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奉旨出征
阳光经过层层树叶的过滤,落到地上的时候如同冰凉的水一汪汪地闪着点不耀眼的光。
这里有的时候很安静,你自己的呼吸,甚至别人的呼吸都能听见,有的时候很吵闹,是那种突然而来吵闹,分辨不出从处而来,猴子挥舞着长满了毛的胳膊蹲在高高地树枝上朝李闵一伙龇牙大吼,野猪奔跑狂叫,一群群惊恐的飞鸟从树叶的缝隙间冲天而起,结队略过,连在草丛里五颜六色的蛇也悉悉索索地凑热闹。
马三福两手发抖,苍啷啷抽出宝剑,大吼两声,李闵刚想制止,树林里那种喧闹的声音诡异地安静下来,又跟原来一样,什么声音也没有了,猴子三跃两跃消失在树枝丛里,蛇转动着柔软的躯干也不见了,连鸟都消失了,除了长在地上的草,衔在枝上的叶没有什么东西再能证明这里曾经有过生命的痕迹。
李闵伸着脖子四望,喉咙动了动,紧紧握住刀把,这是现在唯一能让他安心的东西。
无心手里拿着长棍,邹三拐早已经抽出剑斜拄在地上,两人四眼警惕地看着四周的一切。
了尘两手合十默默念经,玉须道人叹息道:“没想到此处怨气如此之重,来日,贫道定要在这里好好做上几场法会,超度此处亡灵!”
邹三拐声音只是略颤,道:“哥,你你别吓我!”
玉须拿手在邹三拐头上一拍,道:“我等有祖师庇佑,怕从何来!”
邹三拐神色安定了些,点头道:“师兄放心好了,我不怕了。”
李闵见玉须两腿瑟瑟,袍子一个劲的颤,道:“弱名,你上次来的时候也这样?”
弱名转回头,只见他两眼睁的如同乒乓球,嘴唇发青,颤声道:“是,是他们,他们来报仇了!”
接着弱名几乎是用哭的,看着四周嗵地一声跪倒在地,道:“各位,各位,不是我杀的你们啊!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死你们可不是我的主意,别找我呀!啊!”
弱名歇斯底里大叫一声,原来是噬魂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身后,两指一拉将弱名提了起来,道:“不是你杀的,你怕个什么,快找到东西,快走!你还想在这里过夜怎么着!”
弱名打个颤,拔腿就走,李闵等人紧紧赶上,只听弱名小声嘀咕,也听不清个什么,只是不时蹦出个鬼啊怪啊的,让李闵只觉脑后发凉,总觉着那些破败的小亭屋宇里,干枯的树干后头会藏着什么东西,在你不注意的时候会猛地跳出来。
“就是这里!”弱名指着一座窗口里飞出如柳絮般窗帘的三层木制小楼道。
阵阵凉风从开着的门往外吹,一丝丝神秘的香味混杂其中,幽暗的屋子里似乎有一些家具,看不真切,两边还有一些门开着,似乎还有些什么东西在里头晃来晃去。
众人站在楼前,没有一个敢往前走的。
噬魂跨出,藐视众人一眼,大步走了过去,李闵赶紧追上握住她的手,噬魂微笑地反的紧握住李闵,两个人并主肩走入,楼中的那种神秘香味并没有便浓,反而淡了很多,残破的家具上落了厚厚地一层灰色,破着洞的帘子随着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同缓缓飘过,一个闪念,李闵想起这种香味是从何而来,可是他不敢说,因为噬魂就在里,不想噬魂道:“是我师父!”
“什么,什么你什么师父?”李闵偷眼看向噬魂。
噬魂靠在李闵身边道:“这里原来是我师父住的地方!”
对了,马尚锋说过,香羽以前就是金院的人,这里就是她住的地方,难怪会在这里闻到她的气味。
“哪儿?”邹三拐提着弱名走进来。
弱名指着上两块半米见方的地砖,道:“就,就是这下面。”
阿洪马三福两个拎着铁锹走过来,可是地砖拼的十分严整,一点缝都不见,阿洪转头道:“怎么开?”
