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漠觉得左川的情绪真的不太对劲,劝道:“左川,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即便犯了一些错误,我们也知道你是无心的,你不要再逼迫自己了,好么?”
左川嗤笑:“我是无心的么?连我自己都不太确定。我只问你一句,苏漠,你真的要嫁给冷辰风么?”他问得极为认真,眼神也认真。
苏漠不自觉地又回头看了一眼冷辰风所在的方向,迟疑了一下,然后,缓缓点头,“嗯,是的。”
左川又端起一杯冰冻的饮料,一口饮尽之后还是将杯子紧紧握住,眼睛平视着前方,但眼神里却并没有什么焦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末了,他沉默了一会儿,声音低低的道:“苏漠,我有和你说过,我有点恨冷辰风吗?”
恨?
……恨。
苏漠吃惊地抬头,望向他,她虽然知道左川与冷辰风的兄弟情意早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但是,“恨”这个字眼还是太沉重了,她完全没料到左川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颤声问:“为什么?仅仅只是因为……我么?”如果只是因为她的缘故的话,她会深深自责,认为是自己在最开始没有妥善处理好这些关系。
左川这会儿也望着她,听出了她有些自责的弦外之音,笑道:
“当然不仅仅只是因为你的原因。虽然,我确实十分怀念三年多以前我们三个人和平相处的美好时光,每天按时接送你上学放学,大概是我人生中最守时最简单快乐的一段日子。
苏漠,你有没有为了留住某一段时光、某一个人疯了一般想要去做一些事情?我想你应该是能够体会的,毕竟,你曾经义无反顾休学、只身一人来到冷宅,只为到达冷辰风身边。所以,虽然知道今时今日的我已经回不去了,但,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你或多或少应该是可以理解的吧?来,站起来,我们该走了。”
说完,左川已经率先站了起来,买了单,见苏漠动作有些慢,不顾她的反对,握住了她的手,将她不轻不重地带了出去。
冷辰风在不远处见他们牵着手出来了,视线在他们紧紧相握的手上定格了一两秒,预计他们也应该已经交谈完毕了,于是,抬起脚步朝二人走去。
就在冷辰风离苏漠还有一两米的时候,脸上一直很平静的左川突然出手了,拽着一个路人就朝冷辰风的方向掷去,同时,他自己的手仍然没有放开苏漠,而是拖着苏漠朝反方向开始奔跑。
苏漠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有些担忧,不太配合地扭头去看冷辰风有没有事,冷辰风反应也很敏捷,没有撞上左川扔过来的路人,而是及时伸手扶住了对方,快步跟了上来,冷冷开口道:“左川!你到底想干什么?”
左川似乎也没打算就这么轻易的就能甩掉冷辰风,干脆又不顾苏漠的反对,拥着她站定了,低沉地笑着评价道:“冷辰风,你的临场应变能力依然很不错。”
“放开苏漠,你这样让她不适了。”冷辰风见苏漠皱着眉头,语气也开始冷了下来。
“我为什么要放开?从她决定来赴约的那一刻起、从她踏进这里的第一步起,她就注定摆脱不了我了,是我的了。”
左川就站在苏漠的身后,一只手掌牢牢牵制住了她的手臂,另一只手掌已经从她的腰际绕过,稳稳地圈住了她,将她整个人以一种绝对占有、亲密的姿势禁锢在了胸前。苏漠想要侧身离开他的钳制,但左川落在她身上的两只手掌就跟烙铁似的,牢牢烙在了她的身上。没想到,这些年,左川的体能和身手也精进了不少,应该是有疯狂训练的,上次应聘秘书的时候苏漠就感觉到他的实力强盛但是还有所保留。
“苏漠,别紧张啊,你乖乖的别挣扎,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在冷辰风身边的时候,可不是这种全身紧绷的防备状态啊,你……在怕我么?”左川带笑的阴郁嗓音从苏漠身后的耳垂边低低响起。
他贴得如此之近,说话时的气息就萦绕在她的耳边,苏漠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苏漠从未见过这样子的左川。
