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被青木拉在身后,能明显感觉到青木的手稍稍紧了紧。
风笑生警惕起来:“引荐?什么引荐?”
“哎,风师兄,何必这么紧张嘛,你我都认识多少年了?怎么在我面前,还紧张了呢?”欧阳鸿淡淡的笑着,像是责怪般的指了指风笑生。这模样,在外人看来,完全就是两个老熟人在寒暄。
欧阳鸿双眼眯成两条缝,眼角带着淡淡的皱纹。
“老夫认识的人多了去了,跟你也不过说过几句话,你跟老夫谈什么交情?”风笑生冷着脸呵斥,对欧阳鸿那种和蔼的口气只有警惕,“你把刚刚那话说清楚,皇宫那边怎么了?什么引荐?”
热恋贴了冷屁股,欧阳鸿也不恼。平心静气的把目光落到了夜阑的身上。
夜阑不自觉的往后缩了缩。
“这位,就是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夜阑姑娘吧。”欧阳鸿含笑说。
夜阑被他那目光看得有些紧张,脑袋稍稍点了点。
“哈哈,姑娘自己恐怕不知道吧,这两天你的传闻可是满天飞呀。年纪轻轻,技冠群雄。在皇宫那边,好些人都是耳闻了你的事。就连我,在听到姑娘的事之后都是满心敬佩。”欧阳鸿说得很诚恳。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你少在老夫面前阳奉阴违。”风笑生跨过一步,挡住他的视线。
“哈哈,风师兄真是年纪越大脾气越暴躁。”欧阳鸿笑容不减,“你们别这么紧张,我来此又没有恶意。就是皇宫那边有些人听说了夜阑姑娘的事,知道又有人才出现,所以很多人都想见夜阑姑娘一面。这不,我这把老骨头大老远的过来,还不就为了这档子事吗?”
风笑生微微一怔,后面青木也不由自主的拉紧了夜阑。
“他刚刚说的什么意思?”夜阑此刻还没完全明白,小声的问青木。
青木压低声音回答她:“是皇宫那边有人想见你,这人今天是来带你走的。”
夜阑微微抖了一下。
青木黛眉蹙着,补充道:“皇宫那边的人,很多都重权在握。如果真是那边的人发话,青云堡这边有时候都不得不听从号令,恐怕师傅出面都未必能拦得住他。”
夜阑局促的咬紧银牙,这人要带自己走,龙文牧不在身边,而她又手无缚鸡之力。
紧张之际,脑海里也一片空白。
“欧阳鸿,这里是青云堡,不是你来的地方。你说带人走就带人走?你问过老夫我的意思没有?”风笑生就是滚刀肉的模样,油盐不进。
要把人带走,风笑生可是明白的很,这其中意味着什么。
“风师兄呀,青云堡是皇室挥下,你怎么说得这么生分,你我不都是一家人嘛?”欧阳鸿处变不惊,也不温不火,“你也别瞪我了,怎么见到我就像见到财狼一样,莫非老弟我长着财狼脸不成?你这臭脾气,早该改改了。”
欧阳鸿一边笑一边摇头,还像是老友间的寒暄。
风笑生却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别的人也许不知道,风笑生还能不清楚。
青云堡是皇室挥下宗门,算是一股武力。而皇宫那些官员,则是文官,掌管云轩国诸多事宜,重权在握。
一文一武两派人马其实大部分时候都不会往来,而一旦往来,向来就不会有什么好事。
那些权势极重的人,往往会暗地里拉拢一些人才。
以往青云堡之中出现什么特别的人,很多时候都会有人前来意图将其带走。
至少风笑生就见过好几次,欧阳鸿曾不止一次来过青云堡,以前青云堡里新出现的一些有资质的弟子,有不少都是被他带走的。而那些被带走的人,离开此地之后就再无音讯,也不见归来。
风笑生不知道那些人下场如何,也许被某些人收拢为身边的人手,也有可能遭遇不测。
今日夜阑的名声恐怕是传进某些人耳里了,一旦被那些人带走了,今后会怎么样,谁也说不准。
一个姿色不俗的女子,医术出类拔萃,若是被带走,怕是会被某些人当做禁脔。反正这种事风笑生也是见怪不怪了。
“风师兄呀,今日老弟难得来一趟,你怎么也不说拿茶水来招待招待我呀。”欧阳鸿笑着责备,“你这倔脾气,要不是我,谁能容你?也罢也罢,早知道你这怪脾气,我自己带了几壶好酒来,不然你我喝几杯?”
“喝酒的事以后再说,今日你要带这妮子走,你是妄想。”风笑生语气坚定。
以往欧阳鸿做事都极为隐蔽,带人走很多时候都是在暗地里进行。以前的事风笑生也许顾不上,但今天夜阑就在身边,他说什么也不会让欧阳鸿把人带走。
“风师兄呀,你这话可就说得不对了。怎么在你眼里,我好像要害谁一样。我这也不是为了这姑娘好吗?”
“你为了她好?你当老夫眼瞎还是心瞎?”
