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买颗心脏,来给婉儿换心!”
默言背脊的冷汗一下下来了。
“这手术,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做啊!”
“是的,所以,我需要钱,很多的钱……”
“我们也买不到心脏啊!”难道,容若想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从医院的死人身上偷心?
呸呸呸!
死了的,有什么用?
必须是刚断气那一刻,就立刻动手术把心给取出来,再进行急速冷冻才成……
哪个病人家属能答应?
就算能答应,人家也排着长队等着这心脏续命呢,怎么可能就落到容若的手里?
“谁说买不到?只要有钱!”容若的眸子眯了起来,“为了婉儿的性命,多少钱,我都愿意出!”
什么事,他也都愿意做。
哪怕,要的是他的心脏!
默言大惊失色:“你,你不会是要到那种,那种地方吧?啊!”
容若点了点头。
“你能陪我一道去么?”
他虽然是个大夫,但是术业有专攻。
默言专攻心脑血管的,他对沈婉的病情和需要的判断,会更加地准确。
默言却一个劲地摇头。
“不,不,不!”他说话都结巴了,“那些地方,容若,我们不能去的!一旦被医学界知道我们跟那种人有关联,那……那恐怕你会连医生资格证都被调消!”
容若却一脸云淡风轻:“这个你不用担心。到时候,一切罪责我来背……”
“你以为我是怕这个?”默言挺直了腰板,“我这人吊儿郎当的,我没有所谓,是你比较重要啊。你可是相当有希望的外科新星啊。”
容若哈哈了两声:“还好你没说狒狒。”
还猩猩!
默言被他气得直顺心口。
容若才坐了下来,若有所思地敲击着桌面。
“我该说实话吗?我已经,联络好了那边的人。所以,明天,我就要过去了解一下情况了。”
“你,你……”默言吃惊万分,“你怎么可以……”
“我需要一颗心脏。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不惜付出任何代价,我都要得到!否则……”
否则,沈婉的命,就保不住了……
他深吸了口气:“我不勉强你。默言,我会自己过去的。”
默言急了:“我怎么会不陪你去呢。这方面,我是专家啊,这起码的,我这方面比你知道得多啊。”
容若起身,甩给他一张飞机票。
“要是,你被逮到了,开除了医生执照,我养你。”他淡淡地道。
“不要。”默言却谄媚地笑,“你给我介绍个老婆就成了。”
“行。”容若爽快地答应了。
默言是单身寡人,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行踪。
容若也轻松。
他只对沈婉说明是去出差,沈婉也根本就没有疑心。
两人一同上了往M国的飞机。
“黑市那边,会不会有枪啊?”默言相当忐忑。
“我们是去让他们发财的,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就算有枪,他们也不能用在咱们身上。再说了,我给你买保险了。”
前面的一句还让默言放心,后面一句,简直让他觉得自己误交损友了。
“我该感激你?”他几乎要哭了。
“不用客气。”容若淡然地闭上了眼眸,“放心,到了,自然有人来接我们。”
确实,容若料得相当准确。
有人来接了。
而且,仪式相当“隆重”。
两个人被人蒙上了黑色的眼罩,手也被绑了起来,押进了一辆密封严实的车子里。
那车子一股福尔马林的味道,默言忍不住都想呕吐了。
是不是这就是那辆运载器官的车子?
容若却脸色不动如山。
他流利地用英文和对方交流着:“我要见你们老板。”
“等会自然让你们见。”
他脸上有冰冷的刀锋紧贴着。
他眉头一挑:“我们中国人有句话叫,来者即是客,难道,用刀子招呼客人,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又或者说,你们看上了我的器官?”
默言吓得浑身发抖。
他不知道容若遇到了什么状况。
他只知道,自己身后那把枪的保险栓已经被明目张胆地打开了。
他还单身着呢!难道,就要在这里英勇牺牲了吗?
不晓得容若给他买的保险写的是谁的名字呢?
不会是沈婉的吧?
他欲哭无泪着,居然还能想到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对方却笑了。
“胆识不错,中国人。”他的英语带着浓浓的美式口音,“我们老板知道两位也是医生,不知道有没有兴趣跟我们合作呢?”
默言当真是吓得不敢吭声半句。
只有容若笑了:“我们是来谈生意的,不是来找工作的。”
他的意见表达得够明确了。
他脸上的刀子被收了回去,全身上下的东西都给搜了个遍。
手机、钥匙,全部都被放到了一个小箱子里。
“循例罢了。”那些人拉开车门前才瓮声瓮气地道,“像你们中国人说的一样,小心驶得万年船。”
容若重获光明的时候,时间估摸都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但是,这光明,不是来自天上的太阳。
而是,无数照得大厅亮如白昼的日光灯。
喧闹的大厅,足有一个足球场般大,偌大的空间里,各种声响伴随着回音,震得人耳膜生疼。
更让两人目瞪口呆的,却是这厅里买卖的场景。
这买卖的,是各种市面上根本就见不到的玩意儿。
比如,价格令人咂舌的古董。
例如,各种违禁品、武器。
例如,人。
“喜欢,就挑一个。”容若旁边的人朝前方努了努嘴,“当然,有些卖的是人,有些卖的,是器官。”
在这里,人就像宠物一般,被人关在笼子里,或者绑住手脚,在站台上战战兢兢地供人观赏。
甚至,漂亮的女人被剥光了,被摆成各种令人羞耻的姿势,让男人验货。
喜欢的,或许一袋黄金,就能带走。
是的。
这里不流通任何货币。
他们只要金子!
