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没有那么多侥幸。
李赫一开始就想到了最坏的可能,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结果事情就朝最坏的方向发展了。
事情不是没有反转的机会,如果没有叶听尘和艾微雨从中作梗,彪哥也许会接受李赫之前的建议,毕竟那个时候彪哥对在末日里活得更久明显要感兴趣一些。
但也许连那两个女孩自己也不知道,她们的心态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变化,而最终,只是因为她们的几句话,导致了整个事情的结局发生巨变。
变化来得很突然,但结束得也很快。
彪哥脖子上还在飙血,李赫证明了即使不是丧尸,被人咬脖子也是会致命的。巨大的出血量让彪哥失去了力气,整个人正瘫坐在地上手捂着脖子,虽然满脸狰狞,却说不出话来。
彪哥的两个手下被高洋用老六的枪打中,虽然没有一下就死,但一个被打中右后肩,子弹进去以后从前面穿出来时带出了一大块血肉,剧烈的疼痛和失血,已经让他失去了活动的能力;另一个则被打中了大腿,虽然上半身还能动,可是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伤嚎叫,血还是像喷泉一样流出来,如果不送医院急救,眼看也是活不成的。刚冲进来的老六,被钟灵犀抹了脖子,显而易见地也是死定了。
那个大块头彪哥也许做梦都没有想到,一个少年,带着三个女孩子外加一个残废,怎么看都是完全处于劣势的局面,结果却发生这么剧烈的变化。他虽然想过李赫会反抗,但他自问场面绝对能够控制得住,他甚至想过,如果李赫反抗,他就把李赫打到生活不能自理,然后当着他的面,把他所谓的“家人”办了。
而他绝没有想到会是现在这样的后果。
但是,要说李赫他们现在已经实现逆转,将局面掌控在了手里,却又并非如此。
首先,李赫自己伤了。彪哥的那一刀从他肋骨下面捅进去,伤口很深,有没有伤到脏器李赫自己也不知道,但现在伤口还在不停地流血,而且李赫感觉自己的半边身体既剧痛无比,又有些麻痹,提不起劲,靠自己站起来都很困难。
其次,李新柔伤得很重。她两只手都有手指被彪哥的匕首切断,但是比起手指来,她锁骨下面挨的那一刀更严重,虽然道口不大,但是捅得很深,伤口的血一直在喷涌,很显然是切到锁骨下动脉了。这种伤,就算搁平时,也得马上送到医院急救,但现在,末日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平等的,不要说医院了,就连个止血的药物都没有。受了这样的伤,除非奇迹出现,否则就只有死。
李新柔坐在地上,半躺在李赫的怀里,李赫用一只手按住她的伤口,但根本止不住流血。她看着李赫,表情很痛苦,张口想要说什么,却不断有鲜血从她嘴里涌出来,眼睛里也涌出了泪水,抬起自己被削掉了3根指头的右手去抚摸李赫的脸。
李赫也已经是泪如雨下,他和李新柔不是姐弟,情同姐弟,既是姐弟,其实又有着一种莫名的情愫。他把李新柔紧紧搂在怀里,他已经不在意周边是什么情况,不在意自己接下来会不会被杀死,他只是紧紧地搂着李新柔,后悔自己没有更早这样紧紧的搂着她。真的,他后悔了。
“小赫……”李新柔用满是鲜血的手去擦嘴角的血,终于还是说出话来,声音却已经很微弱,她唱歌的时候声音是有点沉的,但这时的声音却很娇柔,她就像个在滑滑梯旁边摔了一跤的幼儿园小朋友一样,哭着对李赫说:“好痛啊……真的好痛啊……”
却也很难想象,感觉这么柔弱的一个人,竟然会跳起来,直接就用双手去抓那把异常锋利的匕首。之前,彪哥就是用这把匕首,轻轻一划,就把绑着她的绳索割断了。她是知道这把匕首的锋利程度的,但在她受辱的时候,李赫不顾一切地冲向大块头彪哥,哪怕被彪哥捅了一刀也紧紧咬住他的脖子不放,那么,她也能够为了李赫,不顾一切的扑上去,用自己的双手抓住匕首,不让彪哥把它捅进李赫的身体里。
这都是一瞬间的事情,但她就这么去做了,结果会怎么样,哪顾得上去想。
李赫心如刀绞,只能抱着她,呜咽地说:“新柔,很快就不痛了,很快就不痛了。”
“知道了……”李新柔似乎是真的知道了,她被一口血呛了一下,连着猛咳了几声,吐出几块大块的血块,松了一口气,突然笑着对李赫说:“你叫我新柔,你没有叫我姐。”
“对。”李赫哭着承认说:“我叫你姐只是为了提醒我自己……其实,我偷偷看过你的身体,你知道吗?”
