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她都必须要救他!
事不宜迟,她拿出手机,把这副情景给拍了下来,然后把车子开到了巷口,费力地把男人扛上了车。
男人浑身都湿透了,清俊的面容苍白如纸,身上似乎布满了伤痕。
她把他放置在了后座上一会,车里已经被血水弄脏了。
她把男人的外衣剥了下来,抽出毛毯把他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
“先生,先生……”她拍打着他的脸颊,“你能听到我说话么?”
男人的眼皮动了动,沈婉把自己的水壶拿了过来,用纸巾沾了一些,在他唇瓣上打转着。
“我马上送你去医院。我是救你的人,我叫沈婉。”
男人轻轻地点了点头。
沈婉这才回到驾驶室,启动了车子。
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不过,沈婉没有时间犹豫了。
她终于拨通了一个她今天一直很想打的号码。
“喂。”对方的声音稳稳的。
“容若。”她稳了稳自己的声音,“我是沈婉。”
“嗯。”他淡淡地应道。
“呃……”她把车子拐了个弯,“我想去你们医院,你现在当值吗?”
“给我十五分钟。”他也毫不含糊。
没有问任何原因。
他挂断了电话。
她的心安定了下来。
这就是纳兰容若……
沈婉把车子开到医院上坡位置的时候,纳兰容若已经在医院门口等着了。
他身上穿着一丝不乱的白大褂,看不出表情有什么波动。
沈婉跳下了车子,朝他招了招手。
他快步地走了过来:“你……没什么事情吧?”
沈婉摇了摇头,往车里一指。
容若看见了车里奄奄一息的男人,眼眸一缩。
他回头喊了一声:“快,担架!”
他朝沈婉点了点头:“马上要送到急救室去。估计晚了,比较麻烦。”
他来不及寒暄,已经和两位护士护送着男子进了急救室。
灯亮了起来。
沈婉坐在急诊处外的长椅等待着。
她身上的血迹和污水几乎毁了整件风衣,她把它脱了下来,想塞进垃圾筒,想了想,还是抱在了怀里。
她和这个人并没有关系,一切和他有关的证据,都不能丢才是。
急救室的门开了,一个护士匆匆地走了出来。
沈婉眼前一亮,忙迎了上去:“怎么?人没事了?”
小护士朝她翻了个白眼:“哪有那么快?伤势挺严重的,我们要转到手术室里去缝合。”她往前走了几步,才想起了什么,回头道,“纳兰医生让我转告你,不管那人是谁,都要报警。他身上的伤,是枪伤!”
沈婉倒抽了一口冷气。
电视里那些常演的枪林弹雨在她面前快速地过了一遍,那些黑社会老大叼着雪茄,披着白衣,左青龙右白虎的模样,让她打了个冷战。
她忍不住往开了条小缝的急救室瞄了一眼。
门忽然被完全打开了。
容若走在了最前面。
他看见了沈婉,低声道:“情况不多好,伤挺重的,不过,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他最后一句话,是贴在她耳侧说的,“马上报警,录完口供,你就走人。其他的,我解决。”
两句话,利落交代完,一句废话都没有。
他已经踏上了往十六楼手术室的专属电梯。
香港警方的效率确实很快。
十分钟不到,几位警察已经来到了医院。
“是你报的警?”
沈婉连连点头。
她把手机里的照片和血衣都拿给两位警察看。
一看到男子被剪下来的血衣上有着明显的弹孔,两人同时脸色一凝。
待到看到手机上的照片之后,其中一位年纪稍长的朝同僚使了个眼色,尽量平和地对沈婉说道:“这位小姐,因为案情比较复杂,请麻烦跟我们到警局录一下口供好吗?”
沈婉警觉地看着他:“可是,那人还没做完手术……”
“不要紧的,”还是年长的开口,“你跟我过去,我同事会留在这里跟进伤员病情。我们需要对你所说的情况进一步地确认,没问题吧?”
沈婉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好吧。”
配合警方调查,本也是香港市民的义务之一啊。
她跟随年长的警察上了警车。
车门一关,她的手上已经被挂上了手铐。
她大吃一惊:“不是啊,你们干什么?”
“沈婉小姐,现在我们怀疑你跟一件绑架案有关,希望你配合调查,你有权保持沉默。”
沈婉眨巴着眼:“这不对吧?什么绑架案,我……我真的不是……”
“口供方面,我们请到警局来录吧。我劝你最好是把你的伙伴供出来,否则,等待你们的,就是法庭的宣判。”
判个毛!
听说过扶人被人讹的,没听说过,救人被警察抓的。
“我可是良好市民!”沈婉气得直咬下唇,她知道,现在跟这些人扯嘴皮子是没有用的,“我要等那人醒过来!”
