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教的巢穴,是在昨夜里发现的。
打着库房的名义,为首的一人,自称是商贾。
而检举的却是附近的几个商贾。
商人就是如此,喜欢寻觅商机,见这里有个仓库,又打出了旗号,这附近的商人难免想要登门,这一来二去,就有人察觉到不对劲了。
因为这些人一丁点做买卖的兴趣都没有,对于任何来客,哪怕只是见了,却都是不耐烦,问他做什么经营,也是云里雾里。
商人们的世面见的最广,一般的话,也搪塞不过他们。
再加上现在到处都在缉拿白莲教匪,倘若是从前,商人们本着不惹事的原则,即便觑破了什么,那也绝不会和官府打交道,报官……吓,可别惹来麻烦才好。
可现在,要刺杀齐国公就不同了。
那是祖师爷的恩师。
于是,报官,差役们警觉,立即开始布置人手在货站左右,果然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仓库中到底有多少贼子,难以分辨,紧接着,直接调来了新城兵马司。
新城兵马司来了一队人,预备了左轮火铳,紧接着,所有人暗暗的堵住了各处的出入口,众人一拥而入。
却说这些贼子,倒都不是省油的灯,不但在货站里设了陷阱,几个官兵摔进了陷阱里,受伤不轻,而且里头的人,个个武艺高强,他们早就准备好了武器,这刀剑耍的虎虎生风,可功夫再高,也怕短铳,左轮短铳啪啪啪一响,跃在半空,手持长刀,刀刃银芒四射之人,便直接扑倒在地,身上四五个弹孔,血水涓涓。
这些人硬气,口里啊呀呀的叫着:“狗官兵竟使霹雳雷,使诈。”
而后,便被人如死狗一般拖出来,一点验,十三个人。
顺天府和新城兵马司认定,若是着仓库是巢穴,那么肯定还有同党,且一定就盘踞在附近,正好呼应,因而,附近的建筑舆图早在行动之前,便摆了出来,负责指挥的乃是顺天府刑房司吏徐叶盯着附近的舆图,早将附近所有建筑的底细摸了个清楚,哪些建筑比较可疑,可能窝藏着教匪,立即组织人力,进行袭击。
这一切都在半夜中进行,到了拂晓时,一百多人就统统落网,这些人有男有女,其中不乏有年轻貌美的‘女侠’。
方继藩得知之后,难得早起,组织人进行拷问,而对于‘女侠’,方继藩是没有一丝兴趣的,这世上从来都不乏年轻貌美的女子,至于所谓的江湖儿女,方继藩一丁点都不感冒。
人们对于这些人,往往会有某种美好的想象,可实际上,一群敢于杀官的恶匪,就更不想小民放在眼里了。
绝大多数所谓的江湖儿女,可能对于官府还有忌惮,若是遇到了老实巴交的小民,还不知什么凶恶的样子,所谓的江湖,哪怕说的再漂亮,什么替天行道,什么劫富济贫,可在这个时代,剥去那一层神秘的外衣,其实不过是一群罪犯而已。
徐叶是个老刑名,一百多个人分开来审问,他一一过问,很快就察觉出了几个意志不够坚定的,而后,再从中选出地位更高的教匪来,此后,专门招待。
不过很快,太子和齐国公便到了。
在这水牢里,四周都是水泥,犹如铜墙铁壁,数十个差役分列两边,那被抓起来的,身份是个堂主,年纪在四旬,自称张锦。
他被吊在了刑具上,披头散发,身上早已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方继藩进来,皱眉,他不是一个喜欢滥用暴力的人,哪怕是对待这样的钦犯也是如此,你可以对他明正典刑,但是这等肉体的折磨,却实在是不必要。
面对这样的情形,这样一个遍体鳞伤的人他竟是起了恻隐之心,毕竟严刑拷打太残忍。
当然,方继藩没有苛责徐叶,时代是徐徐进步的,方继藩毕竟不是在云端上的人,自然晓得,任何时代,都有它的‘愚昧’。
“他怎么说?”
徐叶精神一振,便徐徐给朱厚照,方继藩俩人道来。
“太子殿下,齐国公,他都招了,又交出了一份名册,不只在京里,还有保定,山东等地,都有他们的党羽,卑下已经拿着名册,命人继续捉拿余党,按图索骥,不出数日,就可将他们统统一网打尽。”
“还有呢?”
“他自己招认,这一次,他们打算干一件大事,此次,潜入了大量白莲教的骨干,他们和王恭厂仓库中的人勾结,盗取了大量的火药,便是预备,要对刘公不利。”
方继藩:“……”
朱厚照道:“哈哈,果然了。”
方继藩道:“他当真这样说的?”
