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皇帝显然很是惊讶，随即惊讶化为愤怒，“究竟是什么人，胆敢在朕的龙舟上图谋行刺？”
“那贼人破窗逃出，这会儿恐怕已经逃离了龙舟！”柳苏宸应答自如，一点不像第一次面圣的小太监，说起话来都支支吾吾。
皇帝回过神来，随即吩咐杨喜：“去将河道封锁，任何可疑之人都不准放过！”
龙舟就近靠岸，皇帝上岸之后黑着一张脸，上了回宫的马车。
……
乾清殿内，皇帝一怒之下推翻了桌上茶盏，怒声道：“工部是怎么办的事？龙舟之上怎么会有刺客混迹其中！”
“工部侍郎！朕记得今年的龙舟一直都是你在巡查吧？”皇帝目光落向工部侍郎夏奉天。
夏奉天是夏鸿益的长子，夏家又素来与太子不合，很难让人相信这次的事情与夏家无关。
毕竟行刺太子，还是在端阳龙舟如此盛大的节日上，皇帝若是置之不理，这不是要让皇室颜面扫地？
此刻夏奉天手抖得不行，一听皇帝叫他的名字，整个人都有些站不住了，他闭了闭眼，强行镇定下来，开口道：“此事，微臣也不知晓！”
“不知晓？你看管的龙舟漏水，此事你也不知晓？”皇帝怒气难消，他冷嗤了一声，“那朕要你这户部侍郎何用？”
“还有你，陶至腾！你与夏家素来亲近，夏奉天做事有所疏漏也就罢了，你身为工部尚书竟然也在那打马虎眼！”皇帝生起气来有点逮谁怼谁的意思，弄得下面一波人心里面跟着打鼓。
受害者萧锦焯就比较淡定了，至少思路还是比较清晰：“父皇，此事现在下结论未免过早，还是等他们将可疑之人捞上来以后再看。”
皇帝总算听进去了一句，性子沉了下来，一摆手：“锦焯留下，其余人通通给朕滚！”
众人心里松了口气，一个个上赶着往外跑。
萧锦焯面色镇定：“父皇！”
“锦焯，你确定那刺客是冲着你来的？”皇帝想要确认什么。
“确定。”
“你是当事人，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究竟是谁人想要至你于死地？”皇帝威严的面孔上多了几分凛冽。
虽然他自己也时常怀疑太子有二心，但不代表别人就能轻易动他的皇子。
萧锦焯被问这话的时候，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儿臣得罪的人太多了，不说朝堂之上，便是战场上杀死的那些敌国将士，又有几个不将我视为仇敌？”
皇帝：“……”
不知道为什么，听太子这口气，好像觉得仇敌很多她还挺骄傲。
皇帝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不知道为什么就问出来了：“这么说，你是觉得朕小题大做了？”
萧锦焯眨了眨眼睛：“儿臣觉得，父皇问我就是问错人了，毕竟朝堂上谁和谁走的近，和谁关系不好，父皇应该比儿臣更清楚。”
萧锦焯这话就是明明白白地将问题丢回给了皇帝。
皇帝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个什么来，不耐烦地对萧锦焯摆了摆手：“你也下去！”
……
夏府的花厅，一贯的沉闷，夏鸿益面色阴沉地坐在主位上，半晌，他怒目瞪向老大夏奉天：“我之前与你怎么说的？你都当成耳旁风了是不是？居然在这节骨眼上给我闹出这么大的事情？”
夏奉天腿一软，终于没撑住，跪到了地上：“父亲，此事真的不怨我，我什么都没做，我承认，工部的巡查工作的确是我偷了懒，可我真的没有派人去刺杀萧锦焯啊！”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偷懒让龙舟出了问题，皇上会将这帽子扣在你头上吗？”夏鸿益气的就差一口老血吐出来，“现在好了！刺杀太子一案，即便原本不关你的事，现在也要与你有着撇不开的干系！”
“皇上今日能将你放回来，已经是格外的恩赐，此事若当真有人要从中做文章，你觉得你能逃得掉吗？”夏鸿益气急败坏，掌心拍着桌面“碰碰”作响。
“父亲！此事真的与儿臣无关，您定要想办法救救儿臣啊！”夏奉天已经六神无主，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夏鸿益身上。
夏鸿益猛地甩手：“求我有什么用，你自己造孽自己去想办法！”
夏家老二夏奉先见状连忙出声替哥哥求情：“爹！大哥他已经知道错了，你就不要责怪他了，眼下大哥与夏家是绑在一根绳上的，大哥出了事情，咱们夏家也难逃罪责，眼下还是先想想办法，看看怎么才能逃脱皇上处罚。”
夏鸿益轻吐了口气，看向管家：“外边官府找的怎么样？可有捞着人来？”
“目前还没有。”管家脸色一白，这么长的时间，恐怕就算捞上来了，也是一具尸体。
“啊？这可怎么办？那样岂不是死无对证了？”夏奉天怕得要死。
