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宫里的确有新的美人不假,可是,楚王似乎不想将美人公诸于众,这也不假,整个殿中的人前部都噤声不已,就连楚王说这下也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了,单纯以大王的身份压制是能制止住眼前这两个妇人的口舌。
可是,却堵不住她们心中的疑惑了。
韩夫人不敢开口,骊美人也心中明了。
随后,骊美人讪讪的一笑,“看样子,妾身也该告退了,大王这宫里的下人,还是有待管教的。”
说罢,盈盈起身,朝着楚王跪拜之后,便告退了。
见骊美人告退,韩夫人也不便再多加逗留,也一并告退出殿。
出了这栖凤台,韩夫人赶紧追上前面的骊美人踪迹,“妹妹,你刚才可听真切了?”她至今都想不明白,何以明明确有其人,可是大王却始终不肯轻易示人?
骊美人停住了脚步,瞥了一眼身后的栖凤台,媚媚的一笑,撑开手扇了扇,有风轻送,消停了下这阳光的侵蚀,这模样,有风情万种,却难免带着酸酸的。
“姐姐也看出来了吧?大王把那人当成心头宝贝了,连看一眼都不敢让人看,好像我们会吃人似的。”骊美人扁了扁嘴,一脸不悦的模样。
韩夫人也是点了点头,却不似骊美人这般计较,倒是说:“我却是看着奇怪,大王奇怪,那个锁在房里的美人也奇怪,处处透着蹊跷,也不知道大王心中想的什么。”
“大王我还不了解吗,不就那回事。”骊美人随口回答,答后方觉失言,才正了正颜色,“照我看,恐怕这个美人的存在连王后都未必知晓,东宫太子妃这一着棋,下得真是玄乎,送了个美人,却又没示人的面目。”
“东宫的?”韩夫人也微微诧异了,百思不得其解。
骊美人盯着韩夫人沉思的模样,不觉揣测,“姐姐,莫不是心中也好奇了?”说着,揶揄的看了一眼栖凤台那边的方向,“莫说是姐姐了,就是我……也真想看看那美人的真面目,是否当真如此国色天香。”
说完,她让冉怜儿搀扶着自己回宫,独留下韩夫人站在那里许久。
冉怜儿扶着骊美人走远了,心里有些琢磨不定的问:“美人,您说韩夫人她会不会选择沉默啊?”
“谁知道呢!”骊美人脸色沉了下来,随口一应,“反正她也看到了,我就不相信她能不好奇,只要有人好奇栖凤台里那位主子,我们就有好戏看,我倒想看看,我到底输给了谁了!”
“反正,韩夫人不好奇也就罢了,宫里美人多的是,总有一个会想要争风吃醋,到时候满宫廷皆知了,我看能瞒得了几时。”骊美人就等着坐收渔利的一天。
她吩咐冉怜儿,“反正,你给我密切注意栖凤台这边的动静。”
她今天攒动韩夫人一起来这栖凤台也是一步险棋,大王将这新美人当成心肝宝贝,她自然是不敢去缨其锋芒的。但是,不代表她会就此在这后宫里甘心默默一辈子。
查清楚了对手是谁,她要将自己失去的东西找回来。
韩夫人依旧是站在那里,心里却是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骊美人的善变,大王的震怒,还有这栖凤台的种种,不知为何总让她觉得心里莫名的沉重了起来。
她看了看这顶上的骄阳,夺目火辣,她叫了身边的侍婢,“奴儿,搀我回宫。”
“是,夫人。”
栖凤台中,楚王眼见两个爱妾都离开了,原本心中捏了一把汗,现在看着这冷寂的栖凤台中,心却是冰凉的。
内侍见到楚王这般模样,自然是不敢上前去搭话,跟随在楚王身边这么久了,谁都看得出来楚王此刻的心情不佳。
静逸了许久,坐在高座上的楚王蓦然起身来,将身后的屏风给一踹,踹倒在了地上,指着殿外的方向,怒气冲冲的样子,“看看,看看这都像什么样子了,寡人不就是纳个新美人嘛,何须至此?”
内侍跪在那里,不敢答话。
楚王越想越气,广袖一拂,“还不是你出的馊主意,看看这都什么样,她们那模样……明明就是在嘲讽寡人说大话,寡人……寡人……”
内侍心惊肉跳,楚王的脾气向来暴躁,更何况对栖凤台里面这位主子的上心程度不言而喻,他更不敢怠慢,“这,这不还没暴露么?何况,韩美人和骊美人都是识趣的人,大王不让知道,谁敢问到底?”
“你还净出馊主意?”楚王怒喝了一声,在这宫中不住的来回踱步,心中在合计着如何能有一个补救的计策,“心中宫里已经有人知道了寡人将公主藏在这里,再探究下去的话,只怕事情败露,这可如何是好?”