邹三拐狠狠在弱名肚子上打了拳道:“你敢骗我们!”
弱名急道:“不是!不是我骗你们,当时是我师——,不,不,是张世那个妖道开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开,当时我只是个出苦力的。”
李闵心道:八成是个秘道,要是能将香羽找过来应该可以,但噬魂那里又要没法交待,真是头痛!
噬魂松开李闵,围着那两块地砖转了两圏,背对着门站在两块地砖之上,突然两眼一亮,飞身跃到屋顶,梁上昏暗,还没等看清她做了什么,只听那两块地砖下发出阵轰隆隆的声音,然后地砖突起,李闵探身扒住两边,同阿洪合力将两块地砖抬到一边,显出里头黑洞洞的一片。
无心点亮支火把,往里一照,众人顿时大惊失色。
噬魂飞身跳下,看着洞口里的影像,吃惊地喃喃道:“怎么会是这样!”
无心将火把扔下去,发出嗵地一声,火把落地,无心又拿了支,点亮扔了下去,什么都没有,夯土地面上什么也没有。
“我下去看看。”噬魂敛衣往下跳。
李闵拉住她,道:“算了,什么都没有。”
说话的功夫,无心把带来的火把一个一个点亮,一个一个扔了下去,整个地下秘洞也就十几平方,四壁也是土的,没有门。
弱名两眼发呆道:“不对,不对,我明明看见的,我明明看见的!”
邹三拐猛将弱名提了起来,往下就扔,李闵止之不及,只听洞里传出一声惨叫。
邹三拐朝洞里道:“你要是找不到就别想上来!”
弱名大哭道:“我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邹三拐一踢石砖,洞立马被盖住了。
了尘道:“阿弥陀佛!钱财是身外之物!邹施主何必为此伤人性命!”
邹三拐嘿嘿笑道:“一时半会他也死不了,看看这个老小子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就算他真不知道,让他在下头找找也好!”
“李将军!救命啊!李将军!”
邹三拐坐到洞口的地砖上,笑道:“不用管他,一会再拉他上来也是一样的!”
洞里惨叫声不断,李闵心里有点过不去,可他真不能管,这里除了噬魂,都是吃人的主,要是自己显出一点软弱,八成连骨头都剩不下,寻了个椅子吹吹灰,拉着噬魂坐好。
噬魂扭捏了下,还是在众人的目光里坐到了李闵的腿上。阿洪马三福按着刀把站到李闵身后,没人说话,只有从地下的洞里传出来弱名的嚎叫声。
“谁!”玉须道人低喝一声,两只飞剑随手而出,人跟着跃了出去,可还是慢了噬魂一步。
当李闵跟出来的时候什么也没有。
噬魂走回来,摇摇头。
玉须叹道:“又在我二人眼前轻松逃走的,天下也没有几人。”
李闵道:“算了,不用管他。”
李闵看看四周,结合上次在金院的经历,李闵觉着这里越发的神秘,不是久留之地。
“看看弱名怎么样了,要真是没什么就快点离开。”
噬魂道:“钱拿不到,军费怎么办?!再说——”
李闵道:“再想办法说法是了。本来就是意外之财,不用放在心上。”
噬魂点点头。
弱名被拉出来的时候已经站不起来了,裤子湿了一大片。
噬魂拉着李闵的衣角背过身去。
李闵见弱名走不了路,捂着鼻子笑道:“邹大师,就麻烦你带着他吧!”
邹三拐两眼一瞪,怒道:“凭啥是我!”