“好,左川,我不动,不挣扎,你……究竟想干什么?”苏漠努力让声音冷静下来,扭头看向他,问道。左川对她的疑问倒是耐心回答了:“苏漠,你看不出来么,冷辰风恶意收购了我的公司,我想给他一个回礼啊。”说完,扣着她的肩膀倏地一紧,抓着她就又紧紧地靠在了他的怀里。
“我现在收购你的公司,替你重新洗牌,是为你好。”冷辰风嗓音低沉克制,他的视线从苏漠脸上掠过,而后又落在了左川身上,面色上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时刻保持着冷静。
左川笑得邪肆:“啧,谢谢啊。那就当我现在从你身边带走苏漠,也是为你好吧。像你这种商界奇才,还是应该继续雷厉风行做个彻彻底底的工作狂比较好,情爱这种东西,压根不太适合你啊,这样一想,你是不是也得感谢我?退后!不要再过来了
冷辰风双手握拳,额头上青筋暴起,显然是隐忍得不轻:“放开她,你既然一意孤行,我也懒得管你了,你若是想要回公司,继续胡作非为,我还给你。”
左川轻笑,抬了抬左手,原来他右手握枪的同时,左手还握了一片十分锋利的小刀,冷酷道:“冷辰风,迟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要了,没意思,我现在挺不痛快的,所以,我就想让你跟我一块儿不痛快。”冷辰风力持冷静,却声嘶力竭:“你真的疯了么?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么?”“呃,别说,我还真离疯不远了,大脑里面经常闷痛得连东南西北都懒得去分清,更别提什么孰是孰非了,”
左川说着,扣着苏漠的手臂一紧,低头在她颈项处咬了一口,力道不轻不重的,但足以留下一个轻浅的印记,似乎挺满意自己的杰作的,他继续道,“想想这么多年,我也就执着地喜欢过苏漠这么一个女人,我说的认真,偏偏你们都当笑话听,反正人生无趣,就让她陪我好了。”
冷辰风听了就觉得不对劲,怒不可遏地想找机会将苏漠带离左川危险的钳制。
左川不以为意地笑道:“你别不自量力想从我手里抢人,除非你真的不顾她的死活安危,我现在不同,别以为我会手软,她是死是活都无所谓,只要能拉着陪我一起就挺好的。”
说完,就像要证实他确实可以下得去手一样,他左手抵在苏漠腰间的小刀就刺破了苏漠的皮肤,以冷辰风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小面积的血迹染红了苏漠的后腰,苏漠为了不让冷辰风担心,没有呼痛出声。
左川像是吃准了冷辰风会担心苏漠,因此完全有恃无恐,拥着苏漠开始一步步像情侣一般自然的后退,闪身进了电梯,直接升到了空旷无人的华域天城广场的顶楼。
他挟持着苏漠,迅速退到顶楼天台的边缘,悬空的背后就是万丈高楼,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这样的决绝,至始至终没给紧随其来的冷辰风任何出手的机会。
“别过来,我订的私人直升飞机马上就到,她生,或死,全看你怎么做了。”左川敛起笑容,对着冷辰风阴郁地笑道,左手刀和右手枪半分没离苏漠身体。
华域天城是D市最高的楼,苏漠的父亲就是从这里被人推下去生生死亡的,这里简直可以说是苏漠的噩梦,楼顶的风特别的大,吹得人快要睁不开眼睛,苏漠身体摇摇欲坠,根本不敢挣扎。
“你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冷辰风痛心疾首,却也不敢再妄动,他知道现在的左川已经处于癫狂状态,已经不在乎什么输赢,也不在乎任何结果,更不会去管什么法律道德底线,他只要他自己痛快就好。
“你不知道么,你难道没觉得我从三年前就变得不一样了么?呵,以前我不懂为什么我父母,不,应该说是我舅父舅母,为什么从来不让我跟你走得太近,一听说我又跑到你家里跟你称兄道弟,就对着我一顿毒打再关禁闭,后来我终于懂了,冷辰风,出来混,终究是要还的!这世间的女人,除了苏漠,你最在乎的就是你那死去的母亲了吧?如果我跟你说一句,我认为你母亲死得好呢?你是不是想愤怒的掐死我啊?我他妈跟仇人的儿子称兄道弟了这么多年,还他妈爱上了同一个女儿,忍气吞声谦让了这么多年,老子自己都觉得恶心窝囊!”
