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灵点点头，没有再勉强他。“好，再见。”

安楠漠然的瞥了她一眼之后，转身离开。将手中的书握紧，脑海里闪过林灵那张鲜活的脸庞。记忆的某根长绳被狠狠拉出，他好像记起她了。

在三年前的法国时装展上，一个女孩子设计的衣服被人偷了，她现场重做，却因为缺少一块最重要的布料，而无法继续。

他的团队，刚好有那块布料，他顺手借给了她。这件事情，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可是林灵，似乎记得特别清楚。

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面前，林灵遗憾的转身，往自家的方向走去。本来真想好好感谢他一下的，可是无奈，别人对她毫无印象，所以她的感谢，也没有那么重要了吧。

回去的时候，凌川已经回来了，他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白色桌子上缓缓流淌着暗红色液体，晶莹透明的高脚杯中盛着醇香的红酒。

身着黑色风衣的男人紧皱着眉头，满脸阴郁到化不开的惆怅。

男人修长的右手中轻捏着酒杯，左手静静地滴着血，心里的疼似乎已经麻木了他的肉体。他削长的下巴轻轻抬起，大口灌入了红酒。

王姨低着头站在一旁，不敢说话，林灵进门，看见凌川的左手还在滴血，心猛地收紧。

她没有犹豫，冲着他跑了过去。

“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自己的手在流血？”抢过他手里的酒杯，林灵制止住凌川正在喝酒的动作。

凌川缓缓抬眸，看着林灵，眼神空洞。

“你回来了？你去哪儿了？”

抬起他的手掌，林灵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抬头对王姨说道：“阿姨，您能帮我去拿一下消毒药水和绷带吗？”

“唉，好，我马上就去。”王姨也不敢犹豫，立马就去柜子里拿了。

林灵抬头，看向凌川。“你又怎么了，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这么生气？”

“没什么。”凌川不动声色的从她的手里抽回自己的手掌，血流不止，他也毫无反应。

林灵气鼓鼓的瞪着他，但是既然他不说，林灵知道，她再怎么问，他都不会说的。理了理心情之后，她开始帮凌川包扎伤口。

她包扎的很细心，用棉签小心翼翼的帮凌川消毒，然后再一圈一圈的裹上绷带，裹好绷带之后，还给他打了个蝴蝶结。

刚将蝴蝶结打好，凌川已经皱眉，不满的抗议了。

“好丑的蝴蝶结，给我解开！”

他的语气冷漠，又恢复成以往的模样，林灵瞥了他一眼，坐在沙发上，没有理会他。

“你怎么说的来着，说好了要改变自己的。”林灵撅起嘴，面色不悦的说道：“你不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就罢了，你现在还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凌川自知理亏，也不想多说，他起身上楼，沉声道：“我上去睡觉，明早再喊我吧。”

“明早？”林灵跟着起身，抓住他的胳膊，不解道：“你今晚不吃饭了吗？”

“不吃了。”看了林灵一眼，凌川转头，朝着楼上走去。

他的身影刚消失在楼梯上，王姨便一脸担忧的走到林灵面前，低声问：“少爷这是怎么了，怎么火气这么大？”

回眸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红酒和碎片，林灵摇摇头，“王姨，麻烦你将桌子和地上打扫一下了。”

“我知道，要不你还是上去看看吧。”

林灵还是没有上去看他，凌川的性格，她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他要她明天再上去喊他，也就意味着，他今晚不会再下楼，也不会再见任何人。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林灵还是有些担心。担心的同时，她也给凌川的秘书打了一个电话，并且约她出来见面。

