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要不要安排人去保护她?”凌夜在他身后小声的问道。
赫连云锦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犹豫,一直到看不见赫连月的背影之后好久,他才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本宫答应过她,不会在她身边安排人的。”
“可是此番她想要离开北岳国可不容易啊,毕竟二皇子他一定没有那么容易会放过他们……”凌夜还是有些担忧,倒不是担忧赫连月,而是担忧自己的主子会不会在听到消息的时候,失去了方寸。
凌夜说的不无道理,这个事情赫连云锦怎么可能没有想过,可是他还是鉴定的摇了摇头,执意道:“不必安排人保护,若是他宫无御连保护一个女人的能力都没有,他还怎么配呆在她的身边?”
说完这番话,赫连云锦似乎是连自己都被自己的这一番话给激的更加的坚定了,静静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默默的吁了一口气。
投毒之事,到的确是有了一点眉目,只不过,这事情已经不能继续查下去了。因为他调查的时候,发现了近期出宫购买毒药的宫女,是自己母亲宫里的。
查到这里的时候,他已经完全不敢继续查下去了。
仔细一想,这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自己初入宫的时候,便遭到了赫连晟的暗算,母亲太过担心自己,是有可能想要借机除掉赫连晟,几遍不能毒死了他,也可以在他的身上冠上一条罪名。然而,谁也没有料到事情最后变成了这个样子,连他的父皇都参与进来了。事情查到了自己母亲的身上,如今他已经不知道要如何去应付了,担心赫连月被自己连累,所以才想要她先一步离开这里。
深深地叹了口气,赫连云锦终于下了决断,转身说道:“凌夜,去一趟母后的宫里。”
赫连月与宫无御被公公带至了东宫的门外,直达宫门口的廊道里已经停着一辆马车了,上面还有人驾着马车。
马车外面看起来倒是其貌不扬的,不过车里面却是十分的精致,里面的东西应有尽有。
看来赫连云锦已经准备好了用这辆马车载着她离开北岳国了,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心里总是有些不太安心。
坐上马车,赫连月便让黑泽先去赶车,毕竟只有黑泽才会让她放心。
马车平稳的行驶,然而行驶了没一段距离,便突然停了下来。
听到外面整齐的脚步声,赫连月感觉到不好预感的同时,隐隐的有了一些激动,她果真是被拦下了了,说不定就有机会知道真相了。
赫连月撩开车帘,刚要探出头去,却被宫无御一把拉了回来。
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腿上,身子跌进他的怀里,头顶传来宫无御的呼吸声,赫连月无奈而又有些羞怯的抬头看他:“你……怎么回事?”
“不要出去,马车自己会动。”宫无御搂着她,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说道。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赫连月也就不动了,直接放松了身子,懒懒的倚在他的身上。
“月儿……”他突然轻轻的唤了他一声,懒懒的语调里,满是眷恋。
赫连月被他这一声唤得身子直接就软了大半,只轻轻的嗯了一声,便再也没有了力气。
马车自己突然动了起来,转了个弯,驶入了皇宫的更深处。
宫无御深邃的目光在马车动起来的同时,越发的深邃了起来。
天色渐渐的深了,皇宫里不可避免的也笼罩上了一层灰暗。
赫连月和宫无御却并没有离开皇宫,而是被安排在了宫里的另一个偏殿里。
虽然是被胁迫而来,但是赫连月二人却并没有被特殊对待,还是与之前一样,吃的喝的都是按照贵客的标准来的,唯一让赫连月有些不自在的,就是她根本不知道是谁将自己请过来的。
然而,整整一夜,赫连月都没有被告知要见谁做什么,不过唯一让她心里有些小雀跃的是,那人只给自己和宫无御安排了一间客房,两个人只能在一个房间里睡觉,而且不会有其他人打扰。既然如此,那么好的天时地利人和,她自然不能浪费了这么好的时机了。索性就心安理得的准备住下了。
然而此刻,赫连月却不知道,自己这里虽然无比的安宁安静,可是此刻的皇宫里已经不得安宁了。
是夜。
皇后所居的钟粹宫内,赫连云锦直挺挺的跪在地上,脸上一片坚毅决然之色。
在他的面前,雍容华贵的一国之母,身着一件雪白素衣,苍白的脸上毫无一丝血色,眼里闪烁着泪花,是一片痛苦绝望。
“锦儿,是娘对不住你,是娘做错了事情,是娘的错……”
皇后声音颤抖着说着,脸上的表情显得无比的凄然。
赫连云锦在地上跪的笔直,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的朗声道:“此事母亲不必多言,此事乃是儿臣一人所为,目的只是为了陷害二弟,只因儿臣回宫那日被二弟刁难,怀恨在心,所以才会出此下策,请父皇降罪与儿臣!”
