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飞虹但觉时间过得好慢好慢,她心中焦虑,担心与李晓飞相约的事,恨不得外面的两个不正经的男女马上离开,又盼着李晓飞迟一些才来,不会撞见这等难堪之事。
任飞虹耳中听着那古怪的声音,但觉身子如遭千万只蚂蚁啃噬,又是燥热,又是发痒,难受得不行,恨不得提剑出去将那两个黏在一起的男女赶走,但偏偏腿脚发软,一步也动弹不得,甚至于不敢发出声音,不敢伸手去抓挠身上发痒之处,汗珠唰唰地流出,狼狈不堪。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再听不到任何动静,任飞虹才敢探头出去窥视,那张天龙与宁碎玉早不见踪影了。
任飞虹平复了一下,看看天色,不禁秀眉蹙起,暗自骂道:“李晓飞,你混蛋!”
彼时已经是午时了,但李晓飞还没有出现,任飞虹是个聪明的女子,怎想不到李晓飞并没有将真正的决斗地点和时间告诉自己,而是独自一人前去赴约。
任飞虹突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难过,忍不住眼泪漱漱地往下掉。
忽地一把温和的声音响起:“谁欺负我们美丽的任女侠了?我帮你去揍他。”
任飞虹惊喜地抬头,刚想说:“就是你这个大混蛋!”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啊?你怎么受伤了?”
但见李晓飞脸上带着略带疲惫但不失和煦的笑容,原本一身如雪白衣上星星点点地沾染着不少血迹,尤其是左肩上一片暗红,变得有些污秽,显是与人经过一番激烈的打斗,受了不轻的伤。
任飞虹急奔过去,焦急道:“伤得重不重?是什么人,能伤得了你?”
李晓飞龇牙咧嘴道:“女侠轻点。”
任飞虹发现抓住李晓飞的臂膊上的伤口,正不断地沁出血水来,她俏脸一红,口中却依然是凶巴巴地道:“还不快老实交代,你这大混蛋!”
李晓飞脸色有些苍白,眼中却是带着笑意,轻轻道:“那个疯子,绰号‘疯魔刀’,一旦进入魔化状态,那可怕的刀法,是你难以想象的。”
任飞虹打断道:“等等,我一边给你包扎,你一边说吧,里面干净些,我扶你进去。”
李晓飞倚靠在墙边,看着低头为他包扎伤口的任飞虹,柔声道:“谢谢你。”
任飞虹头也不抬,低声道:“真要谢我,就不该骗我。”
李晓飞眼中无限温柔,缓缓道:“我与‘疯魔刀’耿青,当年同时喜欢上了良州唐门的唐巧儿,唐巧儿选择了耿青,我只好退出,从此变得有些玩世不恭。耿青是个练刀狂人,唐门的掌门唐振与唐巧儿的父亲唐缺反对唐巧儿和耿青在一起,但又觊觎耿青的刀法,于是暗中下毒,以图控制耿青,不料耿青中毒后大为癫狂,唐巧儿为了让他清醒而惨死在耿青刀下,耿青从此变得真疯了,还得了癔症。我这几年来一直找寻他的下落,我虽然恨他杀了唐巧儿,但我也知道唐巧儿不愿意看到耿青沉沦堕落。在我遇到耿青的时候,他的癔症已经被黄千鹤治好了,我要唤醒的,是以前那个真正的‘疯魔刀’耿青!对于一个心死了大半的人,只有和他进行生死决斗,才能激发他的血性。于是我和他在今日卯时,城西山上,唐巧儿墓前,进行了一番决斗!迟来的决斗!”
任飞虹心里有些酸,幽幽道:“是他伤了你?”
李晓飞笑了笑:“‘疯魔刀’虽然在十二天杀排名第六,但要伤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我们从卯时打到接近巳时,打了上千招,也只能打个平手,我中了他五刀,他吃了我七剑,算是旗鼓相当。到了最后,耿青终于狂性大发,与我隔着兵器拼斗内功,我知道,真正的‘疯魔刀’回来了!”
任飞虹“啊”地惊呼一声:“那不是很凶险?”
李晓飞神色凝重:“不错,那时我二人已经分不开了,只有一个人力竭倒下,才能够分得出胜负,那一刹那,我脑海中闪过你的影子,一个声音告诉我:我还要见到你。这个意念支撑着我坚持了下去。”
任飞虹有些羞赧,低声道:“那?你打败了他?”