“抱歉,我们也在等。”警官耸了耸肩,自顾自地开车。
偏偏这桩绑架案里头,绑匪打来的勒索电话就是女人的声音,说明这案件里绝对是有女人掺和进来的,刚好,眼前就一个这样的女人报警。
不管对不对,锁回去再说。
沈婉见没有办法再拖延下去了,她只能退而求此次:“你让我给这里的一个医生朋友留个口讯信不?别让他等会找不到我。”
“给同伙留信息?”警察的想象力不去写小说太可惜了,他哼道,“女绑匪,到警局一个我们都不会漏掉的。”
沈婉翻了个白眼。
她要真是绑匪,手上功夫有两下子,非得给这个白目警察几个耳光不可。
一点眼力都没有,她要投诉他!
不过,现在比起投诉,更要命的是,这个家伙,就真的把她当贼一样处理了。
侦讯室里如临大敌。
一个女警过来,把沈婉身上全给搜了个遍。
手机,钱包,钥匙,全部被扣留。
大光率的台灯被打开,直挺挺地,直射着她的眼睛。
她别开眼,满心地屈辱。
“你叫什么名字?”侦讯室里坐了三个人。一个满嘴络腮胡须,一个瘦得跟猴似的,另外一个是个女警,把沈婉从头到脚都打量了一遍。
“我叫沈婉。沈从文的沈,婉约的婉。”
“沈从文是妈蛋?”络腮胡子用笔戳着纸,“婉什么婉?写破碗那个碗行不?”
谁是破碗?
沈婉快飚了。
瘦猴连忙给警官支招:“让她拿身份证明出来呗。这个可是绑架重犯,写错了名字,等会法官可是会问责我们的呀。”
“说得对,”胡子深以为然,“来,来,来,拿出来!”
沈婉把自己被铐住的双手举高给他们看,还是女警机灵,把她的钱包一翻,才翻出了居住证,把她的名字登记了下来。
“乱翻我的钱包,这算不算侵犯我的**呢?”
“绑架犯没有**。”胡子一句话铿锵有力,“我说你,长这模样,不去站街招生意,干绑架人的勾当?”
“头,”女警小声提醒,“站街也是我们要扫荡的对象啊。”
“喔,对,对,对。”胡子打了个酒嗝,“好了,老实交代,要不,我的拳头不会认美女还是丑男的,一样开扁。”
沈婉只有一句话:“我不是绑架犯。等那人清醒了,自然你们就清楚了!”
她恨得牙痒痒:“真是岂有此理,我已经给你们看了我拍的照片,我是在我餐馆的后门发现他的!”
早知道,她就不救那家伙了!
“你开的什么餐馆?”胡子的注意力迅速被转移了。
“头!”其他两个人连忙提醒。
“对,对,我说的是,万一人家挂了呢?”胡子也发现不对了,“呸!人家得救回来才成,要不,何老板得把我们的皮给削下来!快说,那五千万,去了哪里!”
沈婉不怒反笑了。
这几个笨蛋,原来是钱交了,人质却不见了,好不容易找到这人,硬拉了个替死鬼来交差。
问题是,她这个无辜的人,去哪里吐五千万给他?
“我要找律师。”她简直受不了这几个笨蛋了。
“我劝你还是合作的好……”
侦讯室被打开了,一个警察走了进来,在胡子耳畔道:“有人要来保释她。”
“保释个鸟。绑架犯,保什么保?”
“阿sir,你骂粗话,你还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条件下污蔑我,我完全可以告你们毁谤的!”
“得啦得啦,阿sir每次都被人投诉的,习惯了,爱告告去。”
遇到这种比流氓还痞气的警察,还有什么办法?
但是,她好奇的是,到底谁来保释她?
知道这件事的人,难道是……
她精神一振:“我绝对不是绑架犯,”她终于合作了,“我的店叫私房小筑,这起案件应该是在这几天发生的,你们可以去我店里看监控视频,我一直都在店里忙!”
警官们窃窃私语了起来。
半天,胡子终于站了起来:“行,我们会去调查。你们,两个看着她。我出去抽根烟,妈蛋,困死了……”
他走了几步,才回头看着沈婉:“小丫头,不要教阿sir做事,我刚才就想到要这么做了,哼,你最好祈祷你后门也装有监控,这样,你到底有没有说谎,我们就可以一目了然了!”
神经,谁后门没事还装监控?拍人偷倒垃圾?
胡子刚警告完沈婉,回头得意洋洋地准备再去眯一下,不料脚下一绊,整个人都往前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