阴暗的深处,缓缓的走出了一个人,一身低调的青色布衣,苍老的脸上,一双犀利而又深沉的眼。
此人正是赫连云锦的父亲,也就是当今的北岳国皇帝。
“陛下?”皇后没想到皇帝竟然会凭空的出现在自己的宫里,惊了一惊,随后勉强的露出了一丝笑意,然而下一刻便是惊惧害怕。
“你可知罪?”皇帝也不理会皇后,只冷冷的看着赫连云锦,神情冰冷。
“儿臣知罪,只求父皇责罚。”赫连云锦直接没有一丝犹豫便认罪了,他的脸上写满了坦然。纵然事情不是他自己所为,可是自己的母亲做错了事情,由他来承担,便是应该。
“好,既然如此,朕便……”
“慢着!”皇帝的话被人猛然打断,皇后踉跄着跑道赫连云锦的身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哭着道,“陛下明鉴,此事是臣妾的主意,是臣妾让贴身宫女去买了毒药,是臣妾的错,不关锦儿的事,求陛下饶了锦儿,臣妾愿意以死抵罪!”
皇帝目光沉沉的看着皇后,半晌,竟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皇后此刻已然是泪流满面了,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憔悴和绝望,早已经没有了原先的那种雍容华贵高高在上的模样。
然而,赫连云锦却还是跪在地上,执意道:“父皇应该明白,母亲身为后宫之主,这么多年来,她从未主动害过什么人,她连一只兔子都不忍心杀死,又怎么可能会用如此的毒害人?她只是一个担心自己儿子的母亲,所以才会将所有的罪责往自己的身上揽……”
“啪——”
殿内突然响起一个清脆无比的耳光,直接打断了赫连云锦急需要说的话。
皇后情绪有些崩溃的冲着赫连云锦怒吼道:“你给我闭嘴!你是当今的太子,是未来的皇帝,你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赫连云锦被打得肿了半边的脸,然而他却还是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直挺挺道:“请父皇降罪!儿臣愿意领罪!”
然而皇帝毕竟是皇帝,做了这么多年的掌权者,怎么可能不知道事情究竟是谁所为,又如何能不明白皇后的护犊心切,太子的孝心孝道,两个人相互的往自己身上揽责任,纯粹的只是想为对方脱罪,保全对方。
哎……
“蓉儿,你过来,到朕的身边来,朕有话要和你说。”皇帝突然叹息着唤道。
皇帝口中的蓉儿自然便是赫连云锦母亲纳兰蓉的名字,蓉儿是她自幼便一直在用的乳名,而除了家里人,她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听到有人这么唤过自己了。
赫连云锦已然察觉到了不对劲,然而她似是不相信自己的父皇会做出对母亲不好的事情,便没有立即说话,但是他已经感到十分的紧张了。
皇后望向皇帝的眼里满是动容,她几乎没有一点犹豫,起身走到了皇帝的身边。
“蓉儿,你可还记得,当年小九的母亲自缢那一次吗?”皇帝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便这么说道。
皇后的目光一阵闪烁,她眼里的泪花更甚了,嘴唇嚅嗫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其实朕知道,当年那个侍卫,是你安排的,也知道是你亲手策划了这一切。”皇帝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
“陛下?!”皇后惊呼,看着他疯狂的摇头,泪痕越来越多,“不是这样的……不是的,不是的!”
皇帝并没有理会她,而是继续十分平静道:“你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且不说你是当朝的右丞相之女,当今的皇后,朕总要给你一点颜面,否则你又要如何你治理后宫?况且,便是你对朕的情谊,朕也是不愿说破、处罚你,朕希望你能翻然悔悟,能够安安心心的当这个皇后……”
“陛下……”皇后简直不能更加的绝望,她似乎已经想到了自己被赐下毒酒,打入冷宫,悲惨死去的画面了。
“今日之事,朕知道是你所为,可是朕不怪你。朕也能理解你护犊心切,明白你的担忧。只是你可明白,若是真的害死了人,他,作为你的孩子,会希望你这么做吗?他可是能理解?”皇帝指着赫连云锦,眼里有了一抹怒意,但更多的还是无奈和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