣愣的看着眼前戎装挺拔的男人，在说出真相的那一瞬间，肩膀在微微的颤抖。

“……”熙宝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口，哪怕是一句安慰的话。

紫琦最终在她摇摆不定的眼眸中转过了身，带着一众士兵走下城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