李新柔当然知道,从一开始李赫就很强调他已经有女朋友了,这是这个少年的执着。但是他们谁都知道,在这样的末日里,又还有什么是比眼前的人更重要的呢?谁都知道,哪怕近在眼前,一个转身也可能是永别啊,更不要说李赫和桑藜甚至都没有在这个世界碰过面。只不过,李赫那么强调他有女朋友,那么强调他们是姐弟,她也就按照他说的去当姐姐了。
实际上,在这样相濡与沫相拥取暖的末日里,又哪里有那么分明的界限呢?
但是这些也都不重要了吧,她现在只是觉得冷,她使劲往李赫怀里钻,笑着问:“偷看……小赫你也好坏啊……所以……好看吗?”
李赫使劲地点头,当然好看了,“绝代佳人”的小姐姐,哪一个的颜值身材不是货真价实的啊。
“所以……”李新柔笑得很灿烂,本来就很美的脸,这时候美得更是让李赫一阵心悸。李新柔的嘴角又动了动,她有许多话想对李赫说,她想说其实她已经喜欢上他了,不是姐弟之间的那种喜欢,她想说这时候被他这样抱在怀里,感觉就很好,她还想说……
你做主角的那本小说,我写不下去了……
但终究是没有力气,只是把头埋在李赫怀里,就这样睡吧。她最后又看了一眼叶听尘和艾微雨,但是她只看到了两个模糊的身影,她看不到她们是什么表情,她看不到她们看着她就这样死去,会是什么表情。
看不到了。
“啊——”李赫抱着李新柔,大声地哭了出来,他的哭声有些嘶哑,耸动着肩膀,也格外像一个孩子。他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难过到了极致,说真的,当初离开天堂岛,看着老师毅然赴死的那个决绝背影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难过,那就是悲壮,并不难过。
但是,事情却并没有因为李新柔的濒临死亡而结束。
彪哥的人连他自己在内又6个,这里倒下了4个,还有两个在外面,还有谁都没有看上眼的巴德拉姆和眼睛翻译。大家其实都忘了,巴德拉姆身上也是有枪的,彪哥之前也是准许他有枪的,只是和他自己的手下比起来,巴德拉姆比较不受待见,显得比较可有可无罢了。
而李赫这一边,高洋抢过老六的枪向彪哥的两个手下开枪开枪,随即被老六凶狠的一脚踹开,这时候倒在地上无法起身,他的腿伤本来就没有好彻底,这时候被踢断了两根肋骨,整个都痛得昏迷了过去。尹秀娜的手还被反绑着,整个人缩在墙角,睁大了眼看着周围的一切,却发不出什么声音来。钟灵犀手里有一把匕首,但也只是匕首而已。
“砰”的一声,巴德拉姆手中的m92喷吐着火焰,注意力正集中在悲恸的李赫身上的钟灵犀应声倒下,这个身材高挑的女孩,这个平常不声不响的女孩,这个在李新柔和尹秀娜面前总是比较自卑的女孩,如果不是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李赫身上的话,以她的身手,即便巴德拉姆手上有枪,她也未必就不能全身而退,或者,至少能让巴德拉姆付出惨重的代价。
可是,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如果,钟灵犀在倒下的一瞬间,倒也没有太难过。这是末日啊,那么多人都是了,罗汐老师死了,罗勇男死了,学校里的同学都死了,只剩下她,其实也挺寂寞的。只是有点遗憾,遗憾的是她不该在这样关键的时候发愣,她应该先帮李赫把周边的威胁都清除了的。
她倒在地上,看到李赫正试图向她伸出手来,这让她会心一笑。
这样,也就足够了。
而巴德拉姆若无其事的蜷缩在沙发边上,当彪哥的另外两个手下端着枪走进来,皱着眉,看到巴德拉姆击倒了了钟灵犀,也就对他点了点头,然后商量着现在谁来做老大,商量着怎么处置还没死的李赫、高洋和尹秀娜。
“砰!砰!”又是两声,一向在他们面前低声下气的巴德拉姆站起身来,用蹩脚的中文说:“不用商量了,你们都gameover了,我才是活到最后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