李晓飞叹道:“哪有?眼看我二人就要同时功力尽废,这时来了个年轻人,样貌普通,武功却是骇人,嘟囔着我们打扰他睡觉,一出手就将我二人分开了,我二人全身的功力都朝那人身上涌入,那人相当于同时受了我和耿青的全力一击,那人既没有躲开,也没有将我俩的巨力导走,而是以硬碰硬,我和耿青均是倒飞出去七八丈远,受了些许内伤,但也没什么大碍,那年轻人站在原地未动,但我却是感受到他其实是以极小的幅度在原地高速展开了神妙的步法,将我和耿青的功力化掉,世上竟有如此厉害的人物!”
任飞虹听得目瞪口呆!
李晓飞又道:“那人自称林中子,还让我们若是不服气,尽管找他报仇之类的,唉,是个大流氓。”
“是他?”任飞虹脑海之中闪过和大师兄一起出现的那个人来。
李晓飞神思飞远,叹道:“人上有人,天外有天,果然至理。”
任飞虹咬着唇,幽怨地看着他。
李晓飞一窒,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柔声细语道:“我之所以不让你跟我一起去,是因为我不想你被我们的刀剑之气所伤,疯魔刀的霸道,非言语所能描述一二。”
任飞虹冷哼一声:“和我说这些做甚么,我们之间又没有什么关系!”
李晓飞正色道:“因为我喜欢你。”
任飞虹愣住了,讷讷道:“你……你说什么?”
李晓飞摇头道:“我可没说过我喜欢你,我可没说过我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上了你。”
任飞虹俏脸绯红,原先的怒气早飞到九霄云外,她低垂着头,嘴角微微上扬,柔声道:“那你就更不该扔下我了。”
李晓飞看着她,笑道:“我怕你吃醋。”
任飞虹也笑了:“我才不会吃一个入土为安的人的醋呢。”
李晓飞道:“我将耿青唤醒,算是我为唐巧儿做的最后一件事,从此以后,她就是过去了,以后的日子,我的心里,只会有你一个。”
任飞虹连脖子都红了,嗔道:“油嘴滑舌。”
李晓飞笑道:“给我一年时间,我把几件重要的事处理完了,就去铸剑山庄找你,好不好?”
任飞虹微笑道:“本姑娘可不一定要等你哦,本姑娘的追求者,也是很多的哦。你要告诉我有什么事情比我还重要,本姑娘酌情考虑一下。”
李晓飞笑道:“其中有一件,你是知道的。”
任飞虹想了想,道:“三个月后,你和眉剑先生的比武?”
李晓飞笑道:“不错!我家飞虹果然聪明。”
任飞虹跺脚嗔道:“谁是你家的?还有呢?”
李晓飞道:“五个月的中秋,天下少年英雄大会,我答应了要去参加,不能爽约。”
任飞虹笑道:“就你这熊样,嘻嘻。还有,你不会超龄吗?”
李晓飞笑道:“四国正选的二十五人里面,允许有几个从未参赛的超龄选手,这是为了增加赛事的激烈程度而设,我觉得是专门为我这种平时看不上这种比赛的人而设计的。”
任飞虹轻啐了一口,媚笑道:“呸,不要脸。”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李晓飞收敛笑容,正色道:“我还要准备一份重礼,拿去铸剑山庄,向你师父提亲。”
任飞虹“啊”地惊呼一声,却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地靠在李晓飞宽阔的胸膛上,滚烫的脸庞紧紧地贴住李晓飞,听着他和自己的心跳,这一刻,天地之间再无他物,无声胜有声。
爱情的奇妙,有时来得突然且莫名,但浸泡其中的男女,却是甘之如饴。
两人紧紧相拥,正在甜蜜,任飞虹忽地“啊”地一声呼痛,接着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李晓飞慌忙把着她的手脉检视一番,焦急道:“你受了内伤?什么时候的事?”
任飞虹茫然地摇了摇头。
李晓飞沉思许久,恨恨道:“宋一扬!”
任飞虹愕然道:“他什么时候下的手?”
李晓飞叹道:“他的剑气,阴寒诡异,就算祛除,也会令人元气大伤,数月内功力大降。”
任飞虹笑了:“有你呢,我的保镖。”
李晓飞也笑了:“我们还要把血浮屠,夺回来!”
彼时春寒已尽,阳光明媚,鲜花盛放。
在天洋城里,早已经遍地红艳,绿草如茵。
听风阁三楼居中的一张桌子边上,坐着三个人。一个年轻公子打扮,穿一领金边白袍,眉目清朗;一个中年汉子,穿着灰黑色绸布长袍,肤色黝黑,神色凝重;还有一个大汉,三十来岁,筋肌劲遒,满脸横肉,瞪着一双铜铃般的大牛眼,正与那公子争吵。
大汉拍着桌子喝道:“吴天修,你也算过分了!那批皮货丢了,你也有责任!我偷偷喝酒不假,难道当夜不是你看货?如今丢了货,你却在大当家面前,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在我身上,这到底是几个意思?同门之间,要不要做得那么绝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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