夏鸿益看不得儿子那副窝囊样，呵斥了一声：“慌什么！就是要死无对证才好。”
“此事怎么看都像是有人故意为咱们夏家设下的一个陷阱，说不准就是那萧锦焯故意贼喊捉贼，陷害于你，若是真捞个人上来，对方非指认是你指使的，你又当如何？”夏鸿益说道。
夏奉先：“太子也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啊，父亲确认是太子所为？”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夏鸿益眯了眯眼，眼中满是算计，“他萧锦焯若是没有那个心机，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当初权力蒸蒸日上的大皇子拖入那万丈深渊？”
夏奉天点了点头：“父亲所言极是，太子表面上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实际上朝中的户部和兵部都已经紧紧攥在了她掌心，此人绝不向表面上看上去那么清心寡欲。”
……
清心寡欲的太子殿下回宫之后并没有闲着，屁股还没坐热，便被大理寺卿请去大理寺作证人。
“捞上来个尸体？”萧锦焯有些意外，她与对方打过两次照片，那人应该不会蠢到把自己淹死的地步。
大理寺卿唯唯诺诺地跟在萧锦焯身后，小心翼翼道：“下官让仵作查验过，此人刚死不久，按照时间推算，应该就是游龙舟的时候掉下河中，然后被淹死的！”
萧锦焯走到停尸房，将盖着的白布掀开一看，尸体皮肤被水泡的泛白，但五官还是能认出来的。
这个人，萧锦焯从未见过。
萧锦焯拧了拧眉，又盯着尸体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将白布盖上，转身离开。
“殿下，可认得此人？”大理寺卿急忙追上来，问了一句。
萧锦焯负手径直往前走，口中道：“既然凶手已经抓到，那就结案吧！”
“恭送太子！”大理寺卿心里头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领着一众衙役站在门口，为萧锦焯送行。
萧锦焯回宫之后，宋翘克制不住好奇心，立刻凑了上来：“这就结案了？”
“嗯。”萧锦焯原本想吃糕点，不过一想到方才见过的尸体，便不由自主地将糕点换成了茶。
“你确定了，那人就是刺杀你的人？”毕竟，宋翘这边查到的蛛丝马迹显示，那个人还活着呢！
“当然不是。”萧锦焯垂首道。
“那你为何让大理寺结案？”宋翘更加不理解。
萧锦焯沉默了一下，转头问宋翘：“你觉得……这案子若是继续查下去，对谁最不利？”
“那自然是夏家。”宋翘想都不用想，“这夏家不是跟你有仇吗？你还反过来帮他？”
“那你觉得……谁最希望夏家出事？”萧锦焯眯了眯眼，眼神中闪过一抹阴翳。
“夏家的死对头不是你吗？”宋翘答得很流畅。
萧锦焯闷闷吐了口气，一脸认真地望着宋翘：“既然连你也这么觉得，皇上难道就不怀疑，这件事自始至终都是本宫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宋翘一听头皮发麻，随即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你的意思是说，有人躲在暗处，想要看你和夏家两败俱伤，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总算明白一回了？”萧锦焯冲着宋翘挑了挑眉，眼底露出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来。
宋翘蹙了蹙眉：“你还笑得出来？”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宋翘又问。
萧锦焯搁下茶杯，垂着眼睑，淡淡道：“先将此事揭过去，我觉得那人还会来找我！”
“那样你岂不是很危险？”宋翘有些不放心。
“本宫在他手里栽过一次，就不可能再栽上第二次，好歹也交过两次手，对方什么尿性我也摸了个大概，没什么好怕的！”萧锦焯说的很不上心。
萧锦焯嘴上是这么说，但宋翘心里很清楚，现在萧锦焯在明，敌人在暗，她必须尽快揪出这个人，只有这样才能永除后患。
只是……血鹰府像是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宋翘查到某一层，想要再往深处查，便怎么也查不下去了。
两人说了没两句，那边小福子进门报信：“皇上差人前来，说是大理寺找到了刺客，只是人已死，派人前来问问太子的意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