李闵拉着噬魂离开,就连玉须道人也不再说话,摇摇头,跟上,没看他一眼。
出金院的时间要快上很多,除了路熟,每个人的步伐也不自觉地快上很多,当起出去的那一啥那李闵心里松了口气,手上传来噬魂的震颤,说明噬魂也松了口气。李闵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怕些什么,也不知道噬魂在怕些什么,只知道,这个金院总是一些让人琢磨不透的东西。
当众人打马离去,掀起一股烟尘,消失在地平线上的时候,李闵似乎察觉出金院里突然冒出夜枭般的笑声,李闵没敢回头,夹着白龙马,紧打几鞭,一行人飞速地回到了营门口。
当李闵看见那一排排齐步走的士兵的时候,心里总算踏实了,扬着马鞭大笑数声,引得众人纷纷看他。
李闵意犹未尽,昂着头,高声道:“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正午的阳光散在天地之间,几百双眼吃惊地看着坐在马上的李闵。
白龙马深深地低下了高傲的脑袋,像是要把它藏起来似的。
噬魂暗自推了推李闵,低声道:“你干什么!着魔了!”
李闵拉过噬魂,狠狠亲了口,大笑道:“老子回到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高兴,老子管别人怎么看,看什么看,好好练你们的!”
“将军!将军你要回来了,宫里来传旨的蔡公公可等了你好半天了!”杜奕小跑过来,脸上的神色很紧张。
李闵牵着马,低声道:“什么事?”
杜奕凑近道:“蔡公公不肯说,怕是要见到将军才开口。”
李闵道:“噬魂你带着弱名看看他家人,我去见蔡公公。”
弱名连声道谢。
噬魂看了眼李闵,李闵道:“我没什么事,蔡公公还能带刺客来不成。”
噬魂带着弱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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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公公坐在椅子上,虽然这种椅子对他来说很稀奇,可是他半点心思都没在那上头,脑子里一直转着来之前皇上特意交待他的话,当时齐王和邺王都在,想到这里蔡公公暗暗叹口气,虽然魏王被扳倒了,可是又来了齐王和邺王,齐王邺王倒了会不会又来个什么王?皇上的心思实在是他这个做奴才的猜不清楚,皇上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齐王一大早的就拉着邺王到了皇城,把还在睡梦里的皇上拉出来,说他往尚书省投了折子怎么这么长时间不见回复。
那个折子蔡公公是清楚的,折子一到,尚书省的胡大人就往宫里头递了信还是蔡公公的人传的,折子里说让李闵带着突骑营去剿灭盘踞在陆浑的一支剌王余孽,什么剿灭,李闵的人马都是新招的,还没几天就让他们出征,不说打不打得过,能把人全带过去那已经是奇迹了!皇上能说什么,朝里头有几个看不出来皇上很看重李闵,准备把李闵当亲信将军用的,邺王是什么意思?!可形势比人强,皇上又能做些什么!只能暗示不做处理,没想到才几天!邺王和齐王两个竟然联手来了,他们是想干什么!皇上要是答应了,那以后又会变成一个摆设,魏王篡位之前的几年就是这么做的!无论皇上在想什么,这种事都不能够再次发生!
皇上将蔡公公叫到跟前吩咐的时候,蔡公公就知道皇上的意思,可他一个宫里头的人,怎么可能有办法,谁回听他的,要是皇上能顶用,蔡公公在宫外说话也硬气些,可话说回来,皇上要是硬气些,还用得着他蔡公公吗!吃了这么多苦万岁爷总算知道军队的重要了,好不容易笼络一个好用的将军,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让人废掉,可是蔡公公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公公!李将军回来了!”一直守在门边的小宦官低声道。
蔡公公立马收起愁容,站起身,掸了掸衣服,迎出来,笑容满面拱手道:“李将军啊!好久不见,你真是越来越威武了!如此看封侯拜将之日不远矣!”
李闵道:“不敢,不敢,蔡公公,可是万岁有旨意?”
蔡公公脸上僵了下,心里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既让李闵欣然领命,又不能伤了他对皇上的忠心。只好道:“里边坐,里边坐,好久不见李将军,正好有许多话要对将军说!”
李闵脸色略发青,蔡公公拉着他走入屋中,坐好。
蔡公公拍拍椅子,笑道:“将军的这个椅子是从何而来?杂家还是头一次见,好,好的很!”
李闵道:“公公若是喜欢带回去就是!”
蔡公公连忙罢手道:“这怎么行,我怎么能拿将军的东西!”
李闵道:“一点心意,公公收下就是给李某面子了!”