默言的背脊全都湿透了。
他拉住了容若的袖子,跟着他一道走进了会场。
“我们要一颗心脏。别的,我不要。”容若淡淡地道。
他那口气,就像是在猪肉档口说要一颗猪心一般地云淡风轻。
旁边的大汉哈哈一笑。
“好的。最后给你。总得别的东西卖完了才成。”
他从身边笼子随手抓了一个少年出来,按在了容若面前:“你看看,满意不满意。既然要心脏,也不需要看漂亮与否了。但是,心脏贵,取出来,命就没了。为了保证新鲜,我们还能接受预定,只要全身器官被预定完毕,就可以开始取用了。”
他说得手中的仿佛是一头猪羊,而不是一个饿得瘦骨嶙峋的少年。
少年虚弱地挣扎着,眼睛紧闭,竟像是睁不开了。
他的手脚被绑着,整个人被甩在了容若跟前。
“你们竟然是从活人身上……”容若的眸子睁圆了。
这不是买卖!
这是谋杀!
“当然,你也可以把他整人买下。”大汉抽着烟,“然后,饿到他死,再取也行。只是,可能其他器官都不太好用了。还是新鲜的比较好。”
虽然两人都是医生,但是这种话,还是把两人给恶心到了。
“你们不是有临终前的人卖出的心脏吗?”容若眯起了眼,“我联系的人,告诉我的情况是这样的!”
对方毫不在乎地喷了口烟雾:“那个啊,暂时没有货。如果你赶,就只能用这个方式了。”
那个少年咿呀叫着,似乎连说话都不会。
不知道是哪里的人,被人拐了抓了,送到这种地方来。
就算是立即去死,也好过被人当成这样的买卖对象啊。
看着两人脸上的表情,大汉好笑地把那少年揪回了笼子里:“确实看起来也虚弱了一些。我给你们找个好看点的。”
他吐掉了口中的烟蒂,整个人跃上了展示台。
铁笼子里每一格关着的人都不同。
他掀开了其中一个帘幕,从里头又拉扯出了一个人。
“你们是亚洲人,就给你们看看,我们老板最喜欢的那件货物吧。”
清瘦的男子被他拉扯着,虽然态度相当粗暴,但男子的待遇显然比之前的少年好得多。
他的手脚并没有被束缚起来,衣物也相当干净,脸庞依旧清秀。
他被甩到了高台上,狼狈地撑住地面站了起来,回头瞪了男人一样,声音也阴柔:“狗仗人势的东西!”
他的中文骂得字正腔圆,竟然不只是亚洲人,还是中国人!
那人的声音极其耳熟,容若的眼眸一眯,已经飞快地出手,抓住了大汉想扇打对方的手。
大汉是个练家子,平常拿惯了重型武器,双手的肌肉发达得不得了。
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身材颀长的清瘦中国男人一下就抓住了他的手,毫不费力地格开了他这一巴掌。
他脸色变了变,周围几个彪形大汉已经掏出了腰间的武器,往前迈了一大步。
默言吓得就要跟个女人一样叫起来了。
容若稳稳地道:“朋友,不要误会!我只是认出了这个人是我的朋友!”
那人,也猛然回头,诧异的眼底浮现出容若的身影。
他失声喊了出来:“纳兰容若?!”
“是我,书遥!”
书遥浑身的气力像全被卸掉了一般,整个人都软倒在了看台上。
他大而明亮的眼眸里蒙上了一层泪雾。
容若已经跳上了台,握住了他的手:“书遥,你怎么……”
书遥摆手:“别,别提了……”
“他要多少钱?”容若回头皱眉看着大汉。
大汉却退了一步:“这个,这个可是我们老板的……”
哎,等会老大会不会劈了他的脑袋当凳子坐?
书遥却咬牙:“我不用你管我!你和纳兰容翊是兄弟,我恨你们,我恨你们纳兰家所有的人!”
“翩翩生了。”容若却淡淡地道,“你难道不想见她?”