冷辰风冷斥:“把话说清楚,别没凭没据给我母亲胡乱扣一顶仇人的帽子,已经逝去的人,好歹嘴上积点德!”
“呵,说就说,冷辰风你给我听好了,你他妈当年和你是不是一起被道上的人掳走过,当时,你母亲自私自利,胡乱呼救,连累我好心营救的父母也一同被抓,对方的目标原本是你母亲!你母亲她贪生怕死,趁我父母舍命周旋的时候,跑了!独自带着你这个儿子跑了!这还不算,跑出去之后还愚蠢的立刻报警惊动了绑匪,立刻撕票,害我亲生父母就那样死得惨不忍睹面目全非!
你母亲就是那时候开始病的吧?呵呵,做了亏心事,对不起自己的闺蜜,害一个也是刚出生不久的婴儿没了父母,夜不能寐良心不安,给活活吓病的!你那时候少不更事,她从来不敢跟你说实话吧,从未将这件事情对你吐露只字片语吧?
呵呵,你的童年好歹有你这位自私自利的母亲陪伴着,你知道老子阴暗的童年是怎么过来的吗?对,我名义上是有父母,我那舅父舅母霸占了我父母的公司,长期以我父母的身份自居,老子一直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他们才不够爱我,我努力想要做一个开朗活泼优秀的好孩子,可是,无论我怎么做,他们从小就对我不闻不问,动不动就打骂关禁闭,受欺负了从来不会问我伤到哪里了,有时候被家里佣人忽略,一天吃不上饭他们也发现不了,长大了,我还是每天嘻嘻哈哈开朗大笑恨不能二十四小时开导自己,没关系,父母不爱我拉倒,我有好兄弟就可以了啊,结果,哈哈,
结果简直就是个笑话,你他妈竟然是罗玉秀的儿子!是我所有悲剧的来源!你一定不相信你那温婉善良的母亲会做出抛弃闺蜜、贪生怕死、忘恩负义、主动逃离的事情对不对?你他妈平时可能真做不出来,但那天她是为了救你这个宝贝儿子,母爱的伟大呵,可她有没有想过,我的母亲生前体弱多病,为了生下我本就九死一生,我的亲生父母也是彼此恩爱视我如生命,你的母亲以袒护你这位幼子的名义拿我父母当死亡肉盾率先跑了,你们有没有想过孤零零活下来的我得知真相之后会是什么感受?!你知道我在此之前,无知的我一次又一次往你这位好兄弟跟前凑,被我那对舅父舅母关了多少次禁闭么?!你知道我每天笑嘻嘻背后的阴暗挣扎与不甘么?!别说你无辜,你他妈如果无辜,老子本该圆满的人生又该怎么算,岂不是更像一个笑话!对,就是一个笑话……”
冷辰风确实隐约记得一点母亲当年和幼小的他一起被黑道劫持的事情,但他当时年纪实在太小,不太记事,母亲带着他逃出来之后,具体后续的事件被处理得干干净净,从没有人对他说过这些。
他望着自己面前不远处愤恨不已的好兄弟左川,望着那个原来从小灿烂笑容背后就背负了太多不公与沉重的好兄弟左川,突然不太确定自己的母亲是否真的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情,毕竟,母亲那么爱他,为了他,真的有可能犯下这样离谱的错误,他深深皱眉,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劝解和冷静分析道:“……左川,这些,这些都是你从你的舅父舅母口中得知的对不对?他们以你亲生父母的名义养育你多年,却并不曾真正关爱过你,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一直阻止你进入黑道版图扩充事业,他们为了自身的利益,故意曲解了一些事实,用来打压和分裂你我?”
