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感觉很是不错,李弘与石云找了个面朝舞台的好地方,一个雅阁间,视野开阔,既可以听见郁江中心滚滚的急流水声,又能透过红木花窗看云层中圆圆的明月,而摆满各式瓜果甜点的玉石圆桌上正对着不久戏子要表演的地方。
两边有数名长相标志的侍女在边上侍候着,她们头上缠着一样的发式,露出了半个胸脯,毕恭毕敬拿着各式工具。
想来是世子早先预定好了的地方,以他的身份,有这样的待遇也不足为奇。
忽然,大家都停止了活动,把目光投向了楼上,作为主办这次元宵画舫上诗会的京都刺史杨大人,终于走出大厅,来到阁楼上。
他大手握住雕花的栏杆,看着四周:“欢迎各位,前来参加郁江诗会,本官作为京都刺史,理应尽地主之谊。今天很荣幸,请到谏议大夫徐良,徐大人,以及青竹居士郭老先生,前来参与诗会。届时,本官会同位诸大人、临江居士,将作为比试主审,逐一评判各位作品。”
现在,本官宣布,江南诗会,正式开始!”
随着掌声响起,杨大人带着徐良与青竹居士,就坐与主席台,文人才子则围着主席台前站立,等候接下来的题目。
只见一个长长的古朴的木桌上放置着十几个卷轴,每个上面有数字编号,想必那就是诗文的题目了。
这个时候,一个文人模样的人,拿着一个西罗国上供的象牙做的签筒恭敬交给主席台上一个有着长长白色胡须的白衣老者。
“请郭老先生抽签,为下面的士子选题!”杨大人洪亮的声音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众人都在期待,会是什么。
十几个签条在不住的抖动,突然,一个不起眼的签条从象牙签筒中蹦了出来,跳到案桌上,签头有着一个大大的“酒”字。
郭老轻轻拿起签条,仔细端详,然后以一种平和的声音宣读:“第一场比试:以酒为题,赋诗一首!”
随即,有的人看着酒杯苦思冥想,有的人则东张西望,有的人则自信满满。
李弘心里一阵狂喜,古往今来,有关于酒的诗句何其多,现在用来对付这种场合还不信手拈来。石云倒是对这个作诗比赛没兴趣,心中牵挂的是这艘大画舫阁楼深处的佳人,看着李弘嘴角莫名其妙的笑,有些好奇。
苦思冥想之下,总有才思敏捷之辈。不一会儿,就有人说道: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这个书生,手中握着酒杯,衣着华贵,长发披肩,摇头晃脑的吟出这首诗,顿时引起旁边人连连叫好。
“不愧是北方第一才子——项昱。”
然而此时,不远处一个书生站出来,一脸不屑的看着项昱,两眼朝天,鼻孔对着众人说道:
“哼,看我的!近来逢酒便高歌,醉舞诗狂渐欲魔。五斗解酲犹恨少,十分飞盏未嫌多。”
“好,狂生——孟舟,名不虚传!”
“好,好诗好诗!”
……
诗会开始热闹起来,青竹居士郭老先生和诸位大人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想今年的诗会真是才人如鱼贯涌出!
可是过了这么久,阁楼上的琴声没有弹起,安静的让人好生奇怪,让人不禁想是不是周妍小姐忘了给本次诗会伴奏。
李弘才不管这些诗文,起身脚站在了板凳上,不停的来回扫视人群,没错,他发现了一些端倪,海公主来了。
此时,她已经换装,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贵族女子的装扮,但仍然遮盖不住她的绝世面容。她还是在品茶,李弘甚至可以看见那熟悉的茶杯里泡着一个大大的茉莉花!
只要他看上的女人,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都是要拼尽全力去争取。
“世子,兄弟我不才,也要露一首,给我们这边长长脸面。”
“放心去吧,本王看好你!”
正了正衣冠,李弘走到石云世子圆桌的前面,目光柔视海公主所在,装模作样的提起袖子,轻咳几声道:“浊酒一杯心已碎,江山不顾美人归。待到明年风云日,酒如茶香梦已醉。
众人皆醉,我独醒;举世皆浊,我独清!”