看着眼前的人,容若心头泛起了一丝怜悯。
这个人,所有的一切,都是被容翊给毁掉的。
容翊是他的弟弟,这辈子,他最不能赞成的,就是容翊在毁掉慕容家的时候,顺便重创了眼前的这人。
书遥,是无辜的。
他叹了口气:“不管花多少钱,我都可以把你给赎出来。”
“我不需要花钱。”容翊撑着站了起来,“我和其他人不一样。我是自己想卖的。”他看向了容若,眼底却有泪光,“哪个男人有钱,他就可以花钱把我买走,任凭他想怎么对待我……甚至,他可以亲手取出我的心脏……”
苦涩的一串笑声,从他口中溢出:“我只是想死,却没有能够死成……”
容若拧眉。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支票。
刚刚那个大汉已经悄悄离开了之后又重新回来。
“中国人。”他扬声道,“我们老板说了,慕容先生是可以自愿离开的,但是,他在我们这里住了这么久,多少需要点费用的。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帮他还一下吧?”
“不要!”书遥抗拒了起来,“我不要走!”
容若却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不是恨容翊吗?”他眼眸里是坚定的光芒在闪动,“你现在像滩烂泥一样,就说明当初他击败你,是你自己不争气!你怎么不去证明给他看,你不是烂泥?!”
书遥抓住了他的手,失声痛哭。
“我已经是烂泥了,容若,容若,在你放弃我的时候……”
容若却抽回了自己的手。
他眼神复杂:“一个人,做事恩怨要分明。书遥。慕容家欠我,不代表你欠我。我救你下来,也根本不代表什么。是个人,就该有怜悯之心。你应该好好活着,你值得如此!”
书遥哭倒在地上。
容若示意默言扶住他,自己用身上带的钱和大汉结了费用。
书遥耗得并不多。
但是,他更担心的是,心脏的来源。
“你可以买一个人嘛。”大汉点算着金子。
容若敛下眉:“如果到时候我实在找不到死体的心脏,再说吧。”
他毕竟是一个医生。
真的要他谋杀一个人来获得心脏,把人命当货物一样买卖的话,他真下不了这种决心。
但是,如果到沈婉临产前都没法找到合适心脏的话,那他估计什么原则都会放弃吧。
毕竟,没有什么原则,会比得上沈婉的性命。
哪怕是,他的生命!
书遥从M国回来的飞机上,就开始绝食。
他倔强的眼神盯着容若:“你要带我去哪里?”
“你恨容翊吗?”他却问道。
“恨!”
说到这个字的时候,他咬牙切齿的,那表情,真真是恨极。
“那好极。”容若拍手。
“我不去你那里!”他眼睛都血红了。
“我也没有要收留你。”容若垂下了眸子,“我和慕容家,已经没有什么关联了。”
书遥一下就准备从座椅上跳起来:“混蛋,你说什么!”
“我说的是什么,就是什么。”容若的表情云淡风轻的,“我和翩翩分手了。我也不欠你们什么了。欠你的人,是容翊。”
他看着机窗外掠过的风景,笑意变深:“所以,你就归他了。对了,还有若雪。”
书遥握紧了拳头,却不敢真的打到容若身上。
“我不需要投靠纳兰容翊!”他呸了一声。
“好极。”容若鼓掌,“但是,你回来的消息,我一定要告诉容翊。”
书遥的身子缩成了一团。
离开了那个可怕又醉生梦死的环境,他甚至连自己该去哪里,该在哪里落脚都不知道!
书遥这个问题没有机会考虑得太久。
容若下了飞机,就给容翊打了个电话。
末了,他对书遥道:“你就在机场等着,等会有人会来接你。”
书遥伸手想去拉他:“那,那你呢?”
“我回去啊。”容若莫名其妙的,“书遥,你可不是我的责任。好了,希望你一切都能好。”他看向了天空,“我和翩翩,已经分手了。你要去找你妹妹,也随便吧。”
他和默言搭上了机场的巴士。
他没有告诉沈婉,自己回来的消息。
他径直回了家。
楼上属于他的物业,东西丢得一团乱。
还有很多女人的用品被随意丢弃着。
乍一看,好像这里已经多久没有人住过一般。
容若却知道,昨天,慕容翩翩才刚因为法院的勒令而不得不搬走。
她去了哪里,他已经不关心了。
他只关心,现在怎么把这里恢复原样。
满地的杂物他一一清去。
墙纸上贴得乱七八糟的宝宝贴纸被他细心地全部撕掉。
枯萎了大半的盆栽,他搬回了房间,用剪子仔细地修剪了,放在窗台上最接近阳光的地方。
透明的器皿里游动着两条斑斓的小鱼,水生植物的根系就像是天然的花园。
换了水,换了沙,这一草两鱼顿时惬意了起来。
精巧的小石子被叠放得错落有致。
一只指甲般大小的小乌龟爬到了石子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容若拉开了主卧室窗台上的窗帘,温煦的阳光洒满了整个房间。
他深吸了口气。
床单和被褥被换成了沈婉最喜欢的样式。
浴室里摆放的是她最常用牌子的洗浴用品。
就连清香剂,用的都是沈婉最钟爱的气味。
冰箱里,填满了容若从市场里采购回来的沈婉最爱吃的菜。
这一通收拾,把容若累得筋疲力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