“呸,到了这种时候,冷辰风你还说这样颠倒黑白的话,你认为这些年我没有查过么?!我查过岂止千遍万遍!我的这对舅父舅母,虽从不关心我的死活,却对我生父生母有一定的敬畏,他们是毫不疼惜我,但却每次一听到我像个白眼狼一样往你这个仇人儿子身边凑,他们也看不下去好么。我这一生,真是可悲,被舅父舅母肆意辱骂关禁闭长大,被沦为工具棋子扩充公司版图,被视如亲兄弟的仇人之子夺走了好不容易喜欢上的阳光女子,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也什么都不稀罕,什么都不想要,但是,我要带走她!我早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我死,我要她陪我一起!”
“……好,既然你已经调查取证过,我无话可说,我全权相信你,我不再替我母亲辩解一句,当年的事情,我很抱歉,替我母亲,也替我自己,真的抱歉,对你的人生造成了这样的逆转和伤害,但是左川,你还有回头路可以走的,你现在头痛对么?其实你病了,你压抑太久了,现在你根本不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我不过来,我让苏漠送你去医院好么,我让她陪你去医院?”冷辰风心里沉痛不已,看着左川赤红的眼睛,他试图唤醒昔日好兄弟的神志。
但,这个时候直升飞机已经过来了,左川根本不听他的,用枪威胁着,拽着苏漠就登上了飞机!
以他目前的这种状态,谁也不知道他会将苏漠带去哪里……
冷辰风忽然又有一种深刻的马上就要失去的感觉,心里都空洞了一块,怔怔地望着直升飞机越升越高,不知道自己站在这里干什么,不站在这里又能干什么,从没这么茫然过……
如果……如果左川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左川这悲惨的一生其实他和死去的母亲都有责任,他这个做兄弟的,对左川平时关心太少,总认为他大大咧咧笑着、没心没肺闹着,比谁都阳光开朗,比谁都纨绔嚣张,哪有半分阴郁的病态扭曲?可刚才,他分明在左川的身上感受到了重度抑郁症患者病发时的症状……
左川遭遇的一切,他都有责任,那么,左川原本就认识苏漠在先,左川那么爱苏漠,作为补偿,他是不是……他是不是应该主动退出,将苏漠……让给左川?
这样的念头仅仅只是在脑海里闪过一秒,冷辰风的心口就疼痛得像要撕裂开来一般!对不起,他做不到!也许,骨子里他跟他的母亲一样自私,在最爱的人面前,就算自己的良心会万劫不复、会跌入万丈深渊,他也义无反顾,无法相让!况且,现在的情况又跟母亲当年面临的不一样,感情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呢?不能左川先认识苏漠,就不顾苏漠个人的意愿,将苏漠硬塞给左川啊,爱情没有先来后到一说,只有合不合适的道理,他不能眼睁睁开着病重的左川就这样带走苏漠!他手里还有枪!他的精神状态已经很不稳定,和绝大多数重度抑郁患者一样,随时都有自杀的危险,到那时,万一左川真的要带着苏漠一起……
冷辰风额头上冷汗直冒,已经完全不敢再想下去。
他胡乱地给周北打了一个电话,他不确定左川会带苏漠去哪,他想要借用国际航空阻止的追踪定位系统,帮忙查找左川直升机可能降落的区域和地点。
“周北,我需要……”冷辰风话还未开口,电话另一端的周北已经打断了他的话,快速说道:
“冷辰风,你们那边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路老爷子当年为官时期树敌众多,现在突然回国,上面领导怕路老怕遭人报复暗害,特意派人暗中保护路老爷子和他的家属,苏漠被左川带走的事情我们第一时间就接到了消息,也已经调取到了左川严重抑郁症的就诊报告,他联系的那架直升飞机已经被我们暗中替换掉了,未免他久等直升机不来而情绪失控,我们派的是另外一部直升飞机,
他之前安排的直升飞机上面只有一个驾驶人员,他手上有人质和枪械,我们未免在逮捕过程中造成不必要的人员伤亡,直升机上也暂时只留了一个我们的驾驶人员,带着空中飞行员的帽子,左川病情发作,不仔细查看,是发现不了的,你现在速去315军区试用航空基地,我们的飞行员会在那迫降,已经安排了人手在那逮捕堵截。”
冷辰风几乎哽咽:“……兄弟,谢谢!”
