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柳潆洄的面上闪过一阵阵的尴尬，程流锦便猜了个差不多，而且，有一些情况，容世旸也已经告诉她了，比如，是周玲儿找人打晕了秦书，又换了一辆马车停在天音小筑的后门门口。

重要的一点是，秦书一直心中暗暗的倾慕周玲儿，所以，也才会对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一点，便是触发了所有的导火索。

而说起来，其实她也没有办法责怪柳潆洄，毕竟，人家是冒了这么大的风险帮助自己离开来着。

要知道，在这种时代，女子偷偷离家可是要被浸猪笼的，而帮助女子离家的同伙，一旦被坐实了，也要享受同样的待遇。

只不过，柳潆洄作为第一琴师，顶多也是背个骂名罢了，倒不会被浸猪笼，但总的来说，柳潆洄冒着的风险都是极大的。

“柳先生，不管如何，我还是非常感谢你。”

见柳潆洄一脸的紧张，程流锦笑着摇摇头，又冲他说道，“在那样子的情况下，你能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帮助我，而且，秦书因此还挨了打，这一份情，我永远都回铭记在心。”

“流锦先生，可……”

见状，柳潆洄仍是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程流锦微微摇头打断道，“但是，一码归一码，周玲儿犯下的错，不能用你对我的恩情来抵消，因为青灵是个无关的人。”

“是，流锦先生，你说的对。”

柳潆洄低着头想了一会，便又说道，“我不能一错再错下去了，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二者永远不能掺杂其他，更不能混为一谈。”

说完，柳潆洄便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很高兴，我们能成为朋友，师生，更欣慰于你对我的信任和理解，所以，我将周玲儿交给你，至于她的下场，随你处置吧。”

“如此……”

“不要！”

程流锦点点头，表示对柳潆洄给出的答案非常欣慰，但这时候，一旁一直都在发愣的秦书，听了柳潆洄的决定之后，却是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

“不要，先生，玲儿小姐一定是无心的，她那么善良，怎么可能会故意要害流锦先生！”

秦书摇摇头，从心底里抵触这个事实，一开始，听到柳潆洄问自己的时候，他以为，也就是周玲儿又不小心走漏了消息罢了。

但直到听着柳潆洄说出自己的决定，秦书才恍然大悟，事情远远没有他想象的这么简单，照着柳潆洄的口气，这一切的事情，全都是周玲儿故意而为之的。

这怎可能！

“秦书，一直以来你看到的，只不过是她的外表罢了，到底她心中真正的想法是什么，我们谁都不知道。”

“不……”

柳潆洄的话残酷至极，就好像是一把利剑一般，狠狠地戳进了秦书的心窝里，再狠狠地抽出剑来，便是一阵的鲜血淋漓。

“秦书，你……”

看着秦书一副完全不想接受的样子，程流锦刚想要说话，却看见秦书转了身就要跑，想来，是想要去给周玲儿通风报信。

好让自己和柳潆洄都抓不到她。

但是，跑得了和尚可跑不了庙，于是，程流锦便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句，“拦住他！”

随即，花圃的门口边窜出来好几个小厮，结结实实的堵住了秦书的去路，甚至，因为小厮出现的突然，使得秦书迎面就撞上了其中一个小厮的胸膛，最后，摇摇晃晃的跌坐在地上。

见此情形，柳潆洄便叹了口气冲他走过去，看着他满脸的愤恨，摇摇头说道，“秦书，你糊涂。”

“先生你才糊涂！”

秦书仰起脸来看着柳潆洄，心中满满的不甘，又说道，“玲儿小姐，她可是你亲手养大到现在的！”

“我知道。”

柳潆洄点点头，只是微微觉得有些讽刺，他原以为，将周玲儿培养成优秀的琴手，便是对友人的交代了，但是现在想来，是他错了。

一直以来，他只顾着教会她弹琴，却忽略了，怎么做人，也是要教的。

而这时候，因为刚刚喊得那一嗓子，程流锦却是猛烈的咳嗽起来，一张脸涨得通红，而因为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于是，便突然地眼前一黑，摇摇晃晃的想要晕倒。

“流锦先生！”

柳潆洄惊呼了一声，随即便想要冲上前去扶住她，但这时候，一个黑影却是突然从不知名的角落窜了出来，先柳潆洄一步，将程流锦扶住，最后干脆将她直接打横抱起。

“你……”

见状，柳潆洄刚想要斥责，可就在看到黑衣人的一瞬间，却是顿时就说不说话来了，虽然这黑衣人蒙着面，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但是，他却是从这双眼睛中看到了很多东西。

警告，责备，冷漠，还有杀意。

见柳潆洄微愣，黑衣人便抱紧了怀中已经晕过去的程流锦，又足尖轻点，一个凌空直接越过了花圃的栅栏，冲着程流锦的卧房而去。

而看着黑衣人离开的身影，柳潆洄若有所思。

似乎，他有点明白过来，为什么程流锦能在那样子的情况下，还能保持着有命回来的状态，那是因为她的身边，有着这么一个人。

而能够有这样子的人在身边相守相护，想来，程流锦的身份一定不是这么简单的。

柳潆洄心中暗暗的思忖着，随即便又走向了秦书，将他一把拉起来，又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我们回去吧。”

“先生！”

秦书仍旧是不打算放弃，于是便焦急的喊着，可柳潆洄却并不理他，只是冲那几个仍旧堵着门的小厮说道，“劳烦几位让开吧，我会将他带回去好生看管，一定不会碍着你们小姐的事。”

而听到柳潆洄这么说，其中一个小厮便点了点头，示意一起让开，又冲他抱拳道，“得罪了，柳先生。”

见状，柳潆洄心中便是更加有数了，普通大户人家的小厮，可都是作揖，但这个小厮却是抱拳，很明显，行的是江湖人的礼仪。

也就是说，这几个小厮们，全都是会武的。

如此也好，有他们，还有那个人的存在，程流锦的安全，应该是不会再收到什么威胁了，想到这里，柳潆洄便拉着秦书要离开。

但这时候，那个黑衣人却是又从天而降了。

而这一次，他的手里，还拎着已经被打晕了的周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