“这是当然,他们一起合计,认为只有杀了刘公,才可引发乱子,如此,才可趁机起事,说刘公乃是内阁大学士,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方继藩咬牙切齿:“这群昏了头的逆贼,我方继藩要将他们碎尸万段不可。他们约定了何时行事吗?”
徐叶迟疑道:“不过……因为朝廷已有了察觉,陛下派了人,保护刘公人等,他们自觉地机会已失,因此,放弃了这个计划。”
方继藩呼了口气:“这样说来,他们是打算无功而返了?”
“不。”徐叶摇头,旋即很是认真的回答道:“他们又合计起来,认为既然刺杀不了内阁大学士,可来都来了,总要再寻一个重要的目标,于是思来想去,都在寻找最合适的人选。”
方继藩冷笑道:“他们要选的这个人,一定要位高权重,而且还爱民如子,对朝廷忠心耿耿,拥有极高的声望,待人诚实,以信义为本,只有这样的人,刺杀了他,才可动摇国本,是吗?”
“齐国公果真是神机妙算,料事如神,真是小人学习的楷模啊。”徐叶振奋:“没错,他们就是这样想的,所以,他们打算对礼部尚书张升动手,连张部堂的府邸,他们都已暗暗打探过了,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还好卑下人等,抓捕及时,否则张部堂,非要遭这些贼子们的毒手不可。”
方继藩:“……”
朱厚照在一旁道:“呀,他们要杀的不是方继藩啊。”
方继藩听闻,不禁看了朱厚照一眼,一时竟是克制不住情绪,怒气冲冲的。
“杀我和杀张部堂没有什么分别,无论要杀谁,他们都是乱臣贼子,一群狗都不如的东西,居然如此胆大妄为,哪里有将朝廷和我放在眼里,这狗东西虽然招供,已是死路一条,可是对待这样的乱臣贼子,不要客气,给我狠狠的打,打他十几个时辰。”
交代过了,方继藩气冲冲的出了囚室,朱厚照连忙追出来:“老方,喂,老方,走的这么急做什么。”
方继藩回头瞥了朱厚照一眼,见他匆匆忙忙追上来,便开口说道:“我哪里走的急了,是你自己走的慢了而已。”
朱厚照朝方继藩挤出一抹笑意。
“本宫奇怪的很,他们为何不杀你。”
方继藩哈哈笑道:“我高兴都来不及呢,咱们大明的心腹大患,竟都是一群酒囊饭袋,既没眼色,又无智商,这不正是天佑我大明吗?太子殿下,这是朝廷之福啊。”
朱厚照想了想似乎觉得有道理,不过他没赞同的点头,而是连连调侃道:“其实我觉得他们挺聪明的…啊,啊……别这样看本宫,本宫说笑而已,无论如何,咱们顺天府破获了一个大案,我早让人入宫报喜去了。”
正说着有人急匆匆的来:“太子殿下,齐国公,陛下来了。”
朱厚照和方继藩都是精神一振,完全没想到弘治皇帝来得这样快。
二人彼此看了一眼,连忙出去接驾。
等他们出了地牢的时候,弘治皇帝却已到了顺天府的正堂,顺天府上下数不清的官吏,纷纷拜倒在堂中和堂外。
弘治皇帝加这顺天府如此大的阵势,也为之瞠目结舌,这里里外外,怕有上千人吧,这么多官吏,太子和方继藩,还真是……
他没有急着问明捉拿钦犯的情况。
牟斌则站在一旁,心里在想,但愿捉拿的,并非是正主儿,而是一群小贼。
弘治皇帝则捡起几份案牍上的公文来看,这公文里头,竟多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哪里失窃了,哪个作坊和周围的民宅发生了纠纷诸如此类。
弘治皇帝细细看去,密密麻麻的,倒也津津有味。
片刻之后,朱厚照和方继藩来了,二人拜下,弘治皇帝朝他们一挥手:“不必多礼了,怎么样,朕听说,钦犯拿住了,人在哪里?”
这种汇报的事朱厚照当仁不让,一脸洋洋得意的道:“儿臣人等,听闻顺天府里出了贼子,自是尽心竭力,彻查之下,在昨夜捣毁了数个白莲教巢穴,拿住了一百多人。其中,多是顺天府上下的差役,出力甚多,尤其是刑房司吏徐叶,此人是个大才,一抓一个准,连儿臣都佩服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