*
飞机上,病发的左川果然没有发现驾驶飞行员已经换人了。
他还是用枪抵着苏漠,但没了冷辰风的紧迫盯人,他稍微闲适下来,还特意抽空低头看了看苏漠之前被他刺伤的微小伤口,见仍旧还有血液渗出,他一言不发,从一边抽了几张纸巾,轻轻地按压在了苏漠的伤口上。
苏漠疼得暗吸了一口气。左川看着她几乎皱成一团的眉眼,神色有些古怪复杂,看了良久,终究忍住没说什么,转移开了视线。
苏漠趁机试图挣开他的钳制,但行动不便,左川冷笑了一下,手掌冷不丁的直接掐住苏漠的喉咙,将她牢牢制住了。“苏漠,”左川看着她,“面试那天我虽然没有认出你来,但,看你是女生,比试身手的时候,我故意让着你呢,这些年,你都不知道我是这么疯狂训练我自己的,讲真话,现在真正拼尽全力对打的话,冷辰风都未必能打得过我,你最好乖乖的,别再想要偷袭我,更别想逃走。”苏漠心里很急,她不知道直升机已经被调换了,也不知道驾驶员是自己的人,她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现在病发的左川会将她带去哪里,未来又是否还有机会再见到冷辰风,父亲的案件刚好有了很大的突破和进展,只却一份实质性的证据就可以推翻当年的冤屈和污蔑,可是,在这当口,左川却疯了一样执意要带她一起离开。
见苏漠不吭声,左川又哄她,“苏漠。”他将声音尽量放柔和了一些,友好地看着她,关切地询问道,“刚才,我掐了你一下,没用多大力,你没事吧?”苏漠没事,但还是没开口说话。
这让左川的情绪又有些失控,他烦躁起来,手掌再次疯狂地掐住了苏漠的喉咙,这次用了很大的力气来掐,苏漠的呼吸一下子被掐断,整张脸憋得通红……左川坐在她身边,就这么极近距离的看着她,眸色深冷:“你以后是要跟我一起生活的,你为什么总是惹我生气,我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不能把面对冷辰风时的乖巧分一丁点给我呢?”
他意识不清,只有满腔的愤怒不甘,手上没轻没重,苏漠的脸色由白皙转为深红再渐渐转向青白,痛苦地想要推开她的手避开,但,这样的情境下,根本避无可避。
左川见苏漠似乎难受的真的无法开口说话了,徒然有些清醒过来,手劲稍松,让苏漠换了口气,却没放开对她的钳制,既后怕又生气地道:“你乖点!”
见苏漠不再挣扎了,他才将手彻底移开,但枪还是随时对着苏漠。苏漠被掐得整个人都有些缓不过来,脸色青白的,扶着喉咙,拼命咳嗽。有那么一秒,她真的相信病发的左川会杀了自己。被昔日的好友这样对待,而对方也不是故意要伤害她的,苏漠心里很不好受,她只能拼命咳嗽着,喉咙疼得难受,脸色有些痛苦。左川下意识地又问她,嗓音都有些颤抖:“你……你没事吧?”他一边问一边将手伸向她的脸,苏漠本能地侧身避开了,
“……”左川的面色又露过一丝复杂,慢慢地缓缓收回了手,坐正了身体。苏漠咳了一会儿也慢慢缓过劲儿来了,也不说话,只是抿着唇安静地坐着,不行,她要想办法让左川失去攻击力,现在的左川根本没有多少理智,实在有些危险,她必须自救。驾驶员似乎很老实本分,专心开着飞机,从未敢往他们这边多看一眼,应该也是被胁迫的,只要击倒了左川,让他丧失攻击力,自己或许就得救了。
在苏漠安静思考可行方案的时候,左川递了一瓶矿泉水给她,苏漠看了他一眼,慢慢将两手伸了过去,去接,但,在指尖快要碰到水瓶时,她突然出手用力砸向左川的脑袋。刚闹过,还差点彻底伤了苏漠,苏漠看起来也很乖,左川没想到苏漠还会反击,他这会儿是真没防备,人一下子就被她给击中了,额头流出血来……
但也就只是这一击的功夫,左川已经反应了过来,再也没给苏漠第二次袭击的机会,钳制住她的身体,反剪住她的双手,让她再也无法动弹。然后,左川抿着唇一动也不动地看着她,也不管自己额头上的鲜血了,嘲讽地笑道:“下手够狠的。”苏漠低低道:“左川,我也不想这样的,放了我,我们还是朋友,好么?”她的声音因为刚才被掐过,有点受伤了,带着一点儿沙哑,听起来有些委屈可怜。
左川眼神复杂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倏地朝她靠近:“只能是朋友么?”
