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诺从穿越到这个大陆,三岁开始学认字起,就颇受这个世界没有标点符号的苦楚。
这个世界的读书人,读书的基本功之一就是学习如何断句,不同的句读能够对同一句话产生截然不同的理解。
张一诺前世历史上有一个特别有名的例子。
著名思想家孔子那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短短十个字就有好几种断句之法。
由此也可以理解世家当道的缘由。
一个普通百姓,若是不学无术,就是得到一本八荒六合为我独尊的神级修仙功法,他也看不懂,除非能得到一个会给他讲述如何修炼的金手指老爷爷。
哪怕是寒门出的饱学之士,修仙功法往往艰涩难懂,句读不同,理解千差万别。
所以大部分世家,整个世家都只融合一种灵兽,世代不断地研究同一种功法。
好在这本册子上,虽然写的比较玄乎,至少断句好断,四字一断即可。
“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宜气静,望我独神。”
道家的经典,首先要让人能够静心。有个俗语叫做心静自然凉。把自己想象成千古寒冰(别信),当凉到极致之时,身边的万物就都静了。自己的心也静了,可以入定,只关注于自我。
“心神合一,气宜相随,相间若余,万变不惊。”
这一句是讲,融合之时,感受到灵气之后,要引导灵气顺着自己心神,坚定的去往自己想让它去的地方,不要被融合时产生的幻觉惊到,而忘记自己的目的。
“无痴无嗔,无欲无求,无舍无弃,无为无我。”
这一句是讲,在幻境中,切记不能陷入嗔痴的情绪。不要欲求幻境中得到的一切。如果没有舍弃,就没法成就自我。
讲师颇为年轻的,长着红耳红尾,没错,就是张九拓。
张一诺看着这个内心充满着飙灵舟的激情的赛舟手,觉得他在上面讲静心之道颇为违和。
第二排有个小女孩举手问道,“族叔,幻境会如何让我们陷入嗔痴的情绪,又需要舍弃什么来成就自我呢?”
张九拓端坐在上面,神情颇为严肃,但是张一诺可能是先入为主,总觉得他这样子是故意端出来的,平时肯定不常做这样严肃的表情。
他咳了两声,开口道,“在上课的时候不要称呼我为族叔,叫我先生。也许台下有人已经知道了,我们修仙的第一步,是融合。融合的意思是,我们要和自己的灵狐合为一体,从而可以感受到灵气,才能修仙。”
下面有几个小女孩惊呼了起来,比如张一思,也有好几个小女孩神色未变,比如张一念。
张九拓接着说,“现在我来回答刚刚的问题,要舍弃的,是你们的灵狐的肉身,从而让它们的魂魄和你们成为一体。”
“而它们被舍弃了肉身,可能会生气发怒,制造幻境来攻击你们,是为嗔。也可能会制造一些幻境,跟现实很像,让你们无法察觉自己在幻境中,是为痴。”
张一思不可思议地叫道,“可是小狐狸失去肉身,不就死了吗!”
张九拓道,“若是你有朝一日变成一只狐狸,你认为,你还是你吗?”
张一思想了想,“那肯定还是我。”
张九拓又问,“那这种情况下,你觉得你死了吗?”
张一思又想了想,“应该不算死了吧。”
张九拓道,“那么你的小狐狸还活在你的身上,成为了你的一部分,怎么能说是死了呢?”
张一思觉得哪里不对,又想不出来如何反驳。
紧接着,张九拓又说,“你们有机会,能在融合之前学习如何静心,如何通过幻境,真的是非常幸运了。像我们当年,融合之前,长辈一直瞒着我们,懵懵懂懂什么都不知道,许多人因此融合失败了。”
张一思又问到,“那为什么你们当年的长辈要瞒着你们呢?”
张九拓问她,“打个比方,如果你的双胞胎姐姐不经过你同意,就替你决定,让你以另一个人的身份去生活,你会生她的气吗?”
张一思道,“我是姐姐,她是妹妹,”又想想,“那当然会生她的气啊。”
张九拓又问,“如果是你娘为了她,不经你同意,让你以另一个人的身份去生活,你姐姐完全不知情,你还会生你姐姐的气吗?”
张一思嘟囔,“说了我是姐姐,”她思考了一下,“还是会气,不过可能气的少一些。”
张九拓严肃脸道,“那就是了,人在气头上难免会伤害对方,灵兽也是一样。”
张一念开口了,“先生,那为何您会告诉我们呢?”
张九拓道,“那是因为,我们当年,族中前辈只是为我们选择尽量面对痴而不是嗔,而我要教你们如何破嗔痴。”
他满意的看到屋子里的女孩子都陷入了思考,只除了张一诺,仍旧眼神清澈,不为所动的样子。
他让女孩子们课间休息,招手让张一诺跟他出来。
他看了看眼前的小豆丁,“你似乎并不认同我刚刚讲的。”
张一诺犹豫了一下,“您自己相信吗?被融合了的灵兽还活着的说法。”
张九拓伸了个懒腰,他挑挑眉,“相信这点对你们小孩子来说比较好过,不是吗?”
他笑的略有深意,“而且说不定是真的呢?”
张一诺觉得,果然,还是挑眉,斜眼的表情和他这张脸比较配。
两人回到课堂,张九拓给每个女孩子发了一根针。
女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张一思问道,“这是武器吗?我听说有一个东方家族,家族的修仙者就是用绣花针当作武器。”
张九拓忍住了嘴角的抽搐,他咳了两声吸引这群女孩子的注意力。
张一思又问道,“您的嗓子不好吗?修仙者也会嗓子疼吗?我每次嗓子疼,我娘就给我熬梨汤,您也试试。”
他深吸一口气,“把你们包里面的令牌拿出来。”
看着女孩子们都把令牌拿出来放在桌上,“现在,每个人都拿针扎破自己的手指尖,将血滴在令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