这是一首好诗,个人的心境被完好的表达了出来,深深的表达了自己对海公主的大胆情义,但是又有些可望不可即之感。不像之前的那些才子的太过于矫情,尤其是最后两句,标新立异,出奇制胜,鹤立鸡群。
李弘说完,四下一片寂静,慕容海愣了一愣,看着茶杯中见底的橘黄色的茉莉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不知道,是谁大喊一声“妙!”,四周响起了不绝的掌声,大家都对这个长相颇为帅气的年轻人暗暗称奇。
青竹居士直勾勾的看着他,也连说三个好字。
李弘谦虚说:“过奖过奖,还望居士指教。”
“小伙子,你的诗句很是精彩,你可是爱慕哪位姑娘?” 青竹居士笑眯眯的看着李弘说道。
李弘若有所思,长叹:“正是,可是那位姑娘在水一方啊!”
“哦,那你何不跨过去,否则,永远只是水中月,镜中花……”
“多谢老先生指教。”
“别客气,老夫在你身上看到了年轻时的影子。”
李弘对着青竹居士拜了又拜,才退下,眼睛看向一身寻常贵族女子装扮的慕容海时,发现她也在看自己!
四目相对,一个是含情脉脉,一个是无比平淡,就像一堆干柴,没有温度和火把它引燃,它只是木头,并不能成为耀眼的火光。
礼节性的点了点头,李弘准备回到石云世子那儿去的诗会,第二次抽签开始了,这次是本地颇有声望的商贾来接手的。
同样是那名书生,打开了同样式样的卷轴,同样是命题创作,以“月”为题创作一首诗词。这个时候,有了第一轮的示范,大家踊跃起来,
一首首好坏不一的作品纷纷涌现。
与此同时,第一轮几首出众的作品,传到画舫外面,让等候多时的人们,终于大饱眼福,一个个摇头晃脑细细品味其中的韵味。
项昱对李弘刚才的表现既有些佩服,又有些不服气,毕竟在京城,在北方,这里才是他的舞台。他看着李弘,一副鹰视狼顾,眼神中透露一丝狡诈凶狠,又似乎冷酷无情,但是却有彬彬有礼,一副谦谦公子模样。
旁边一个认识他的公子做了一个手势,意思项昱的文采好,让他先来,项昱也不含糊,得意的看了场上的人,张口就来道:
“独上江楼思悄然,月光如水水如天。同来玩月人何在,风景依稀似去年。“
杨大人笑道:“难得北方第一才子,居然还有这样孤寂的时刻。”
项昱拱手说:“悲欢离合,人生免不了要经历。”
此时,李弘不知道,隐藏在人群中的杜一凡咬牙切齿,恨不得想要吃了他。论文学的发展程度,京都虽然是王城,但是江南前越国所在地才是诗文真正鼎盛的地方,杜一凡自诩南国无出其右者,来到北方自然不在话下。
刚才众人在以酒作诗的时候,他看着这群京都士子公子作诗不为所动,既然今晚题目不止一个,那何必不把自己好的一面留到最后呢。
他见项昱作完,就看着李弘,似乎自己有什么绝招,准备来一个压轴。
不过,李弘可是不准备留给杜一凡机会了。
这次,他不打算当众念出来了,铺好宣纸,握着毛笔开始落字,要是全唐诗中,哪一首诗词最佳,自然莫过于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
词清语丽,韵调优美,脍炙人口,乃千古绝唱,素有“孤篇盖全唐”之誉。
李弘一蹴而就、文不加点,看得旁边的围观者啧啧称奇,主席台上的杨大人已经站起身,快步走到李弘身前。
于是,其他大人和青竹居士自然不好继续坐在,一起走过来。
只不过,杨大人第一眼并没有注意李弘的书法,而是丝丝盯着李弘腰间的白虎玉佩,顿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眼中露出兴奋、疑惑以及震惊。然后,才看到李弘的书法,比起自己也是不遑多让。
倒是青竹居士别具一格,随即撸起袖子帮李弘磨墨。
即使狂生孟舟也不得不佩服,比起李弘的豪放,自然他的狂又算得上什么呢?
原本看到李弘下笔,还有些兴奋得意的杜一凡,当看到李弘一字一句后,顿时后悔万分。
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出手的机会。
不仅仅是杜一凡,围观者不禁屏气凝神,一个个站在李弘身边,深怕自己打扰李弘,然后导致这千古绝唱夭折。
诸位大人和众多学士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细细品味。
原本热闹的大厅变得静悄悄的,让在外面不明所以的人顿时疑惑不已,还以为里面出了什么意外,不由企图进入会场,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