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怀璧到底是追到了华胥的神憩陵,可她闭门不出,不准他入皇宫,也不肯见他。
他以为她是怪自己屈服权势,娶皇后了,便下了自此私奔出来后,再不回长安的心,他愿今后就留在华胥,她的身边。
甚至长跪宫门外,只求小姑娘出门一见。
那年八月下旬的西蜀,难得下了场大雨,把北周天子身上的红婚服都被冲的褪了色,鲜卑第一美人傲骨尽折,人也病倒了。
所幸宇文怀璧当傀儡皇帝这七八年,一直也没有什么尊严傲骨。
自幼相识的女储君到底不忍他作践自己,便亲自把鲜卑男子接回东宫。
宇文怀璧醒后一睁眼,望着床边才及笄之年,却少年老成,眼神疏离的姑娘,不禁质问她——“那我等你这些年算什么?我对你从一而终,你呢?”
女储君闻言,却语气冷漠,眼神讥讽。
“醒醒吧,宇文怀璧。你做了北周的傀儡皇帝,我可是在华胥独揽大权。我的征途是开疆扩土,复兴汉室,即便娶夫纳侍,也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我还没碰你,你又没损失。”
少女冷漠绝情,像是俩人掉了个各儿。倒像他是怀春少女,她才是绝情的负心汉。
宇文怀璧被她质问的脸红耳赤,心也被她伤的稀碎。但他还是鼓起勇气,哀怨道:
“可我等了你十几年!就算要恩断义绝,就不能先圆房,给我留个念想吗?”
“不能。倘若你怀孕了,就更会纠缠我。”
望着鲜卑男子因病而苍白的面容之上,那五官仍绝美到、令人怦然心动的俊脸……元无忧深知他一出现,自己身边的所有男色都将黯然无光,他还是能轻而易举勾走她的心,她赶忙收回视线,艰难地起身,下达最后通牒:
“等你病愈,便请离开。长安需要你。”
自此以后,皇太女甚至不回东宫住。
在东宫养病的宇文怀璧见不到储君,却见到了那些,从前追随西魏女帝的宿星府星官。他从驿马官口中得知,昔年送玉玺往南疆的唐国公还活着,听说当地闹蛊鬼,几个寨子的人都死了,故而唐国公的人带不回来,却托少保带回来了李氏的信物,让交给女可汗。
宇文怀璧灵机一动,想和她编织一场梦。
他找到了从南疆回来的太女少保。
“听闻你是岭南人,又精通巫蛊之术?”
冼沧瀛来了兴致:“国主想害谁啊?”
“元既晓。”
“国主有追求!您这单我搭钱都要帮你,说罢,想要她怎么死?”
“朕要和她共同植入一段梦,让她记住第一个男人是朕。”
“啧,春天的梦吗?如果她不愿意和你有床笫之欢,抵抗的厉害,筑梦会失败的。”
“就算是用强,朕也要留下一段回忆。”
“何必呢?就算梦可以骗过她,也无法骗过所有人,她不会信的。”“但是朕信。先骗过自己,才能骗过她。”
“据我所知,殿下恨你胜过爱你。要想和她梦中云雨,那就要看你够不够了解她,能不能让她在梦里爱上…和你做恨。”顿了顿,垂眸沉吟的冼沧瀛突然灵机一动,抬眼笑道。
“对!我想起个人,他跟殿下形影不离。”
看到这里,元无忧彻底怀疑那夜的床笫之欢,到底发没发生了,已经气得不行了。
困于旧梦三年才知因果,宇文怀璧你骗的我好苦啊!
原来当初自己竟是为了宇文怀璧的安危,才爽约离开长安的,这狗皇帝居然恩将仇报?
还有梦里……即便她看不清他模糊的脸,为何她总觉得他长得惊为天人,群芳失色?她不禁再次好奇起宇文怀璧的长相来了。
其实元无忧自及笄以后,便未见过宇文怀璧的脸,加上对幼时的记忆十分模糊,按理来说,三年前倘若俩人真圆房了,她不至于连他的脸都记不清,只记得肌肤之亲。但宇文怀璧自幼便展现出了惊人的美貌,是谁见了都要夸他鲜卑第一美的程度,想必丑不到哪去。
只是今年每次见面,不是他脸上有疮,毁了容,就是戴个面具说疤痕未褪。高长恭的相貌已经举世无双了,元无忧一看到他那张脸,就一句狠话都说不出来,就算有再大的烦心事都能被治愈了,而宇文怀璧……会有他美吗?
幻梦悄然展露出边界,黑暗渐褪。
元无忧恍惚间又回到了博望城馆驿,现在青石路上,头顶着阴沉沉的天。而她面前站着身穿黑衣劲装,戴着玉片面具的宇文怀璧。
下一刻,她便被鲜卑男子抱在怀里。
“不就是怪朕作假吗?朕便补给你真的!”
“你放手!我恨不得杀了你!”
她前脚推开他的胸膛,掰开他的手臂,后脚他的胳膊又缠上她的脖颈了。
“不放,朕是你周岁宴上亲手抓的夫婿,朕命里只有你,你无法抛弃朕,永远不能……”
即便她反应激烈,他也不放。
听见男子深情浓郁,又咬牙含恨的这句威胁,元无忧脑中突然一闪而过了什么记忆,但她没抓住,很明显他是在控诉。
元无忧愤然掐住眼前男子的颈子,一边扼住他的呼吸,一边再去掰开他缠在自己身上的手臂。
眼看他呼吸不畅,憋的半张面具底下唯一露出的那张嘴开合,却不求饶,而是艰涩、低哑的重复道:“不能抛弃朕……”
“宇文怀璧你个疯子!你爱的是我家的权势,是我的身世,别装出一副深情了,我看着恶心!”
鲜卑男子被退的向后踉跄了两步,还没等站稳,就满眼哀伤,语气癫狂!
“朕爱的是你!”
“你爱我什么?我小你十岁,自幼就是混世魔王,你恨我还来不及,三年前你为了名正言顺央着我苟合,我不愿就拿邪术蛊惑我,让我信了三年,你就是这么爱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