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赵家怎么回事儿？赶紧找个人问问，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过来接人！”

这一听就是李秋的声音，金玉碗站在赵大嫂子的身边，竖着耳朵听她们的动静。

接着一个苍老的男人声音响起：“找几个爷们儿跟我去赵家！”

“爹，您先别生气，兴许是在路上走着呢。这大好的日子哪能动手哇？”李秋赶忙在一旁劝老李头消气，一边催促着人去赵家。

看着这么混乱的场景，金玉碗和赵大嫂就躲在人群中，谁也不想出去冒头。

然而李秋只是一眼就扫到了躲在人群里面的金玉碗，气势汹汹地把她揪了出来：“你往那儿躲做什么？来都来了，还不赶紧帮忙。”

她拉着金玉碗的胳膊可是下了狠劲儿的，摸着被她拉着的地方，金玉碗猜测那儿应该紫了一圈。

“我帮什么忙？不是喊我过来吃酒的嘛，怎么还不开席？”金玉碗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说道。

听到吃酒，围在周围的人都来了劲儿，纷纷叫唤道：“早也没说吃酒，咱们可真是来巧了！”

李秋吓得赶忙捂住她的嘴，恶狠狠地瞪道：“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什么时候让你来吃酒了？”

不知她的手是摸过什么，一股刺鼻的味道钻入金玉碗的鼻子，她赶紧把李秋的手掰开，跳到一旁，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反过神来了，金玉碗才明知故问道：“不是喊我来吃酒，那你干嘛让我带份子钱？你找我要了一两银子，我还以为今儿有什么好吃的呢！”

听到一两银子，周围的人眼睛都直了。

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见人出嫁，可份子钱要到一两的还真没有。

老李头气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抖着胡子，死死地盯着金玉碗：“萍儿是你嫂子的亲妹妹，要一两银子怎么了？秋儿能嫁过去，你们金家都得烧香拜佛！”

听着这熟悉的说辞，金玉碗总算知道为什么李秋如此不讲理了。上梁不正下梁歪，传承一代毁一代，李家的不讲理还真是一脉相承。

老李头的不要脸超出了金玉碗的想象，也把赶过来那热闹的人都吓呆了。

“哪有人要钱还这么横的？也不怕金玉碗收拾他！”

“我看金玉碗是收拾不成了，这可是她大哥的老丈人，她嫂子还在这儿呢，你让她收拾谁去？”

这么一说，人群又纷纷伸着脖子，准备看金玉碗如何应对老李头，却被从赵家赶回来的人打断了。

一个小老头儿从门外匆匆跑了进来喊道：“我们去的时候，那赵猛还没起，还搁床上躺着呢！”

“什么玩意儿？今天是他大婚，他还想不娶了不成？”老李头狠狠地拍了一把桌子，抄起一旁的扁担就往门外冲。

这一回李秋倒是没有再拦着他，就连一直躲在屋里的李萍也揭了盖头冲了出来：“我看他赵猛是不想活了！真当姑奶奶好欺负是不是！”

她不出来还好，一出来全场的人都惊呆了，只见那水桶一般的腰身上裹着红色的嫁衣，两颊涂的红彤彤的，说话是血盆大口一张一合，耳朵上的坠子也跟着她说话的幅度摇摆，不像个新嫁娘，倒是有些瘆的慌。

就连见惯了各种尸体的金玉碗，也被这样的妆容吓了一大跳，赶紧往后退了两步。

她一动弹，李萍就瞅见了她，看着她身上的藕粉色窄袖衫和艾绿色褙子，显得她原本瘦削的身体更加纤长。

而自己和她这么站着，简直就是个大红色的水缸。

人群中已经有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碍于今天的场合，还是硬生生憋了回去。

可这笔账却是记载了金玉碗的头上！

“萍儿，你愣着干啥？还不赶紧抄家伙去赵家！”这会儿李秋可顾不上和金玉碗之间的矛盾，赶紧拉上李萍跑去赵家。

于是一群人就跟在李家的身后，看着那红彤彤的圆球似的李萍跑去赵家，一路上浩浩荡荡，看着十分壮观。

金玉碗不想去凑这个热闹，她全心全意的想着自个儿的豆浆呢，可赵家嫂子是个爱热闹的，拉着她也跟着人跑了出去。

“赵嫂子，你可别凑那热闹了，他们一群老爷们儿打起来，万一伤着咱们怎么办？”金玉碗赶紧把她拖回来，这才拦住了赵家嫂子的兴趣。

“那就等晚上的，兴许晚上就能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金玉碗的话把赵嫂子说的害怕了，更在金玉碗的身边，一步三回头的往回走。

回到家里，金玉碗才觉得耳边安静了下来，金大伟和金姜氏已经磨了半盆豆子了，白生生的豆浆落入木桶里，虽然不多，但看着喜人。

瞧见她回来，金姜氏停下手上的动静，疑惑道：“这么快就回来了？份子钱给了吗？”

“嗨！可别提什么份子钱了，赵家压根儿没去接人，老李头带着两个闺女抄着扁担就往赵家跑，大伙儿都去看热闹了。我听大哥的，安安分分就回来了。”

金玉碗灌了一碗水，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们，接替了金姜氏的位置，继续磨豆浆。

听着这番描述，金玉碗和金姜氏对视一眼，谁也没有说什么。

生生的豆浆和白花花的豆渣分得一清二楚，金玉碗越磨越开心，不知不觉就把一大盆豆子都磨光了。

“哥，咱们去煮豆浆！”金玉碗没发现已经下午了，兴匆匆的往锅屋跑。

两人腿刚迈进去，赵家嫂子就抓了一把瓜子嗑着过来了：“你们这是干啥呢？这么香。”

来的时候她已经看见了外面的豆渣和磨盘，随口问了一句，也没等他们回答，就忍不住笑了出来：“你们不知道理今天赵家可热闹了！靠山屯儿这么多年，都没这么热闹过了！”

“发生啥事儿了？”金玉碗一边把豆浆倒进锅里煮，一边好奇的瞪大眼睛看着她。

金玉碗的反应十分配合，赵家大嫂子说起来就更加来劲儿：“你赵大哥也过去了，说是老李头拿着扁担踹开了赵家的门，赵猛就直挺挺地躺床上，家里连个热水都没烧，一听到动静两家就打起来了。”

“赵家不是还有三个孩子嘛，也不个省心的，把李萍身上的嫁妆捋了下来，还拿刀把她的嫁衣给划了，衣服刺啦一声崩开，那么些个老爷们都给吓跑了。”

“跑干啥啊？不打算替李萍申冤了？”金玉碗兴冲冲地听着，笑得嘴都合不拢，又怕大哥训自己，赶紧捂着。

“不跑，万一李萍赖上他们咋办？那些个大老爷们儿里面，可好多没成亲的呢。”赵大嫂子努着嘴，说得绘声绘色，金玉碗笑得肚子都疼了。

直到接触到金大伟的眼神，她才抿着嘴唇有所收敛。

“那亲事咋办？”金玉碗掀开锅盖，撇去浮沫，看着豆浆继续咕嘟嘟煮着。

赵家大嫂子也被豆浆的香味吸引了过去，随口道：“能都过去了，就直接在赵家住下了呗。不说他们了，这就是那豆浆？真香！”

金玉碗听着最后两个字，忍不住破功，脑海里浮现出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笑点，直到豆浆浮沫上来才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