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晚上找徐平进宫,当然不是过问白天里抄家的事情。这些对孙权来说,根本无所谓,抄家的那些财产,孙权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即使徐平完全自己拿去,孙权也不会心疼。孙权想着的,是徐平的下一步行动指向谁。孙权有些按耐不住,想要提前知道一二。
“徐爱卿,你之前跟我夸过海口,说一旦行动就是雷霆万钧之力。现在,算是开始行动了吧?”孙权温和的问道。
徐平肃穆答道:“这是当然!微臣已经准备妥当,可以出击为主分忧了。”
孙权鼓掌道:“好!朕想知道,你今天白天里小试牛刀,下一步,你又做好了要针对谁?”
徐平说道:“行动必须一步步来,今天刚刚抄了六户人家。如果明天我继续检举揭发,继续抄家,势必会引起江东所有家族的警惕,万一他们联起手来对付我,我就算有皇上的支持,也很难招架。
所以,明天,我会虚晃一枪,从另一处领域入手,就是城防系统。先把城防系统抓在手上,才不怕那些江东大户被逼急了狗急跳墙。微臣也好全力以赴对付他们。”
孙权奇怪道:“城防系统?那里面全部都是朕的人,难道有什么问题?”
徐平说道:“虽然城防校尉衙门都是皇上的人,但掌管建康守城兵马的人,却并不是完全出自城防校尉衙门。”
孙权点头道:“朕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要把守城将领全部换成朕的人?这个朕要提醒你,有难度。朕都不敢对这一部分轻易动刀。你如何动的?”
徐平说道:“皇上金口玉言,当然不能轻动。但微臣不同,微臣人微言轻,就算微臣做的过火,其他大臣也说不出什么,顶多出面联名弹劾我罢了。只要皇上能够顶住压力,我一定能把城防的水搅浑,全部换成皇上的人。”
孙权说道:“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如果城防全部换成朕的人,四族和东顺阁都会站出来反对。他们对朕的戒心由来已久,恐怕此举会造成不可收拾的影响。需要谨慎从事才是。”
徐平笑道:“当然,这需要策略。四族和东顺阁一定会坚持守兵中有他们的人。但如果他们认定的他们的人,其实就是皇上的人呢?”
孙权笑道:“你又准备搞什么鬼?”
徐平说道:“皇上可还记得城防校尉衙门里的刘茂?”
孙权笑道:“当然记得,此人非常有才干,朕正好好好提拔提拔他呢。”
徐平说道:“如果皇上能够与微臣和刘茂之间,演出一场苦肉计,让四族认为,刘茂是向着他们的,不就行了?”
孙权眼睛一亮,“是个好主意!这出苦肉计我们可要规划仔细,不能出一点岔子。”
徐平说道:“大致的剧本我已经做好,正要拿给皇上过目呢。”
孙权大喜,连忙接过,迫不及待就看起来。……
后来,孙权又暗中派人把刘茂接过来,三人又是一阵计议,直到天色蒙蒙亮,三人的计议才告一段落。
孙权长长伸了一个懒腰,说道:“待会的早朝,大家依计行事,好好戏耍一下四族和东顺阁。”
徐平和刘茂却显得非常精神,一副大事来临前的跃跃欲试。
早朝上,其他大臣奏过之后,孙权微不可查的瞅了瞅徐平,徐平领会,站出来说道:“微臣代表校事,有事启奏。”
徐平这一站出来,立马就引起满朝大臣的嗡嗡私语。昨天徐平就是这般时辰站出来,结果六家遭殃。今天,徐平又站出来,不知又是谁家飞来横祸了。
孙权精神一震,看着徐平,笑道:“徐爱卿昨天破案抄家辛苦,这么快又有事奏,是又有奸佞被你们抓住证据了吗?”
徐平嘿嘿一乐,说道:“满朝文武如果那么多奸佞,岂不是在说皇上无用人之明吗?微臣此次出列,只是根据微臣来到建康之后的观察,看出了一些朝政弊端,虽然不属于微臣所辖,但为人臣忠人事,所以斗胆指出来罢了。”
孙权说道:“朕设立校事,本就是针对朝政不足,有校事指出并监督改正。只要是朝政的不足,都在你的职权之内,你有话尽管说。”
孙权和徐平一唱一和,让一些大臣看出有些不对劲:这一来一去,简直就像戏台上唱戏的一般。配合也太过默契了!这其中,怕是有什么事,自己还是不要轻易出头,省得惹祸上身。
徐平说道:“京城防卫关系到京城安危,关系到皇家安危,必须有可靠之人承担。但在微臣看来,我们京城的人事关系,太过复杂。只是单纯的为了搞平衡。这样的城防系统,一旦出事,反应的速度必然是其慢无比,根本起不到屏障的作用。这一点,微臣认为,必须要加以改革,城防系统必须由皇上全权做主才是。”
徐平这么一说,满朝文武这才明白,原来徐平这次是瞄上了城防系统啊。一些官员开始在心中暗笑了:城防系统可不仅仅不关系到皇家的安危,也关系到京城里面文武百官的家族安危。这里面的人事安排,向来是水最深的领域。这个徐平,年纪轻轻就登上高位,不知天高地厚,竟然第二把火就烧向城防系统。到时候,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孙权皱起眉头,故意说道:“可是,城防体系,不是朕能完全做主的。当初朕与四族和东顺阁有过君子协议,这一块,却不是朕能一言堂的。爱卿还是退下吧,这件事,缓议。”
孙权如此说,徐平好像没有听出话里含义一般,仍然梗着脖子说道:“微臣认为,如此紧要的领域,断然不能分权他人,必须由皇上乾坤独断才行。微臣今天认为不妥的,正是这个君子协议!”
徐平话音刚落,马上有人站出来反对道:“皇上,城防牵涉到京城的安危,向来是皇上与城中大族共同协商确定城防人选。今天校事徐平,妄言朝政,已是大大不该,还在朝堂之上胡言乱语,更是应该得到惩戒。”
此人说完,马上有一大批大臣点头说话表示附议。
徐平不为所动,冷笑着看着他们,说道:“今天这事,可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还有一人,也与我持同一观念。”
孙权问道:“徐爱卿还有同道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