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此毒誓,汪潇不再迟疑,立即就去找纺织厂的厂长说撤工人做头花的事。
纺织厂的工人都是老手艺人了,学做头花不是难事,估计一半天就能全部学会。
厂长却很担心,拽着汪潇问个不停:“领导,咱真的不做被套了?咱就指着卖被套活着呢啊!咱不做被套了咋办呀?”
汪潇对他摆出了林念禾对自己的嚣张态度:“你一个厂长能不能稳当点儿?这不是告诉你了,先做头花、做头花!你那被套少做仨月也不耽误啥,反正都是卖不出去。”
厂长:“……”
“新欢”刚露面就嫌弃他的被套了?这会儿不是拍着他的肩膀说“咱们纺织厂的被套全世界最好”的时候了?
今天领导气势颇足,压得厂长无言以对。既然领导都这么安排了,那他就这么做呗。
厂长咽下哀怨,很识相的把检查好质量的头花拿了出来,问:“领导,这些头花质量检查都过关,那我这就给供销社送过去?”
“送供销社干啥?这些不卖,我有用处!”汪潇说着,一手一个拎起了麻袋。
厂长懵了,快哭了,拽着汪潇的衣角不撒手:“不卖?领导,我这可都是真金白银做出来的,算上原料一共花了九十八块钱呢!”
“你那眼皮子就能瞅到脚前半米,”汪潇撇着嘴,很是嫌弃的扒拉开他的手,“行了,你就抓好生产吧,不能让厂子亏了就是了。”
他说完就拎着两个麻袋走了。
厂长站在原地,掰着手指头叨咕:“还不亏呢,这就亏了九十八了……”
汪潇一阵风似的回到公社办公室,来不及暖暖手就殷勤的对林念禾说:“小林!头花质检完了,你看,我知道你着急,自己就给你拿回来了!”
“谢谢汪叔,您辛苦了。”
林念禾立即放下水杯站起来,打开了麻袋。
麻袋里是一个又一个小布包,按不同款式装着头花。
林念禾打开一个看了看,点头:“还不错,和我预想的样式差不多。”
汪潇就像终于被老师表扬了的小学生似的,咧着嘴笑得格外开心。
林念禾把麻袋拖到桌边,一边往外拿东西一边说:“对了汪叔,我刚才想着,咱们卖的头花不像现在有的这些便宜货,所以我打算给它弄个包装袋。”
“啊?啥意思?”
林念禾拿过一张纸,撕了几次后又折了几折,用潇洒漂亮的字体写了一个“蘭”字,又在上边各个边上写下尺寸。
她把手工纸袋递给汪潇,说:“找印刷厂订一批纸袋,上边印上这个字,正式售卖的时候把头花装进去。”
汪潇拿着纸袋,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有点儿好看,可——
“有必要吗?这买纸袋不也得花钱嘛?这么弄有啥好处?”
林念禾懒得跟他讲什么叫品牌效应,直接说:“好处就是,您可以一个头花多卖两分钱。”
“哦哦哦,那我这就去找印刷厂!”
“行,我今天就把头花邮出去……哦对,一万只纸袋最多给十块钱,第一次别订太多,最多十万只。”
“好嘞!”
兰县是没有印刷厂的,但市里有,汪潇去市里开会的时候与印刷厂厂长打过几次交道,立即就带着林念禾的手工样品纸袋去了火车站。
万幸,十几分钟后就有一趟去市里的火车,不然汪潇能沿着铁轨跑过去。
公社里,牛大爷抱着牛娃在说话,隔壁,苏昀承正帮着林念禾把头花分作四份。
林念禾是准备送出去五百只头花的,现在这里有六百个,余下的一百个她也不打算送出去,暂时放着就是了。
苏昀承一边分头花一边说:“剩下的不如给谢宇国寄过去?他在沪市也还有些分量,让他送去文工团。”
他是有些担心林念禾的军令状的,想着若能让谢宇国把头花传到沪市那边,总归是能多卖出去一些的。
“沪市那边不急,等京城卖起来了,他们自然会找过来。”林念禾说。
“你刚刚说的那些制度……”
苏昀承抬头看向林念禾,眼中带着些许疑问:“不是学校教的吧?”“嘘……”林念禾朝他吐了吐舌头,“我是从书上看来的。”
“什么书?”
“这可不能说。”林念禾笑弯了眼睛,“别问了嘛,反正那本书现在也不在我手里,我看的时候也没人看到。”
苏昀承按了按眉心,提醒她:“以后别人问起,就说是你自己想的。”
“跟别人当然那样说了,可问我的是你呀。”
苏昀承:“……!”
他就知道,她对自己是不一样的。
林念禾看他耳朵泛红,打算添把火。
她把手伸到他面前,说:“好冷啊,手都快冻僵了。”
苏昀承看着眼前又细又白的小手,心神激荡。
片刻后,他拿过手套给她戴上了。
林念禾:“……?”
这种时候不是应该拉个小手么?
他给自己戴手套是几个意思?苏昀承很体贴的说:“你歇着,去烤会儿火,我来弄。”
林念禾:“……”
她是应该夸他坐怀不乱,还是应该怨他坐怀不乱?
林念禾不想夸也不想怨,戴着手套拨弄着头花,继续干活。
男人太难懂,她还是更会赚钱。
下午,小李带着牛大爷离开了,老人家的精神头好了不少,嘴角都扬着。
他看到林念禾,极其郑重的朝她鞠了一躬。
“谢谢,谢谢你,林丫头……当初是我错了,谢谢你们照顾娃儿……看到他现在过得好,我就是、就是死也能闭上眼睛了……”
“丫头,这恩德……我下辈子当牛做马报答你……”
林念禾心头微颤,赶紧把他扶起来,低声说:“您别这样,您得好好活着,牛娃还等着您呢。”
“嗯,对、对……”
牛大爷走时,步子不再沉重,像是卸下了背负多年的重担。
牛娃看着他的背影,抹去了眼角的泪花。
他今天答应了爷爷很多事,要好好吃饭、好好干活、好好学习……不做错事。
他能做到的,一定都能做到。
他噙着泪,努力让眼泪不掉下来。
他突然感觉头顶多了只手,抬头一看,果然是禾禾姐姐。
林念禾低头看他,微笑着说:“要是太难过的话,咱们就回屋子里去哭一会儿,在外边哭不好,眼泪会冻住的。”
牛娃抿了抿唇,用力抹去眼角的泪珠。
他仰头看着林念禾,语气坚定:“禾禾姐姐,我要考北大!”
“好!考北大!”
林念禾应着牛娃的话,望着一片白茫茫中牛大爷,眉头不禁皱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