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其实原本是够的,”曹幼仪道,“兄长他提前两个月便在张罗这件事情了,前后一共招来六名学生,有四人家里条件一般,还是学校出钱给他们做的资质检测。
“当时他们的家长也都一口答应会把孩子送来厚德上学,结果昨晚我让宋四叔去问,有两家却说已经把孩子送去隔壁博文了。
“还有两名学生,一个是附近纺织厂老板的二公子,一个是市民政科副科长家的千金,都去了侠隐,今天上午贾科长还上门赔罪,我给兄长他发了加急电报,但是看来他应该是没收到。”
“所以现在学校只有三名新生吗?”
“没错,算上你带回来的那个女孩儿……正好三人。”
“那没达到最低招新标准的话会发生什么?”
两人正在说着今年招生的事情,却是又有客人登门拜访。
来者是个戴着粗黑框小圆眼镜,身穿西装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娃娃脸年轻人。
“新生?”马陆挑了挑眉毛。
“名侠集团的走狗。”曹幼仪淡淡道。
年轻人闻言脸色有些尴尬,“啊,幼仪,大家不管怎么说总是同学一场,你能不能不要说话那么难听……”
“叫我曹教员。”
“好吧,曹教员,咱们都是厚德的毕业生,你要相信我和你一样,也是心向厚德的。”
“那你还在为名侠做事?”
“啊,我不是为名侠做事,是为教育局做事,这两者根本不是一回事儿好吧。”年轻人推了推眼镜。
“我是平城教育局的科长,来核查新学年各学校的招生情况,这是我的本职工作。”
“科长,好大的威风。”
“啊,怎么又来了,从我一进门你就开始冷嘲热讽的,我只是在解释给你听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幼仪。”
“叫我曹教员,”曹幼仪板着脸道,“教育局,名侠集团,在我看来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一丘之貉。
“厚德的情况丰子闻你应该也很清楚,兄长他今年招到了足够数量的新生,但是后来那些新生的家长被名侠的人给收买了。
“而且故意拖到临近教育局检查的时候才突然说来不了,让我们根本没时间去招收到足够的学员。
“你在这时候上门来履行你的职责,就是在做名侠的帮凶,你要真是心向厚德,不如想想这次检查怎么帮学校度过难关,丰科长。”
丰子闻叹了口气,“我只是个科长,我上面还有局长,副局长,而且……”
他压低了声音,“我听说这件事情教育部那边有大人物打过招呼,要求这次检查务必从严,不许徇私。
“你们的事要是放在以往,或许还有操作的空间,但是这次……根本没人敢收钱,连打点的机会都没有。
“要我说,你要不就按名侠说的把学校卖了吧,你和曹师兄已经坚持的够久了,也算完成了对老校长的承诺了,而且现在曹师兄也不在了,你一个女人,怎么撑下去啊。”
曹幼仪没有回答他,只是深深看了眼丰子闻,“丰科长消息好灵通,家兄几个钟头前才没的,丰科长现在就知道了。”
丰子闻自知失言,索性把话给挑开了,“没错,是有人叫我来当说客,劝你卖学校的,唉,但之前那些也是我的真心话。
“你们今年的招生横竖是完不成了,办学资格也保不住,又没校长,还不如把学校卖给名侠,至少师生都能有个着落。“考虑到厚德之前的历史,他们开的价钱已经不低了。”
丰子闻一口气说完,有些口渴,但他进来这么久也没人给他倒水,环顾了一圈四周,最后目光落在马陆身上。
“生面孔,你是干嘛的?啊,无所谓了,去给我弄点喝的吧,有咖啡吗,没有的话茶也可以。”
“我是厚德的新校长马陆。”马陆伸手,“丰科长,幸会。”
“新……什么?”
丰子闻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
“校长。”马陆又重复了一遍。
“你吗?”丰子闻问的是马陆,瞄的却是曹幼仪。
后者微微颔首,“马先生是家兄从新都专门聘请到的教育专家,来做厚德的新校长。”
“新校长?开什么玩笑,曹师兄刚死在灾厄带里,去哪儿找来的什么劳子教育专家,幼仪,你别被这小子给骗了!”
“马……校长他没有骗人。”秋桐正在一旁偷听,闻言忍不住跳了出来。
“马校长的确也在灾厄带,我可以作证,曹校长应该就是在那时候把我和厚德都托付给了马校长。”
“灾厄带里还能遇着人?”丰子闻瞪大了眼睛,问马陆,“你是哪个学校的?”
“这和你没关系。”
马陆还在寻思着怎么编自己的来历,一旁的曹幼仪却是已经率先开口道。
“你们这是病急乱投医,”丰子闻连连摇头,“就算临时推个人出来当校长也没用,学校还是达不到招新的最低要求。”
“检查的截止日期是什么时候?”马陆问道。
“就明天,天亮之前。”丰子闻道,“我最多能帮你们拖到中午,中午一过,新生名单要是还没交上来,教育部就会收回你们的办学资格。”
“够了。”马陆道。
“够什么够?”丰子闻只觉眼前这人八成是疯了,“你可别想着随便抓点普通人凑数啊,教育局是会查验新生的资质的,弄虚作假的下场比学校停办还要惨,是要蹲大牢的。”
“而且现在这个时间,检测站也都下班了,他们明天十点才上班,你就是十点带人去,也做不了检测,因为前面还有人排着呢。”
反正在丰子闻看来,厚德这边已经是死路一条了,除非像名侠一样去抢别的学校的生源,但是厚德不是名侠,在教育部的高校排行榜上已经垫底了。
对学生没有什么吸引力,另外厚德也没钱收买家长,所以还是死路一条。
但马陆的语气很肯定,“明天中午之前,我会凑够人的。”
事已至此,丰子闻也没法再说什么了,只能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道,“那就,祝你们好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