见苏漠又不回答,他狂躁地贴住了她的唇,也没有下一步侵犯的动作,只是那么恼恨地看着她,而苏漠,也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没挣扎,没闪避,甚至连眼皮子也没有眨动一下,她真的想要左川能够清醒过来。左川额头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但他没去处理,看着这样安静的苏漠,贴着她的唇问道:“苏漠,如果几年前,你最先开始爱上的人是我,我、你、冷辰风,现在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他的这个问题让苏漠愣了一下,两人再一次视线相对,气氛有些哀伤。
苏漠垂下眼眸:“可是,左川,这世间……没有如果啊。你说你在我六岁时就见过我,可你为什么不早些将我拽进你的生命呢,你没有,所以六岁之后的我没能记住你,包括在后来漫长的数十年光阴中,我依然不知道你在背后默默的存在,甚至十六岁生日宴会上的再见,我也只是从冷辰风口中听说的,
我从不后悔认识你,真的,你的这份情意我很感激,但是,我总觉得你只是在追求一份执念而已,这些年我们没有交集,你只是喜欢上了你印象中的那个不会说话、只会安静画画的恬淡女子。可是,生活的动荡让我拥有了很多不太好的一面啊,我也见惯了血腥,也习惯了敌人面前的奋力反击,我并不那么纯粹美好,你也并非那么喜欢我的,你只是不太甘心而已,而冷伯母和辰风就是催化剂,他因为迁怒和愤恨,才这么想从冷辰风身边,夺走我。”“……不是这样的,苏漠,你也不懂。”左川嘴角勾了勾,自嘲地一笑,松开了苏漠,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他的神色很孤寂,整个人从内而外地透着某种孤单,似乎要将他自己和身边的人都淹没。苏漠看着这样的左川,心里也挺难受的,曾经那么开朗爱笑的大男孩啊,怪他们这些朋友没能及时发现他的不对劲,她曾经看过一份医学研究报告,不是仅仅沉默寡言的人会得抑郁症,有些表面上看起来更加开朗活泼而又阳光温暖的人,内心压抑的越深,越不露端倪,抑郁症爆发的症状越严重,就像长期绷紧的琴弦,终于有一天承受不住,断掉了。
前不久,路家的佣人闲聊,她就听到她们议论,说是某个特别开朗爱笑的大明星突然自杀了,死后才被查出早就患了重度抑郁症。
可是看着这样的左川,苏漠其实并不害怕,她只是很伤心难过,不知道如何才能把他拯救回来。
不害怕,自然也是恨不起来的。苏漠想了想,学着左川刚才给她检查伤口那样,也递了几张纸巾给他:“你把额头上的伤口擦一下吧。”她一丁点的好又让左川将灼热的目光身不由己地聚焦在了她的身上,见他如此,怕又误会,苏漠只好无奈地清晰解释道:“我曾经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我把你当成很好的朋友,态度上可能没有那么明确,给了你误解的空间,伤害了你,我现在不能再继续犯这样的错误了,左川,我们是人,犯错不可怕,可怕的是执迷不悟的不肯认错、改错的态度,我错了,你也错了,我们都正视自己的错误,好吗?你内心深处一定还是放不下冷辰风这个兄弟的,对不对?要不然,你也不会那么痛苦愤怒,我们以后还可以是朋友的,对不对?”“别和我提冷辰风!你我之间,你真的认为我不清楚自己对你的感情?这么多年,如果不是想到你,我可能早疯了。你们总说我笑得阳光灿烂,但你知道,你之于我是什么么?你在我生命中的定义就是,太阳。你是摧垮不了的,父亲满身是血冰冷的趟在你身前,你也没被打倒。身无分文,昔日的千金小姐流落街头去给人打杂洗碗,却从未想过堕落,未向任何恶势力低头。我从未见过其他的比你更简单干净的女子,我跟你之间没有恩怨,童年相识,多年后再见,这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如果没有冷辰风,我坚信我们会走到一起!”