约她的地点，是一个典雅的咖啡厅，有江南小镇的婉约风情。选这里的原因，也是因为凌川的秘书。

苏月，是一个婉约淡雅的女人，听说这里，也是她最喜欢的地方。

凌川的秘书，是林灵离开这里之后，凌川重新聘请的，听说，是个很厉害的女人。林灵为了见她，下了一番功夫。

能让凌川夸赞的女人，都不简单，所以她一定要准备好。

但是很不幸的是，出门的时候，天空飘起了雨丝，林灵的心情本来就不是太好，现在就更差了。

雨下的很小，轻柔的飘在空中，淌在江南古典的瓦檐上，落在爬满藤蔓的墙院上，最后尽数流进小河里。

林灵坐在临河的咖啡店里，给自己点了一杯意大利浓缩咖啡。

其实林灵应该感到庆幸，只有真正的来了这里，她才知道，为什么苏月会喜欢这里。

环顾四周，咖啡店的布局和装饰她都很喜欢，随处可见的小植物，以及那些复古时尚的装饰品。

再加上这场小雨，林灵觉得，自己就置身在一个江南小镇里。苏月出现的时候，林灵抬眼看过去，差点儿以为张爱玲转世。

她穿着素青色的旗袍，镶着银色的金边，白皙的手腕上是一串墨绿色的玛瑙，而脚上穿着的则是白色素净的布鞋。

林灵坐在那儿，看着她从远处款款而来，一头乌黑的长发迎风飞舞，举手投足间，都有种挥之不去的优雅。

苏月这个女人，她见过很多次，但是每一次，她都是穿着黑色的正装，林灵从来没有见过她穿便装的模样，原来，她私下的时候，是这么的美丽。

“少夫人，你好。”

终于近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飘进林灵的鼻尖，林灵起身，对着她颔首微笑，“你好苏月，不用叫我少夫人，叫我林灵就好。”

苏月微笑，淡淡的笑容使她整个人看起来高贵典雅。

“林灵，你找我，是为了总裁吗？”

苏月这个女人，果然与其他女人不同，她不娇柔，不造作。所以当林灵只客气了一句之后，苏月直接切入正题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露出了赞赏的目光。

林灵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点了点头，“是的，我想知道，今天公司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他回来的时候，会这么的生气。”

“我还记得，你跟他说过，你恨他，并且永远都不会原谅他。”柔软的小指勾起咖啡杯，左手轻轻托起咖啡杯的底部。

苏月低头，抿下一口咖啡，味道依旧不错，只是好像少了点什么。

林灵没有想到她会突然说起这件事情，目光里透着一丝不解，“你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件事情。”

“没什么，我只是想说，女人，真是个奇怪的动物，不是吗？”

苏月随意的笑了笑，笑容纯洁而又美好。看着她那张纯洁无暇的笑脸，林灵的心一惊。这样的女人，时刻陪伴在凌川身边，凌川会不动心吗？

林灵的长发柔顺的搭在胸前，一缕头发系在耳后，而她的表情，是孤寂的。

“是啊，女人是个奇怪的动物，不过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么多，我只想知道，凌川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灵不想和苏月过多的交流，这个女人，她害怕接触。

“我以为你不会关心他。”苏月淡然一笑，耳后起身，走到河边的栏杆前，闭眼，缓缓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顾忘川在国外开了一家公司，跟总裁作对罢了。”

“顾忘川？”林灵起身，厉目看过去，不相信苏月所说的话，她怎么可能相信，因为顾忘川在走之前，还让她告诉凌川，他们是永远的好兄弟。

可是现在，苏月居然告诉她，顾忘川在国外开了一家公司，和凌川作对，这怎么可能。

“你不信是不是？”苏月转头看她，明亮的眸子清澈见底。“总裁也不信，所以，他就生气了。”

林灵皱眉，始终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是看着苏月的表情，她知道，苏月没有说谎。

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顾忘川要这么做，这么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从咖啡厅回来之后，林灵一直没有忘记苏月说的话，她思来想去，也不明白顾忘川到底想干什么。

落地窗的玻璃上爬满了水痕，整个城市都弥漫着清新的水汽，看着万家灯火，从自己买回家的零食里翻出了一罐啤酒。林灵轻笑，最近真是越来越喜欢熬夜了。

凌晨两点，林灵依旧坐在落地窗前，她看着雨一点一点的落在玻璃上，一点儿也不觉得累。

脚边的手机亮了起来，林灵伸手去拿，却发现来电显示的是顾忘川的名字。

真巧，她正在想他，他居然打电话回来了。难道是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了他的事情了吗？

她也想问清楚他，可是看见来电显示的时候，还是没有那个勇气按下电话。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现实。

电话响了半天，没有挂断的趋势，林灵犹豫着，还是接了电话。

“喂？”

“林灵。”

他的声音一如从前，林灵的眉头皱了一下，鼻子酸酸的，有种想哭的冲动。她想哭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她一直把顾忘川当成自己最好的朋友。

可是，他却在骗她，他离开的前一天，居然还在骗她。

她抿唇，沉声问道：“有事吗？”

“我到了法国。”

林灵起身，看向窗外的雨珠，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难过。

“你怎么会去法国？”

“因为这里，是你生活过的地方。”顾忘川沉默了半晌，才缓缓说出了这几个字。

“忘川，你到底想干什么？”林灵只想问他到底在想什么，他出国，难道就是为了和凌川作对？

她不信，如果是这样，他在国内的时候，也足够那个能了了，没必要特地去了国外。

“我打电话过来，是想问问你过的好不好，我现在知道你很好，那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