蔡公公小声道:“李将军的心意,杂家领了,可真是不能收将军的东西,将军,您可是皇上心里头一号的大将,杂家在万岁身边,常听万岁叹息说将军您就是年龄太小,还末满二十吧!”
李闵点点头。
蔡公公看着李闵,松了口气,道:“这就是了,万岁可是很爱惜人才的,本来要封直接封李将军横野将军之职,听说齐王爷也是许了愿的?”
李闵道:“正是,当初在李氏堡的时候齐王与众将被困,我等在城外与徐帅对战,大破敌营,齐王在李氏堡城头许下的!还说保荐我关内侯的爵位!”
蔡公公见李闵脸上显出愤怒,暗叫声好,道:“对了,杂家想起来了,李将军祖上就是前朝鼎鼎大名的野野李大将军,北平乌桓,南定淮水,真是大大的英雄,李将军少年英雄,又得了齐王的许诺,关内侯与横野将军之位本可唾手可得,可您只得了个小小的突骑督,将军知道这是为何?”
李闵一脸的愤懑,摇摇头。
蔡公公笑道:“将军在宫外有所不知,齐王爷虽然许了你关内侯与横野将军的职位,可是在会见万岁的时假,半个字都没提,不但没提,在万岁提出的时候王爷还极力反对来着!”
李闵吃惊道:“这是为何?!”。既而恍然道:“是了,是了!”
蔡公公见李闵脸色煞白,心里暗笑,果然是个粗鄙的武夫。
“李将军,你可知道,不但齐王爷不同意,就是邺王爷也不同意!”蔡公公决定狠狠给这小子来一下!
李闵大惊道:“怎么可能!朝堂上邺王爷不是——,再说我跟邺王爷也没有什么仇怨,他为什么——”
蔡公公胳膊抵在椅边的小桌上,探着上身,道:“将军是个实诚人,不知朝堂上的险恶,这也是万岁欣赏将军的地方,也只有将军这样的人才配封侯拜将匡扶社稷,名留青史!”
李闵连称不敢,神色好多了。
蔡公公笑道:“齐王与邺王一南一北,都是有功于社稷,可是啊!按说两位王爷已经位极人臣,又是皇室的宗亲,可难保他们会有非分之想!”
蔡公公希望李闵能够自己领悟,不过很可惜,李闵就像人榆头疙瘩,傻愣愣地半点也不开窍,对蔡公公来讲,多说一句就是多一分危险,可面对这么个不开窍的东西,蔡公公也顾不得许多,又压低了点声音道:“两位王爷想再上一层!”
李闵还是没有半点反应。
蔡公公很奇怪,那些个仗是不是李闵打的,李闵的智力是不是正常。
“就是说两位王爷想做剌王,这回你懂了吧!”蔡公公心道,话说这么明白这小子要还是不懂,那活该他送死去,万岁也实在没必要为这种人多费心力。
李闵听了这话,如同定住了一样,正当蔡公公想推推他,看他怎么回事的时候,李闵突然一个猛跳,冲到门口左右看看,关严门,又转回屋里,用杀人的目光冷冰冰地看着蔡公公带过来的两个小宦官。
两个小宦官被李闵这一逼视,双腿发软跪倒在地,一个劲儿地求饶,连蔡公公看了他的眼色,都两腿发软,心脏砰砰跳,暗道这家伙会不会暴起杀人,现在他确信那些个仗都是他打了,就凭李闵那副杀人的眼神,没谁能不信。
“公公!公公救我们呀!”
一把明晃晃的环首刀已经架在小宦者的脖子上。
蔡公公急忙道:“李将军手下留情!”
“将军!”十几条大汉破门而入,手中各拿刀枪,在蔡公公反应过来之前,带着寒气的刀刃枪尖已经顶在他的脖子上了。
蔡公公惊呼一声。
李闵道:“都干什么,下去,都下去!”
“诺!”十几条大汉收了兵器,可眼神依旧冷冷地看着这三个人。
蔡公公打个激灵,目光众人出门,擦了把冷汗,道:“果然英雄虎子,短短数日,将军的部下就已经如此精练!”
