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三皇叔?”萧士睿的目光沉凝,垂下眼帘遮盖了眼底的冷意,“允禾,你如何得知?”
“你可还记得在书院之时,有人潜入你的学舍给你下毒。”温亭湛淡声的问道。
“是三皇叔。”萧士睿自然记得,当初夜摇光直接追到了冠云街的周府,那是三皇婶的师傅宅院,后来这件事他们牵扯到了八皇叔,八皇叔还亲自去了冠云街以证清白。
“由此可见,你三皇叔的手下有一个制毒高手,这是其一。”当初那一种毒药,若非天生嗅觉过人,只怕萧士睿也是在劫难逃,这样的毒药连他现如今都研制不出来,而他研制的出来的麻沸香,对方自然不在话下,“其二,太子妃近半年来与永安王妃来往甚密,士睿今日我再给你上一课,身为男儿固然要着眼大局,可内宅也不可忽视,当家主母掌一府之权,有时候架空男人都未必不能。”
“允禾你的意思是,六皇叔和三皇叔素无来往,他们私下是通过两位婶婶来串谋,可六婶怎么会害六皇叔?”萧士睿想不明白。
“因为你三婶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既然是大儒的关门弟子,自然手段非凡,当初她可以在乍闻妖物而冷静自持,我便知晓永安王妃非等闲之辈。”温亭湛想到了昔日在客栈,夜摇光诛灭影子妖之时,永安王妃的种种反应,及至后来果断的跟上了他们,甚至夜摇光那时候那样稚嫩的年龄,她仅凭卢方一面之词就敢将自己和女儿的性命交托,这一份沉着与魄力,可不是一般的女人能够拿得出,“陛下对太子的心思昭然若揭,没有看不明白的人,你三皇叔和三皇婶不过是把太子和太子妃的处境避轻就重的给太子分析了一番,挑起他们对你对陛下的恨意,挑起他们的不甘,自古以来废太子哪一个有好下场?登上皇位的那一人不忌惮曾经为太子之人,既然他们怎么都是死,为何不将你一起拉下水?已经被恨意蒙蔽了双眼的太子,他就是被你三皇叔一步步的推到了欲与你同归于尽的绝境。当你将整个赖家抓住,反而在太子印证了三皇子的挑唆,你不会放过他,他最后的挣扎和犹豫也没有了。你三皇叔会告诉他,他死在你的手上,陛下会因为愧疚放过赖家,他不是不愿意救赖家,而是以死来博取陛下的疼惜,放过赖家,比起来求你,他宁可用如此有尊严的方式。”
“原来,原来是我自以为是的脱身之策将自己逼入了死局,才连累明光为了救我以命换命……”萧士睿听完温亭湛的分析面色一白。
提到推心置腹的故友,温亭湛的目光还是黯然了一下,才正色道:“明光非是因你之故,他离开缘生观之际就服下了伏灵果,已经无力回天,你无须自责。”
萧士睿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与其内疚振奋,不如奋起为让明光安息。”温亭湛冷声道,“从小六之事开始,就是你三皇叔一个又一个的局,包括孔氏之死。”
“表妹也是……”萧士睿抬眼看向温亭湛。
“孔氏是被毒死,我亲手所验,慧怡郡主不过是一枚棋子,你三皇婶利用慧怡郡主对小六的不喜,给慧怡郡主煽风点火,才有了她痴心妄想将卓敏妍许配给你,用孔氏来除掉小六。若是你当时不为小六求情,你细想一下后果。”温亭湛目光漆黑幽深。
若是萧士睿觉得羞辱,不但不为小六求情,且亲自处置了小六。永安王的后招便是让小六无声无息的死去,这个死要扣在萧士睿的身上,然后再爆出小六是被冤枉。如此一来,萧士睿身边的追随者都会心寒,萧士睿本就进入朝堂不久,拥护者只有那么几个,他们能够和在书院就建立了深厚情谊的小六比?既然不能比,连小六都落得这样的下场,那么他们日后若是一个不慎被人陷害,是不是比小六更惨?还有陆家从此会恨毒了萧士睿,小六可是陆家唯一的嫡子。
很多事情,都是细思极恐,若非这件事牵扯得这么深广,何至于要宣麟费尽心思,才能够压下永安王将陆永恬给拉出来?
“内宅妇人啊……”萧士睿仰头靠在靠背椅之上,伸手捏了捏鼻梁,他从来没有去费心思盯着妇人,却没有想到这一次他就栽在了内宅妇人的手里,他的三皇叔倒是真的娶了一个好王妃,以至于他到现在都不曾怀疑到他的三皇叔身上。
“聪明的女人比聪明的男人更可怕。”温亭湛一针见血道,“一旦太子被你所杀成了定居,太子死,你这个嫡长孙废,那么作为皇长子的你三皇叔,只要面上无过,储君之位岂不是手到擒来?你可以去试探一下在陛下的眼中永安王是个怎样的人,我想陛下定然会用平庸二字来形容。若是所有的儿子都成了老奸巨猾,心狠手辣之辈,在你陛下日渐老迈之后,只怕这个平庸的儿子才是他最放心的人。”
“允禾,我好想和你换一换。”萧士睿突然凄惨的笑道,“我已经很努力的去学,我自问也不是愚不可及,可我永远也学不会这样的老谋深算,我觉着好累。若你是我,皇爷爷只怕如今就不用愁白了头发。”
“可我不想和你换。”温亭湛唇角一绽。
萧士睿一愣,温亭湛处理这些东西游刃有余,他几个皇叔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皇位江山唾手可得,他竟然如此干脆的拒绝。萧士睿知晓,温亭湛可不是那种害怕说大逆不道的话而掩饰心声的人。
似乎明白了萧士睿的疑惑,温亭湛负手道:“我若是你,你摇姐姐只怕从一开始就会离我远远的,她可以与权贵豪富结交,可与天家皇室为伍,却绝不会将她的终身托付给皇家子弟。故而,我感激上苍,将我投身在寻常百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