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平儿?是你六叔啊。”
雪娘并不知道自家哥哥和大嫂之前爆发的冲突,所以格外奇怪。
怎么侄儿会是这样的反应,于是看向了一旁的大嫂。
但大嫂却表现的平静不少,看了儿子一眼,就摸摸他的头说道。
“别怕,是六叔。”
她的语气中带着轻缓和安慰,商知平提起来的心略略有些放心,但还是忧心忡忡的看着门外。
一点都不希望这位六叔进门。
“进来吧。”
大嫂刘氏对着门外唤了一声,而后就见商霁走了进来。
面容中有些沉肃,但步伐却很坚定。
“大嫂。”
“嗯。”
二人的对话比之从前可少了太多,且还透着些莫名的冷意。
雪娘并不笨,察觉的似乎不太对劲以后,就看了商知平一眼,随后说道。
“要不我带平儿出去走走,六哥,你和大嫂说吧。”
“好。”
“不必。”
二人同时说话,雪娘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听谁的。
但还没等大嫂开口,商霁就率先说道。
“都是一家人,留下吧,我有话与你们一同说。”
听到这里,大嫂终于抬头看向了商霁,眼神中带着些不确定。
但随后还是默认了,看了一眼雪娘,她走过去将门关了起来。
屋子中,可没有了刚才的温馨,自商霁出现后,更多的则是冷意和排斥。
不要说商霁自己,就是雪娘都感受到了。
桌上放着四杯茶,但是谁也没有先抬起来喝一口。
沉默的让雪娘都觉得有些尴尬了,正想着要不要说两句呢,就听商霁开口了。
“今日在云锦院中,三房和五房打起来了,为的是争一个入岷王府做贵妾的资格,韦夫人请了杜氏过去,之后说些话刺激的五叔祖父要去扑打韦夫人,反而被她给用青玉瓶砸了。”
“如今生死不明……”
听到这里的时候,别说是两个孩子,大嫂刘氏都颇为震惊。
她嫁进国公府十几年了,与韦夫人所打的交道是东苑上下最多的。
竟从不知她会下如此狠手!五老太爷何等的可恶,她也是知道的,如今竟然会生死不明?“那他人呢?还在府里养伤吗?”
大嫂问出了关键。
“并未,大约两个时辰前就被韦夫人以五郎得了怪病恐会传染的缘由送去城外的庄子了。”
“五郎?这里头又有他什么事?”
“听说是在云锦院里头突发恶疾,浑身上下长满了疱疹,看上去十分瘆人。”
听到这里,平儿和雪娘都面露惊恐,不用想也觉得害怕的很。
但大嫂刘氏却觉得里头并不简单,抬眼看向了商霁,沉默了小半刻以后,才开口问道。
“是弟妹动的手吗?”
“嗯。”这话一出她似乎想明白了许多事情,可旁边的雪娘和平儿还是一脸的懵懂。
大嫂还在想要不要继续往下说呢,结果商霁就直言道。
“伱们两个一十三,一十四,说起来也是快要做大人的年纪了,没必要什么事情都隔着你们,今日我就将话一次性说清楚吧。”
“上一回,我让人打死了那管事,五房的人上门来闹,杜氏只略略呵斥了几句后,就拱手送了一百两银子出去,对此大嫂和东苑上下的人都颇有微词。”
“但事后我问过她,她也没瞒着,开口就将在银子上抹了药的事情告诉了我,那药来自西域,会让人生出一些可怕的疹子出来,看上去似乎是得了疫症一般,只不过发作的时间需要的久些,所以到今日了,她才动手下了引子,这才牵扯出韦夫人以此理由将五房尽数撤走的事情。”
“过去韦夫人放纵三房五房打压东苑,目的何为想必你们也都清楚,大嫂一人要护住东苑上下,确实劳心费力。但我还是那句话,您不可能护着她们一辈子,总是要让她们长大自己去经历和面对风雨的。”
“单纯从这件事上来看,我觉得她做的很好,如今韦夫人和五房结下了仇怨,三房对她也颇有微词,但东苑却摘在此事之外,所以看得出她想做之事也确实能做成。”
这一番话,说在了三人心里。
她们都各自沉默着,不知该如何回答。
雪娘是没想到,六嫂看着娇滴滴的又和气,动起手来都是一点都不留情面。
至于大嫂,更多的则是在回想。
想此事的前因后果,想这些日子她的安排,还有何管家和窦嬷嬷的态度转变。
而商知平则要简单的多。
“之前为此事,我说话有些过分,伤了大嫂的心,是我的不是,还请大嫂可以原谅一二。”
说完话,就起身恭敬的给大嫂刘氏行了个抱拳礼,这倒是让大嫂一下子就有些自愧。
这些日子,她其实也在反思自己,为何会生出那样的想法?
若夫婿还在,一家和美,儿子聪慧,她又有掌家之权的情况下,她自觉也会是个贤惠的嫂子。
但一朝失势,屋顶漏雨的日子让她不得不随时绷着一根弦过日子。
看谁都觉得是有问题,有猫腻。
久而久之的,这心里头也就生了些病。
说到底对于东苑权柄一事,还是没舍得。
即便当初大方放给了杜景宜,但心里头多少是有些不甘的。
所以才会在五房来闹事以后,上门也不问青红皂白的就想收权回来。
才会对上门想要解释此事的商霁多有不满。
这背后,还是她觉得这是自己唯一可拿住的东西了。
若也没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可悲,可叹,也可笑。
沉默了片刻,大嫂刘氏才叹息一声。
再抬眼时,少了刚刚的许多纠结,颇为真诚的回了一句。
“六弟的意思我明白了,我找时间会与弟妹说说此事的。”
“嗯。”
商霁也看出来大嫂不欲再往下说,自然略坐了坐就离开了。
等他走了之后,那商知平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雪娘看着他脸上一点少年该有的热忱和开朗都没有,也是跟着哀叹,不知道如何说才好。
一夜寂静,等第二日的朝霞撒在国公府里头的花草树木之上时,仿佛昨儿之事并未发生过一般。
日子还是照旧的过。
但熙棠院却迎来了一个许久未曾见面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