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姑娘是先走的,她统共停留了半个时辰左右。听禀报说家中已经派了车马来接,她就起身告辞了,还十分客气的说有空再聚。
不过在场几位姑娘都挺有数,李姑娘这一会儿也没自报家门,气度举止又很不一般,跟自己这些人多半不是一个圈子的,以后再见面的机会不大。
看着时候不早,阿青和大妞也就跟着告辞了。她们出孙家的时候,远远看见一辆朱盖车在前面。
大妞探头看了一眼:“姐,那是不是李姑娘的车?”
“应该是吧。”
能坐得了这样的车,李姑娘的身份……多半是宗室吧?
大妞对这些事不关心,她摸了摸肚子:“又只混了个半饱……姐,你说这明明一桌子菜,怎么吃完了总觉得没吃着什么东西呢?”
阿青捂着嘴笑:“那你还想垫补点儿什么?”
“咱们晚上吃肉吧。”大妞挽着阿青的胳膊蹭蹭:“吃羊肉好不?”
“这个我说了可不算。”阿青说:“你要想吃羊肉,一早该和唐妈妈说才对,这会儿都快天黑了,上哪儿现买羊肉给你?”
大妞一想也是,家里买菜当然都是趁着一早去的,去的晚了,菜市早散了,肉铺只怕也关了门。
不过阿青也给了她一个安慰的承诺:“等到了家,看看有什么肉吧,家里总会有肉的。”
这倒是。
家里日子宽裕,哪天也没断过鱼啊肉啊的。大妞到了家头一句先问家里有什么菜,唐妈妈一愣,笑着说:“可巧了,今儿没肉,倒是备下两条鱼。”
大妞愣了下。
鱼啊……和吃肉相比,鱼肉就要寡淡得多了。
“有鱼也很好,那就吃鱼。”阿青说。
本来想红烧的,结果一看鱼很鲜活,改了主意清蒸。蒸出来的鱼肉洁白柔嫩。透着一股自然的鲜甜,蘸些酱油吃,其味无穷。
吴叔晚上还得巡差不回来。她们娘三个把两条鱼蒸了吃的干干净净,大妞还把蘸鱼用的酱油倒在白饭上,拌一拌,吃的特别香。她那劲头。阿青不得不多劝句:“别吃多了积食,喝口汤。”
汤是青瓜粉丝丸子汤,也清淡。
吃过饭,掌上灯,阿青陪着吴婶拈线,笑着问:“娘这是给爹做的?”
“给你弟弟做的。”吴婶说:“我手笨。等做好了这袄。正好天也要冷了,托人捎上山去给你弟弟穿。”她把袄拎起来看:“就是不知道合不合身,你弟弟长个儿快着呢。”
小山离家之后,吴婶也一连数日情绪低落。再加上吴叔现在正经是官身了,每天都要点卯应差,有时候还有夜巡的差事,比如今晚这样。丈夫儿子都不在,吴婶当然一下子寂寞起来。阿青和大妞就时常的陪在她身边,同她说话解闷。吴婶就算一天没发现。两天三天十天八天下来,也发现她们俩是有意的了。
孩子体贴她,吴婶也领情。
反正孩子大了总会有离家的一天,有出息的孩子就象翅膀长成的小鹰,没有一直守在巢里的。吴婶倒是想得开,儿子待不住不怕,等他再大几岁,说房媳妇,再让自己抱上个孙子,那家里自然又重新热闹起来了。
要是阿青知道吴婶想些什么。保准要吓一跳。在她看来,吴婶还是风韵犹存呢,这才不过刚刚迈进中年,已经开始琢磨做祖母抱孙子了,未免太早。
她更想不到,吴婶在娶儿媳妇抱孙子之前,要先把她这个大女儿给嫁出去的。
“我都说了,你不要成天的钻灶房了。以前在乡下我没那么多功夫管你,把你都放野了。你看看你,除了能看书写字,其他的姑娘家该会的东西你都不成。”
大妞笑得针都拿不住,忍不住插嘴说了句公道话:“婶儿,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姐那出得厅堂,下得厨房,识文断字儿,针线做的也不错,这人品这才貌哪样儿都拿得出手,哪有你说的那么差劲啊。”
吴婶白她一眼:“我自己闺女,没事儿我贬她干什么?是,你说的也没错。要是咱们没来京城,就在七家镇过活,那她可算是远近百里拔尖儿的姑娘了。可是到了京城,这就不成了。你自己说说,你们在孙家进出往来,见的那些姑娘们,谈吐如何?气度如何?哪个不是能诗会画的?人家那样的才叫大家闺秀呢,你们啊,差得远了。”
说到孙颖她们,大妞也是挺服气的,她是肯定比不上。但是她不觉得阿青有什么比不上的地方。不过阿青丢个眼色给她,大妞也识相的不再跟吴婶抬杠了。
吴婶儿说了一番,语气又软了。
“这也不是你的错儿,还是我们做长辈的无能。这居养气,移养体,大家的小姐也不是一生下来就是样样儿都好的,还不都是请了人精心的教着,丫鬟婆子们捧着,一天天儿的变成这样的。咱们家以前在乡下,没有那条件。现在不一样了,你爹大小是官儿,你也是官家小姐了,家里有丫鬟婆子们伺候着,你也一天大似一天了,自己要知道分寸啦。”
阿青乖乖低头领训。
吴婶揉揉她的头——想想过去的情形还都在眼前呢,阿青才有炕沿高的时候就特别懂事了,会帮她做事情,乖巧不惹事。后来她生了小山,阿青小小年纪就会照看弟弟了,不知道让她省了多少心力。
一想起这些,吴婶心里就难受。
最艰难的那些日子里头,要不是还有阿青在,吴婶觉得她可能早就撑不下来了。
要说把她嫁出去,吴婶一想着就跟被人摘了心肝去一样,疼的受不了。可是女人这辈子总是要嫁人的。
前院儿忽然传来喧哗声,都这样晚了,怎么还会有人来?
吴婶放下手里的活计站起身,阿青连忙扶着她:“娘别急,我让人问问。”
唐妈妈腿脚麻利,说话功夫她已经跑来报信儿了。
“太太,老爷受伤了。”
话音没落,吴叔已经大步走进屋来,身上半搭着一件深色的斗篷,沉声说:“别胡说,不是什么大事儿。”
吴婶起的急了,眼前一下有些晕,声调都变了:“出了什么事儿?你哪儿伤着了?”(未 完待续 ~^~)
Ps:这两天感冒很重,头痛咽痛,没有精神。大家一定要注意不要冒然增减衣服啊,我就是个血淋淋的前车之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