来回踱步着,楚王的身姿带着雄风,慌乱且急躁,时不时的还将眼光放回到内殿的方向去,“孟嬴是寡人的心头肉,谁都别想让事情败露。”说着,楚王的脚步却也停顿了下来。
内侍木讷的抬头,只是刚一抬头起来的时候,却又被楚王这广袖一甩,袖子正好甩在了他的脸上。
楚王大步流星的朝外走去,“宣费无极进宫。”一边朝外走去,还不忘吩咐,“给寡人看好了,谁敢擅闯栖凤台的话,立杀不赦。”
…………
阳光映在这深长宫道上,楚王的那一句“宣”,费无极一身公服穿戴整齐,急急忙忙的在宫中内侍的带领下,穿过这层层宫门把守,朝着王殿中前去。
“参见我王。”费无极跪拜在殿中央。
只是,楚王却不急着让他起身,反而是让一众侍卫内侍下去,随后则是将殿门给关闭上。
殿门沉重的阖上,“轰”的一声闷响,彻底的隔绝了殿外的阳光,阴沉沉的,让费无极的心也沉重了起来,他小心翼翼的抬首,望着殿上的王,一副不怒而威的模样,着实让人揣测不到心中的想法。
“但不知大王……”费无极战战兢兢的道。
“出事了。”楚王将头靠在椅背上,一副怏怏颓败的模样,却是听得费无极浑然不知为何,“大王乃一国之君,何事能致如此?”
“何致如此?”楚王勃然大怒了起来,“都火烧眉毛了,寡人快炸了,恨不得在整个楚宫里的人都统统消失,寡人才痛快!”
楚王没由来的火,让费无极莫名非常,抬眸偷偷斜觑了楚王一眼,不敢接话。
楚王继续道:“公主藏在栖凤台中的消息,只怕藏不了多久了,宫里耳目众多,今天这个夫人,明天那个美人,保不准……哪天事情就败露了,到时候两国交战,寡人看你如何解决。”
这事情是费无极一直在出的主意,现在宫里已经有其他的嫔妾在怀疑了,楚王自然是将所有的罪责都归咎在费无极的身上。
“既然如此,”费无极沉吟着,楚王的这一番话他心中也了然了不少,“那大王就该另想法子了,栖凤台藏不住,就找一处藏得的。”
“藏得住的?”楚王眉头一挑,心中一动,刚才的怒意也消了几分,挥了挥手让费无极起身来,“你且说说,藏身何处?”
费无极站起身来,与楚王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样不同,气定神闲,“只要大王不让公主露面,宫里即便有人怀疑大王纳了新宠又如何?大王何不暗中让人重新整理出一处别院,悄悄藏在其中,平日里少走动,只等夜晚临幸……”
楚王听着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寡人若是白天不去的话,自然无人知晓她的踪迹,晚上再偷偷前去。”想着,一拍大腿,“还是费卿心思好哇,你都不知道寡人快着急死了。”
费无极笑笑,弯身在楚王的身边,“为陛下分忧,是臣子的职责,只要大王还喜欢着这公主,老臣一定鞠躬尽瘁。”
“如此美人,天下少有,寡人可是喜欢到心坎里了,唯一美中不足啊……公主不曾给过一张笑颜。”楚王频频摇头,若是能得公主开心颜,他此生无憾了。
费无极嘿嘿笑了几声,“这倒无妨,来日方长,公主总能被大王所感。”
这话楚王中听,也随着嘿嘿的笑了起来,一展愁容,楚王又重新回到王座上,“既是如此,那本王就悄悄让人将冷霜苑腾出来,那片宫墙,总不会有人到那里去了吧!”
费无极连连称是。
事不宜迟,楚王在屏退了费无极之后,立即命心腹内侍去将冷霜苑连夜收拾好。
那一处清冷的宫殿,相传至楚宫建成之后就无人居住,平日里就是宫娥人等都不愿意朝那边多走几步,冷清得吓人。
楚王用这处地方来藏下孟嬴,总比得上栖凤台那里要隐秘得多,这样一来,宫里其他美人们的疑虑也自能打消。
只是,孟嬴在那些宫娥跪在自己面前请自己移步的时候,那清冷的容颜上有止不住苍凉。
此身似极了浮萍,在这楚宫之中飘荡着,她却不知道自己会飘向何方。
夜色沉沉,从栖凤台中连绵着一条细小宫道,在一行侍卫和宫女的护送之下,孟嬴被送到了那处冷霜苑。
身影娴娴,被夜风一吹过,身后长裙迤逦而起,伴随着墨发翩飞,楚宫深深,一去不复返。
不远处,只见到有一支巡逻的侍卫队朝此前来,领头者,俨然是——伍子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