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沈知秋发出一声娇嗔,连忙退后几步,她以巾帕遮面,像是看到了什么污浊之物。
那的确是污浊之物,姜雨胭也是吓了一跳,然而她一瞧见姜雨胭的反应,心中便有了思量:她的灵魂是来自21世界的成熟女性,自然是见多识广,可沈知秋不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小姐吗,怎会也认识此物?
那东西,竟是一件闺阁用具,姜雨胭还没来得及细看,便有沈家仆从上前,主动把物件一脚踢到犄角旮旯,不让这东西继续污自家小姐的眼。
这仆从的动作也算是迅速,然而该看见的皆以看见,扔这东西出来的大汉更是站在机巧阁中骂骂咧咧,引得更多人前来围观。
“你这机巧阁,名义上卖的是孩童玩具,怎得还夹杂这种物件?你们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我家娃娃不过十岁,你们竟做下这等腌臜之事!我一定要禀告官府,让他们好好查查你们这个淫窝!”
这壮汉声音粗狂、声震行云,从街头到街尾都能听见他的咆哮之声,拥挤的人潮听见他这段陈词,原本没看见那东西的,如今心里也明白了八九分,大家交头接耳,不多时双塘街都知晓:机巧阁打着买玩具的名头,实则上暗暗夹带那种不干不净的器具,当真是贻害无穷!
“姜小姐,你到底要怎么解释?!你说你,好好一个姑娘家,偏偏做这种龌龊事,”壮汉目眦尽裂,“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姜小姐你好狠毒的算计!”
“如今人人都知道你机巧阁生意好、东西巧妙,你每日卖出的物件不知凡几,也不知道你暗暗夹带了多少……进去,大家花钱为的都是自个儿孩子,哪里想到,你这般包藏祸心,有道是恶有恶报,姜小姐你难道就没想到这一天吗?!”
“你这么做,坑蒙拐骗还不算啥,可怕的是能损耗精元、贻害身体、消磨意志,长此以往好好的孩子都被你给祸害了!”壮汉上前几步,就要推搡姜雨胭,“今日你必须给我个交待,给京城老少爷们一个交待!”
“住手!”清越的男声在人群中响起,一听到这声音,沈知秋暗暗搅动巾帕,她的心里犹如揣进一只小兔,隔着胸腔就砰砰乱跳起来。
顾昊。他竟然来了。
他,是为姜雨胭而来吗?
沈知秋偷偷瞧他一眼,发现少年风采不减往日,在人群中他更显风姿翩翩、莹然如玉。
这样品貌上佳的美少年,本该属于自己才对。沈知秋搅动巾帕的动作更急,脸上都透露出一丝哀怨。
“你又是哪个?”那壮汉虎目圆睁,回头看看顾昊,并不怎么把人放在眼里。
原因无他,这壮汉身材魁梧,犹如铁塔一般,身量颀长的顾昊站到他的身边,被映衬得格外单薄。
但顾昊丝毫不惧,他今日虽没穿官府,但周身的气度绝非寻常人所比:“在下顾昊。”
顾昊对那壮汉一拱手:“一介平凡人,专管不平事。”
“你啷个能管我?”壮
汉并不想睬他,但听到有人在起哄:“蛮子,他是大理寺卿,专管断案的,你遇上他,这可就是你的福分咯!”
“顾大人可是京城第一聪明人呢!有什么冤屈跟他讲,他肯定帮你断得一清二楚,还你清白!”
那壮汉听见众人议论,心中有些忐忑,但面上强作镇定:“原是个批官皮的,我不信你,你们官商相护,没准你就是贪图她美色,想替她强出头,我可不做这种傻大头。”
壮汉挥动蒲扇般的大手,想要把顾昊往外赶。
沈知秋一看,急得直跺脚:“你,你莫要伤他!”
她虽心情殷切,但她声音绵软无力,细细弱弱犹如蚊子一般,外面那么嘈杂,壮汉哪里听得见?
眼看那铁掌要拂上顾昊的肩膀,众人的惊呼迸到嗓子眼,有胆小的都捂起眼,不想看这场惨剧:壮汉跟顾昊的对比太鲜明,让人错觉顾昊下一个瞬间就会被打得头破血流。
姜雨胭看着这一幕,也有些担心,她纵身上前,想要挡住那铁汉的手掌,然而下个瞬间,却是顾昊站到她面前,轻轻扶住姜雨胭。
如玉公子笑容和煦:“姜小姐,多谢。”
姜雨胭虽没帮到他,但姜雨胭的意图顾昊清楚明白地看在眼里:佳人相助,他自然要道谢的。
姜雨胭眨眨眼,方才顾昊的动作太快,她只捕捉到几个残像:顾昊似乎在巨掌袭来之前,飘逸地甩出几个步伐,灵巧地绕过壮汉,走到她面前?
难道说顾昊会武功?!她怎么不记得小说里还有这个剧情?是她看漏了吗?
“顾大人好俊的身手!”“漂亮!”
姜雨胭不识货,但围观的人里有瞧出门道的,众人一齐为顾昊喝彩,而顾昊姿态闲适,竟转身对众人行了个拱手礼?
真是颇具大侠之风啊。姜雨胭忍不住感叹。
“这位兄台,”顾昊对壮汉欠身行礼,“您恐怕是对我有误解,顾某虽驽钝,但也深知公道二字。您自认失了公道,那自当偿还您以公道。您可以不相信顾某,但众目睽睽之下,顾某如何能够偏袒一人、弄虚作假?”
“先前你所诉之事,顾某已经知晓,您是说,先前你从机巧阁买了东西,不想里面被夹带不洁之物?”顾昊简单将事情梳理清楚,转身又问姜雨胭,“姜小姐,他说的可是事情?”
“不是。”姜雨胭简洁否认,“机巧阁开门做生意,做的是良心买卖,我们卖的是匠心,不是祸心,万万做不出此等下作之事。”
“哼,说得比唱得还好听,现在我找上门,你肯定是不认,你又不是什么傻子。”壮汉冷言反击。
“这位兄台,你有什么证据,足以证明东西是在机巧阁买的,又是从机巧阁带出去的?”顾昊耐心询问。
“你这小白脸什么意思?!难道我还会凭空污人不成?!”壮汉横眉怒目,“我的家丁皆可以为我作证!”
“哦,家丁。”顾昊点点头,未置可否。
“机巧阁所出的东西,从来都是附带一张消费单据,您既坚持东西出自机巧阁,不知能否提供这张单据?”姜雨胭抬起眼。
单据?壮汉眼睛一转,随手一摆:“丢了,谁会留下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