李闵神色凝重道:“公公方才说的陛下可知道?”
蔡公公心里长疏口气,叹道:“陛下明见万里,怎么可能不知道,可剌王之乱刚平,陛下不想天下黎民再受池鱼之祸,所以只能暗暗忍耐,再加上齐王邺王二人虽然跋扈,可还算守臣礼,陛下也想给两位王爷一个改过的机会。”
李闵点点头道:“陛下果然是仁厚之君!”
蔡公公跟着点点头,见李闵一脸的真诚,蔡公公反而觉着那里不大对劲了。
李闵道:“公公,您此来可是万岁有什么事吩咐末将做?”
蔡公公心道,正题来了!
“正是,李将军,陛下有意对你着重提拔,可是你看纪又轻,功勋不高,齐王邺王那里先不说,就是朝是老臣宿将那里也说不过去,正好,陆浑一带有伙剌王余党盘聚,若是将军又提所部将其消灭,万岁也好为将军开口,横野将军,关内侯之位非将军莫属,当你回朝之日,那些个老臣宿将也说不出个什么!齐王邺王那里也不会不给陛下这个面子!将军,恢复祖上的荣光就在此一役,将军你意如何!”
李闵既激动又担忧地站起来,来回转圏,过了好半天道:“消失逆党算不得什么,可是,可是——”
蔡公公道:“有什么要求将军但讲无妨,只要杂家能办到的一定为将军办了!”
李闵道:“好,公公,那我有什么就说什么!”
蔡公公站起来,拉着李闵坐下,道:“李将军讲就是了!初见将军,杂家就看出将军是我大宋中兴的名臣,以后不便必定光大青州李氏的门楣!”
李闵道:“公公过讲,只是我军新立,人都是新募,一来训练日短,二来没有多余粮饷。公公你看,是不是从别的营中调些人马,再拔些粮饷过来。公公放心,末将一定身先士卒,不成功便成仁,决不辜负万岁爷的一片苦心!”
蔡公公心道,若是有些,还用得着在这里和你废嘴皮子!皇命不出宫门,就是宫门里皇上还能控制住几分都是未知,那里来的兵,那里来的粮,那里来的饷!可是你说没有?刚把李闵这个笨小子骗住,可不能前功尽弃!
李闵道:“公公可是有难处?”
蔡公公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陛下可是一国之君,虽说大乱刚平,你的这些要求还不是太大的问题。”
李闵长出口气,道:“这就好!”
“只是——”蔡公公道:“只是,大乱刚平,各处都是用人,用粮用饷的地方,这些天你也看到了,东都城门口一直是开着的,齐王营是一拔又一拔的义军开来,陛下不可能视而不见,毕竟都是陛下的臣民——”
李闵道:“公公这是什么意思?”
果然是个小年轻,杂家刚说两句就坐不住了!
“将军稍安勿躁,听杂家把话说完。将军此去的是陆浑,将军可知道是个什么地方?”
李闵摇摇头。
蔡公公笑道:“那可是人眼子地方,若说平常也算不得什么,大都大城,天下多的是,排也排不上她,可如今不同了,魏王篡位,天下义兵群起,打了不知道多少仗,有多少大都大城毁于一旦,可陆浑这个地方没有半就被波及到,反而有很多人迁入,将军,你明白杂家的意思了吧?!”
李闵按着刀把,两眉一立,道:“公公的意思是让末将屠城筹粮饷!”
蔡公公竟然在李闵神色里看到了跃跃欲试的意思!真是个精鄙的武夫,就知道抢,就知道屠城!
“将军!李将军!杂家可不是这个意思!”
蔡公公忙拦住,还得再说两句,万一这小子狗屎运平了逆匪,脑袋一热屠了陆浑城,这账回头还不是要记在自己头上,陛下现在可是连自己不大保的住,何况是他一个宫里头的下人!
李闵道:“那蔡公公是什么意思?!不屠,那里来的粮饷!说实话,若多给几日,待我军练成,不用许多粮饷也行,可时间紧迫,不说能不能打的赢,就是能不能把军兵带出营都是问题!”