欧阳鸿有些鄙夷的抽动嘴角:“风师兄,别的也不说了,你这种老顽固,自己不懂得为人处世,故步自封,你还要人家姑娘跟你一样?这次是皇宫有几位大人物想要见见她,恕我直言,这次可不是风师兄你能阻止的了的。而且与那几位见上一面,对这姑娘来说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我看,风师兄你就往旁边稍稍吧,你还真要因为自己这个老骨头,阻碍了人家姑娘的前程呀。”
风笑生居然被他说的哑口无言。
论口头功夫,风笑生还真不及这人嘴皮子利索。
夜阑沉默不语,一直被青木护在身后。
虽然欧阳鸿一直都表现的从容大度,可夜阑就是对他有种莫名的反感。在他那温和的表象之下,总给人一种引而不发的锐利感,就宛如一头笑面猛虎。
“青云堡的人,就只待在青云堡,你说带人走就带人走,你当青云堡是什么地方。”风笑生严肃的说。
被风笑生态度强硬的阻拦,欧阳羽笑容也收敛了几分。
他是知道这老家伙的顽固的,这老家伙从来就不畏权贵,单凭一两句话怕是压不住他。
“风师兄,其实我来之前也稍微调查过一二。其实我有一个疑问。”
“什么疑问?”风笑生哼哼道。
欧阳鸿朝向夜阑:“这个问题就要问夜阑姑娘了。其实我来之前,也稍微去查探过青云堡的弟子名册,在那名册当中,好似没有姑娘的名字。我有些疑惑,我想问姑娘,你该不会不是我青云堡的人吧?”
周围有喧哗声响起。
这段时间以来,大家都认为夜阑是青云堡的人,基本没人对此起疑过。
若不是青云堡的人,又怎会在青云堡里。
但是听这人所说,夜阑难不成不是这里的人?
夜阑全身都绷紧了,千灵雪曾叮嘱过她。虽然她身上有青云堡的令牌,但最好不要在这里暴露出自己的身份,否则肯定会招来麻烦。
结果不想,这人居然已经察觉到这点了。
难道已经暴露了?
一旦身份暴露,怕是连风笑生等人都不会再包庇她。
正在这么想着的时候,却听风笑生冷冷一笑。
“哼,我还以为你要问什么。这姑娘如今不是青云堡的人。”
欧阳鸿愣了一下,本来是把这件事当做一种说辞,可没料到风笑生居然主动承认了。
“风师兄,不是青云堡的人,却在青云堡当中。这我可就不懂了,我可不记得,青云堡的门规松散到这种地步了。这么说来,这姑娘今天还非得跟我走一趟不可了。”
夜阑双手紧握,可无意中却看见青木朝自己眨了一下眼。
风笑生好似对此早有意料:“她不是青云堡的人,是因为还没来得及加入,她是老夫关门弟子。”
不光欧阳鸿猛震,连夜阑都愣了一下。
“风师兄,你是把我当做三岁孩子来骗呀。”
“我骗你做什么?这妮子是我在外云游收的弟子,我本欲带她来加入青云堡,只是还没来得及。你难不成要当着老夫的面,抢我弟子不成?”
“风师兄,你这谎话说得也太没根据了。这几日你们比试的事可是传得沸沸扬扬,你连输她几次,输了不少好东西吧,这你要作何解释?”
“解释个屁。”风笑生居然张口就骂,“老夫跟自己弟子比试有错吗?老夫输给她东西,那其实就是送她的,老夫借着比试的名义送徒弟些东西,有错吗?不然你觉得老夫真输给她一个女娃娃?”
任凭欧阳鸿舌灿莲花,这一刻居然有些接不上话。
风笑生可得意坏了,第一次在口头把这家伙给唬住了。
“妮子,来,叫声师傅来听听。”风笑生双手叉腰,喜笑连连。
夜阑踌躇了半天,在青木轻轻推了她一下之后,扭捏着上前,小声小气的喊了声:“师傅。”
风笑生老怀大慰,开心坏了:“欧阳鸿,你听见没有,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好说。你要带老夫徒弟走,你就得问问老夫答不答应。”
欧阳鸿再不复之前胜券在握的模样,脸色阴沉如水。
他是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种样子。
如果夜阑是青云堡的人,尚且能够用身份压迫一二。
如果夜阑是个和青云堡半点关系都没有的陌生人,他也完全能以规矩说事,强行带人走。
可是现在,风笑生说这姑娘是他的徒弟,这事可就不好办了。
又不是青云堡的人,又是风笑生的弟子,哪怕他摆出身份来说事,也说不通了。
“风师兄呀,你真要如此?”欧阳鸿没好气的说。
“老夫就这样,你能怎样?老夫弟子要怎样,就老夫说得算,你今天要带她走,老夫就是不同意。要是没别的事,就赶紧滚吧。”风笑生大手一挥,根本不跟他客气。
欧阳鸿也知道说不下去了,任何说辞都在一个“理”字上,无理不成辞,自然无话可说。冷冷的一挥衣袖,再不多说一句话,转身离去。
百草堂里这才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把这场戏从头看到尾的众人,其实很大一部分人都能猜到大概发生了什么,很多人都是站在风笑生这边的。
原来这姑娘是风大师弟子,难怪风大师这几日不停的输给她。
原来是靠着比试的名义,故意将东西相送。
输给徒弟,又不丢人。
夜阑也长长松了口气,虽然叫那声师傅是无奈,可也借此脱险了。
正待开口向风笑生和青木道谢,却听见风笑生妖力传音一句:“青云堡如今多事之秋,那家伙没准去而复返,妮子,快回凌云堡去,凌云堡才是真正能庇护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