“左川,你太执着了,你应该尝试着放下。”苏漠想好好和左川交流,但似乎已经很难说通了。
果然,左川点点头,十分坚定地说:“没错,我在尝试,尝试要么生在一起,要么死在一块,这样我就不用烦恼什么了,管你理不理解我的感情,管你心里想着谁,这样就一直呆在我身边,谁也带不走了。”
他是真的把生死豁出去了,长期抑郁的情绪让他活够了,真有一块求死的念头。苏漠眼睛睁大,心急促地跳跃着,看着这样的左川,她有些虚软无力起来,也有些再也见不到冷辰风的恐慌……
左川却似乎没感觉到她的惧怕,垂眸看她:“苏漠,没人能分开我们的,你想啊,我什么都没有了,我现在只想要你,怎么可能放你离开。我明确的告诉你,我现在可以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
说完,想将苏漠拽进怀里,苏漠不管不顾地开始奋力挣扎,情绪也开始有些失控,左川一怒,就扯下领带,将她的双手用力的死死捆绑在了一起。
看到她勒红的手腕,他似乎有些不悦,却并不妥协,自顾说道:“苏漠,你人太不乖,不听话,我只能把你绑住了。”
“……”手腕真的被绑得死紧,勒得疼痛不已,苏漠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左川将她捆住之后又将她推了推,半推半抱地将她移到了航空室里面的座位,然后,又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口,就疲惫地坐在了她的身边,用枪抵着她,开始闭目养神。
等左川终于反应过来不对劲,飞机已经开始迫降到315军区航空通道时,他面容失控扭曲地朝航空驾驶员开了一枪,正对着对方的脑门,苏漠惊呼着扑过去将他的手臂推了一下,子弹打偏了一些,飞行员胳膊受了轻伤,苏漠痛心疾首斥责道:“你真的疯了!你绑架我可以理解,你怎么可以随便开枪伤害无辜的人?!”
这时,被迫速降的直升飞机已经被刑警包围,冷辰风就在一堆警察的正前方,不躲不避的看着苏漠和左川。
左川握着手枪冷笑,还真实阴魂不散,他都打算只要能带走苏漠,就放过冷辰风得了,可他偏偏要跟他没完没了的纠缠,就是不肯放他带苏漠走!
用枪抵着苏漠的太阳穴,左川阴郁到顶点的朝一帮刑警冷笑道:“开枪啊,你们开枪啊!看谁的子弹比较快!不能一起生,和她一起死也正合我愿!”
“左川!”冷辰风的手在抖,但嗓音却听上去极为冷静,“有什么事冲我来,对一个女人下手算什么男人!”左川冷笑:“苏漠在你眼皮子底下被我掳走,你就算男人?”冷辰风指甲陷入肉里,沉默了会儿:“你别伤害她。”“行,你让这些人都滚蛋!”
“不可能,这些人不是我安排的,根本不听我的调遣,你能理智一点么?你现在放了苏漠,我和苏漠会以你病发、神志不清为由,不予追究的,你放过大家,也放过你自己好么?”
“你话太多了,既然这样,那,对不起了……”左川说着,就举起了手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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