蔡公公笑道:“李将军莫急,听家一言。”
李闵道:“公公说就是了!”
蔡公公道:“陆浑城中多是被要挟之人,若将军能够晓以厉害,相信他们用知情识趣的!”
李闵道:“我不过是个禁军里的突骑督,P大个官司,他们会听我的?!”
蔡公公一脸正气道:“将军也说您是禁军之将,就就是天下之军,他们怎敢不从!”
李闵摇头道:“还是不行!”
蔡公公急道:“那将军怎么才肯出兵?”
李闵转回头,欲言又止。
蔡公公道:“将军说就是了,陛下十分看重将军。”
李闵道:“我要是顶着个管陆浑的官,那个就放心了,人说县官不如现管,我要是个管陆浑的官,不怕他们不拿出粮饷以供军用!”
蔡公公倒吸口凉气,不禁又正视李闵一遍,心道:这小子是真傻还是假傻!
“公公!公公!”李闵连唤数声。
蔡公公反应过来,为难地看着李闵。
李闵不好意思道:“这个,末将知道,这可能有些难,可是实在是囊中羞涩不是!还请蔡公公在陛下面前多多美言。”
李闵凑到近处,小声道:“公公放心,一成!”
蔡公公两眼一亮,他当然知道一成是什么意思,打战乱起,数不尽的富户中产都到了陆浑去避难,李闵这小子的虎劲不窄出个十万八万根本不可能收住手,蔡公公自己落下的钱财自然就多了,可是这钱实在烫手,这个主意入蔡公公之中,入李闵之耳,谁能知道是他蔡公公出的,将来那些人报复也报复不到他的头上,可这钱要是拿了,就坐实他蔡公公就是李闵的靠山!怎么办?!
“蔡公公!”李闵咬着牙伸出两个手指,道:“两成,不能再多了,我手底下也百十口子人!”
蔡公公道:“将军误会了,杂家不是说钱少,而是,而是,嗐!这么根你说吧,杂家是宫里人,你是外臣,若是让人知道杂家收到将军的钱,非要上折子不可。所以,将军的好意杂家心领了。”
李闵道:“那官儿的事——”
蔡公公道:“将军放心,杂家会向陛下说的。”
李闵急道:“公公,我这儿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要不是觉几天尚书台的胡大人送过来一些东西,这点人可早就跑了,没饭吃谁跟着你,公公你说对不对。公公放心,两成的粮饷,我给你运家乡去。保证不让朝廷里的大人们知道。”
蔡公公心里转了个个,暗道,若是做的隐秘些,也不至于让人知道,陛下这个样子,真不知道以后会如何,不如趁这个机会为自己某条后路。想及此处,蔡公公看李闵,就顺眼几分了,这小子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这钱按说杂家真是不该收!可是李将军一再相求,杂家不收就是不给将军面子了!”
李闵点头笑道:“那是,那是!”。笑得像是捡了什么宝贝似的。
蔡公公道:“不过,朝里头有规定,宫内人不得与宫外人交通,本公是不能收你的东西的!”
“公公!”李闵急道。
蔡公公咯咯笑道:“将军莫急,你的钱杂家还是要收的,不过不是收到杂家的腰包里,而是替陛下收的,当然这个事情不能对外说,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是再让别人知,小心你的脑袋!”
蔡公公说着说着神色聚变,阴森森地盯着李闵。
李闵连退后几步,一幅惊恐的样子,拱手道:“公公放心,末将一定会做得天衣无缝。”
蔡公公道:“这就好,那李将军就接旨吧!”
李闵傻愣愣地伸出手。
蔡公公两眉一挑道:“李将军,跪接圣旨!”
李闵恍然大悟状,忙跪下,两手高伸。
蔡公公心里鄙视了个,暗道:真是个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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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蔡公公一行人出了营,李闵转回身,噬魂已经站在边上,道:“没想到你这么会装,真不知道你以前跟我说的那句是真,那句是假!”
李闵走过去拉住噬魂的手,笑道:“官场之上虚以逶迤总是免不了,可对你我可是掏心掏肺半点假也没有!”
