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时混战已久，各方都杀红了眼，无数血海深仇交织，战争已经不受控制，岂是一方一势力一人说停就可停的。但……哪怕知道前方满是困难，哪怕知道最后可能失败，这些恩怨总要有人结束的……我们不求其他同族与我们一样，因为他们的苦难、恨意、遗憾……并不是每个生灵都能放下释怀解脱……我们只是希望，我们牺牲后，能够平息战火，让他们也能拥有一个不是沾满鲜血的家园……”

陆清野知道对方说的是修仙界万生混战时期，而混战……到了仙灵中期年间，才得以平息……

“而与我们有着同样思想的，也并非只有人族，还有当时的不少魂修……”

说到这里，眼睛看了看陆清野，眼中突然有些欣慰。

“那些家伙的后辈，真的很出色啊……”

那时候各族势均力敌，反而是人族比较势微。

“魔修、人修中也有修士愿意与我们合作，青玄大陆不过是一低等大陆，我们的家园遭受不住永无止境的战火……然上界的战火更为激烈，我们想要停战，于那些人而言，就是叛徒，我们也曾想过，把我们的思想传播给其他修士，其他大陆，但……战争对于弱小者、心有所系者，心怀爱意者，是灾难，对于心有欲念，妄图通过战争得到利益的强者，却是好的谋权手段！我们的想法，还未彻底付诸行动，就失败了……甚至消息被泄露出去，上界有修士还想要把我们通通诛杀，以儆效尤……”

“我们不想那样憋屈的陨落，更不想那些人用此事压迫我们的同族，逼迫他们对我们动手，所以我们选择了自愿牺牲……当时，初生魔神的残余势力还很是猖狂，为了给青玄大陆更多的活路，我们便把青玄大陆的魔神势力引到了几个地方，利用阵法把他们困在各方分开的小世界中，困住他们的同时……也困死了我们自己。上界得到魔神势力被绞杀的消息，那时对于双方激战的两方，无疑于是打了那些魔神势力狠狠一巴掌……”

“如我们所愿，上界念及青玄大陆绞杀魔神势力有功，给了青玄大陆不少资源……至于我们，只能在这方小天地内，与那些修士厮杀……天幕是血红色的，大地也是……我看到好多好多白骨……身边的同族一个个倒下……他们致死都相信……青玄大陆会越来越好，战争总有一天会结束的……或许我们也还能回家……”

“后来，最后一人也倒下了，这方世界彻底安静了，我们怀抱着那股信念，沉于地底……直至这方世界再次出现震动，被人发现，我们本以为，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了，却没想，那修士利用阵法，在这里放置了一座雕像。雕像内有一颗珠子，那珠子内有一股力量……我们似乎受到其影响，阴暗逐渐滋生……最后形成了另一个我们……”

陆清野说不出自己心里此刻是什么心情，深呼吸一口气。

“前辈，我还有最后一个疑问。那个立下雕像的修士……当年的你们是这方世界的强者，就算陨落了，可既然形成了如今的神魂体，为何会被那人得手？”

老者忽而嘲讽的笑了笑。

“因为我们贪心了……当年大伙都说好了，付出不图回报，可那修士进来时，我们生出了其他的心思，我们不仅仅想要听到外界已经再无战火，也想听到世人对我们的称赞……那人似看出了我们的想法，便利用这一点，欺骗我们雕像乃供奉神像，可吸收外界对于我们的信仰之力，最后回馈于我们，让我们这些战死的生灵，能摆脱身上的戾气、煞气、怨气，重新进入轮回……”

“轮回啊……尽管可能变成另一个人，但谁不想重获新生？所以我们答应了……我们一直在等待，等待轮回路开启的那一天，可……我们没有等到。我们能够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反而另一个我们越来越强大……他的贪念越来越大，而雕像内的力量也越来越强大，或许不久将来……我们会彻底消失，再也醒不来……”

陆清野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想要和平，爱众生的修士有错吗？

甘愿牺牲，成全更多生灵，保护自己家园的修士有错吗？

他们想要听到世人的称赞，得到认可，有错吗？

固然，带有目的的付出，是不完美的。

可世间情感，众生都求一个双向奔赴，求一个完美结局，为何到了他人这里，却又半点都不可沾染？

“你……可以告诉我，如今的修仙界好吗？是不是没有战火了？青玄大陆的众生，是不是已经可以不用……分离、战死、逃亡了？不不不……当年的战争那么惨烈……波及太广……怎么会这么容易就结束？可……我们的牺牲……是不是……是不是也有些作用？是不是也保护了一些生灵？是不是……”

老者一时有些矛盾，整个魂体都有些不稳。

陆清野连忙开口。

“前辈，如今的修仙界……被称之为修仙盛世……战火也已经平息了……”

老者眼睛突然一亮，血色烟雾又翻滚起来，再次出现无数道声音。

“战争真的结束了？我们胜利了？！”

“修仙盛世？！哈哈哈！好！好！好！”

“呜呜呜……战争结束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我想回家了……”

四周的血色雾气一点点消散，癫狂的声音逐渐被这些声音所替代。

白骨地内，风吹起黄沙。

陆清野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九稷，他昏睡了过去，只是此刻一滴泪水从九稷的眼角滑落。

待那些声音渐渐淡去，只留下老者一人。

“小娃娃，他们又睡过去了……如今，就剩下我一只妖了……我可以请你告诉我，如今青玄修仙界到底如何？妖族……怎么样了？”

陆清野张了张嘴。

“我……”

“我知道，若是真如你刚刚所说，如今是修仙盛世……你又为何会这般苦寻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