李闵说着将手里的圣旨扔给阿洪,阿洪大吃一惊,扔了东西,双手接住,陆奕跟着冲过去,两个人像捧宝贝一样捧住。
陆奕抹了把汗,道:“将军!你这是做什么!”
李闵蔑视地看了圣旨一眼,道:“不过就是道圣旨,那里有我的宝贝噬魂重要!”
噬魂羞红满面,甩开李闵,飞身又上了房。
李闵看着噬魂的背影,叹道:“这娘们怎么就喜欢在房顶上走来走去呢!这得费多少瓦!真是败家娘们!”
马尚封拿着个比以前大两号的葫芦,边喝边道:“你以后有的是钱,还在呼这两个?!”
李闵笑道:“马大侠说的事,等我有钱了就给马大侠娶上门媳妇,保证比金院里头的不差半点!”
马尚封瞪了李闵一眼,转身走了。
陆奕急道:“将军,可是朝廷发下钱粮了?方才阿洪他们说没找到东西,我还担心呢,没想到朝廷那边就已经发下钱粮了,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李闵摆手道:“那儿有的事,记着前几天胡大人来说的事吗?”
杜奕点头道:“将军跟我说过。”
李闵道:“一大早上,齐王邺王两个就把陛下拉出来下了这道旨。”
杜奕道:“给了多少粮饷?”
李闵撇嘴道:“半个字也没有!”
“什么!”马三福惊呼道。
“小点儿声!”李闵低喝道,偷眼往四周瞧瞧,还好,这帮人还一排一排地踢正步呢。
杜奕道:“将军一定是得了什么别的条件,不然不会这么轻易接了这道圣旨。”
李闵道:“陛下的旨意,不接怎么行,不过还真有点步条件。”
陆奕道:“什么条件?”
李闵背着手往回走,笑道:“杜先生不妨猜一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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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道门不大好进,一想起上次见到的景色,李闵心里就扑腾扑腾地。
“李将军。”门开出显出个削瘦的书生。
李闵见诸葛岭已经开门了,便略踮了踮脚往里看,没看见诸葛蓉,松了口气,还有些失望,道:“诸葛公子,你准备准备这几天我就送你出去,不过你家里头那边可联系好了?”
“这个就不劳将军操心。”诸葛蓉头上包块蓝布挎着小篮从后头走回来,她要是不说话,李闵还真没认出她来。
诸葛岭叫了声“姑姑”然后向李闵道:“姑姑看我这几天胃口不好,就去摘了些野菜。”
李闵道:“营上不安全,还是少去为好!”
诸葛岭躬身道:“谢将军提醒!”
诸葛蓉看也没看李闵一眼,挎着小篮一扭一扭地走进了屋里。
诸葛岭尴尬道:“姑姑心情不大好,请将军见谅!”
李闵心道;不就是被看一下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不让她看回去就是了。当然这话只能在他肚子里念两遍。
“没事,没事,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不会计较你姑姑无礼这处,行了,你准备准备吧,等回发的时候我让人通知你!那个,你们真的联系准了?蜀地离此千里条条,可别有人差池什么的!”李闵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进去和诸葛蓉说话,桓琴她们的事还要求着诸葛蓉。
“将军进来坐吧!正好有些事,我要跟将军说说。”诸葛蓉的声音略显清冷。
诸葛岭奇怪地看了李闵一样,如同是诸葛蓉的娘家人来捉奸夫了!虽然说起来不大对劲,可李闵总还是有点别扭。
诸葛蓉掀开帘走出来,有两句诗来形容真是再合适不过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袅袅婷婷,真如玉雕的人缓缓坐到李闵对面,一股天然的香气袭来,真叫人如醉如痴。
“将军!将军!”诸葛岭尴尬地推了推李闵。
李闵略有些手足无措,而诸葛蓉似乎什么也不发现,静静地倒了杯水,自顾自喝了起来,朱唇张合,暖香四溢。
“诸葛姑娘真是我见过的第二美的美人!”李闵看得发痴,不禁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诸葛岭脸色一变,惊恐地看向诸葛蓉。
诸葛蓉杏眼一挑,射出两道精光,似笑非笑道:“那将军所说的第一美人是谁,奴婢倒是想见一见!”
醋海生波,不过于此,李闵暗道。
诸葛岭左右看看,笑了两声。
诸葛蓉用粉嫩的手指弹了弹衣服,低着头道:“不会笑就不要笑,别叫李将军以为咱们蜀中的人没什么本事!”
诸葛岭紧闭起嘴,目视前方,正襟危坐,颇有君子之风。
李闵道:“那个,我我说错话了,诸葛姑娘就是第一美人,嘿嘿,那个,宫中的事——”
李闵斜看了眼坐在边上的诸葛岭。
诸葛岭晃若未闻,正襟危坐。
诸葛蓉握着水杯道:“将军很急吗?”
李闵点头。
诸葛蓉道:“岭儿,把我床边那个小包袱拿过来。”
“诺!”
水气升腾,香气愈浓,红唇翕张,柔嫩粉红,李闵紧紧攥着拳头,额角见汗。
诸葛蓉将自己的杯子推到李闵的桌前,道:“将军很热吗?喝点水吧!”
杯子上还印着香红的唇迹。
李闵脑子里立马闪出句话——你若有心,吃我这半盏残!——这是把老子当武松了!不对,现在应该还没有武松这人物才对。
李闵抬起头看向诸葛蓉,只见她几丝秀发飘散在额前,雪嫩的肌肤总透露出少不清道不明的风情,两眸星光灿灿,秋风闪烁,真叫人看得骨头都酥上几分。
“姑姑,你要的是这个吗?!”诸葛岭很不知情识趣地走出来了。
诸葛蓉还是诸葛蓉,可方才她身上的那好股风情转眼就不见过,清冷之气又拢罩住她。
诸葛蓉将包袄递给李闵道:“你看看。”
诸葛岭看了眼放在李闵桌前的杯子,又看向诸葛蓉,诸葛蓉跟个没事人一样坐在那里,又拿了个杯子静静地喝起来。
李闵打开包袱,只见里头放着一去钗,一件绣花的小衫,钗是敬玫儿的,小衫是桓琴的。
李闵紧攥住包袱,道:“对,就是她们,你在那里见到她们的!”
诸葛蓉放下杯子,道:“当然是宫里。”
李闵道:“如何才能把她们带出来?”
诸葛蓉道:“将军似乎很关心她们?这可不好,万一被有心人发现了,岂不就抓住将军的把柄了?”
李闵盯着诸葛蓉道:“诸葛姑娘是什么意思?”
寒光迸射,让诸葛蓉没来由的哆嗦了下,再一次看向李闵的时候仿佛看到另一个人似的。
“将军,您误会了,我姑姑的意思是——”
李闵盯着诸葛蓉,止住诸葛岭的话道:“这是一个交易,我带你们姑侄二人出去,妳帮我救出桓琴她们。”
诸葛蓉二目悬泪,咬着下唇道:“她们三人在你心底竟这么重要!”
李闵叹道:“昭仪娘娘,你这是何必呢,论文,我李闵不过是青州一人小门小户,上品都不是,论武,东都如今兵马雄壮者如过江之鲫,所以你那套功夫还是收一收,我李闵能和娘娘做这个交易也是正逢其时,交易之后各走各的路,不是很好吗?现在说说如何才能救出她们来吧!”
诸葛蓉咯咯笑起来,半点婉约也不见了,精明的两条细眉斜刺云鬓,道:“将军果然不同凡响,上到皇帝下到足卒,如将军之人,奴家还是第一次见到,上次的一发生后,奴家还真以为你跟他们没什么两样呢!”
李闵道:“诸葛姑娘原来不是一个人。”
诸葛蓉道:“我们只是想看看将军是不是个可造之材。岭儿,你出去一下,噬魂姑娘,你也不用藏着了,下来一会如何?”
不等诸葛岭反应过来,门就被踢开了,噬魂迈步走了进来,没看李闵,盯着诸葛蓉道:“你有什么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