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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宫墙疑影种祸根(上)
作者:西樵媛更新时间:2024-12-02 00:32:37

第二日清晨,纪双木吩咐我准备厚礼,要亲自去东华宫探望妍妃。我假装腹痛不适,让小福子和内人南湘陪纪双木前往,自己则借口讨药去了太医院。我将南雁的事偷偷告知张学明,并把芸梅开列的药单给了他,张学明配了艾叶和熏艾之物给我,让我小心保管。我趁机问起芸梅违禁被罚的事,张学明告诉我,半年前的一天,李羡突然腹痛不止,几次昏厥,芸梅为减轻小皇子的痛苦,配了止痛药喂他喝下。而肖玉华坚持说是有人给小皇子下毒,因喝了芸梅的药而无法诊断所中为何毒,不能追查下毒之人,故而在太医院和尚宫局告了芸梅的状,芸梅因此被贬。其实,李羡只是错食草植,责任应在照看小皇子的乳母身上,芸梅被贬,着实冤枉。后来因宫闱巨变,这件事就不了了之。我听了前因后果,对肖玉华厌恶之心更深,对芸梅则起了恻隐之心,决定在南雁病愈后,就帮芸梅重回太医院。

我回到西静宫,小福子已经等在门口,“西樵姐姐可回来了,娘娘出事了。”

我心下一惊,“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去东华宫探望妍妃了吗,能出什么事?”

“就是在东华宫出的事,”小福子焦急地说,“娘娘给妍妃送了燕窝红枣粥,妍妃当场以银针试毒,银针竟然发黑,妍妃说娘娘有心毒害她,已经告到皇上和太后跟前了。”

“娘娘怎么会下毒,肯定是妍妃的诡计,娘娘现在在哪儿?”

“在寝殿里,”小福子说着,和我一起奔往寝殿,“太后已经下令,让娘娘禁足宫中,现在尚宫局的人正在搜宫呢。”

“妍妃存心陷害,就是搜到什么也不奇怪。”我加快了脚步。

“这事说来也奇怪,妍妃是当场验毒,银针没入粥中即可变黑,没露一点破绽。”

我一下站住脚,盯着小福子,“你看清楚了?”小福子肯定地点点头。我转念细想后说,“小福子,你去一趟太医院,把你所见都告诉张掌院,看看他有什么说法,若能解救,请他务必帮忙。”小福子应声去了,我则快步跑回寝殿。

寝殿里,只有纪双木一个人,孤零零的,不是人,而是心。栽赃陷害,最坏的结果不是含冤入狱,而是众叛亲离,李昊再不喜欢这个孩子,恐怕也是不允许别人去伤害的。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太后刚刚宣布了册后的条件,在这个敏感的时期做这样危险的事,摧毁的不仅是自己的前程,更是李昊的情与信。

“娘娘……”我开口呼唤,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什么也不必说了,”纪双木微微侧转身体,倩影落在未尽的晨光里,忧愁的美丽多了一分孤寂,“我没有做过,就不怕她们查。”

我听纪双木这样说,稍稍放心一些,“想不到妍妃这样狠毒,娘娘,小福子把当时的情景都跟奴婢说了,奴婢已让他去向张掌院求解救之法,相信很快能助娘娘脱困。”

纪双木微微一笑,“你倒是反应快,没能收拢张学明,是妍妃失策了。”

我轻轻叹息,“反应快也是被妍妃逼的,她昨日才知有孕,今日就成功陷害娘娘,真是比从前更加精于算计了。”

“从前姜姒还在,她就等不及要取而代之,如今万事俱备,她离皇后位只差一步之遥,还不赶紧结果了我,以免夜长梦多。”纪双木伸手端起已经放凉的茶,送到嘴边呷了一口,“就是没有这碗红枣燕窝粥,也会有其他的麻烦找上门来,还不如撞到张学明的枪口上,尚有一线生路。”

“娘娘放心,张掌院定能解开银针试毒之谜,还娘娘一个清白。”我安慰着纪双木,走过去为她续茶,提起茶水壶,才发现壶差不多空了。我拎着茶水壶准备去小厨房灌热水,打开寝殿门,竟然有两个宫婢拦住了我。

年纪大点的那个宫婢口气生硬地说,“林守嫔,西静宫寝殿尚未搜查,林守嫔既然进来了,就别再出去了。”

我不禁瞪大眼睛,“你们敢搜娘娘的寝殿?”

“我们是奉命行事,请林守嫔不要为难我们。”

我刚要发作,纪双木就说,“算了,西樵,不要为难她们,她们想要搜,就搜吧。”

我甩上殿门,气愤又担忧地走回纪双木身边。果然没多久,搜宫的人就进来了,出示了太后御批的搜宫文书,然后迅速在寝殿里翻腾起来。纪双木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她们搜,我看着殿内一片狼藉,回想起郑君怡被废,万淑宁被捕时的情形,恐惧在不经意间渗透了心房。

她们搜了一阵,似乎没有结果,这时,为首的宫婢走到纪双木面前说,“娘娘,奴婢是司律监的司律尚宫严如意,奉命搜查西静宫及宫中各人,还请娘娘传召西静宫的所有宫婢接受搜查。”

此话一出,我心中顿时一紧,张学明给的熏艾之物还藏在身上,要是被搜出来,就说不清了。我紧张地看向纪双木,她平静的面容终于有了愠怒的颜色,“怎么,你们搜宫还不够,还要搜人?”

严如意面无表情地说,“奴婢们是奉太后之命行事,请娘娘不要阻挠为好。”

纪双木眉心一蹙,点点头说,“好,很好,既然是太后之命,本宫自不会阻拦。但本宫是西静宫之首,奴婢们一言一行都是本宫授意,你们要搜,就从本宫身上搜起,”纪双木说着展开双臂,摆出任人宰割的模样,“来啊,搜啊。”

严如意一下不知所措,一向平和温顺的纪双木突然如此决断强势,也颇让人害怕。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小安子突然出现了,就像一个从天而降的救星,带来我喜欢的消息。“宁妃娘娘,皇上传召,请娘娘即刻到钦安殿,太后和妍妃娘娘也正都赶过去呢。”

我喜从心中来,底气十足地朝严如意说,“听见没有,皇上传召,还不赶快让路?”

严如意看了我一眼,让开路,纪双木走向殿门,我刚要跟上,就被严如意拦住,“皇上传召的是宁妃娘娘,林守嫔还是留守西静宫吧。”

“严尚宫,”纪双木郑重地说,“西樵留在这里,你也一样搜不了她的身,本宫就第一个不许,严尚宫真的要搜,不如一起去到圣驾前,当着皇上和太后的面搜,有他们一句话,本宫也就拦不了你了。”

严如意一听这话,脸色微微泛白,侧身让开路,但还是不甘心地跟在我们后面一路出了西静宫,直到我们上了马车,才将她远远地甩在身后。我从窗户看着她不断缩小的身影,叹口气说,“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严尚宫如果知道太后的心意,哪里还敢这样放肆。”

“西樵,”纪双木竟然喊了我一声,严肃地看着我,“你现在说话怎么越来越霸道了,严尚宫是职责所在,只因为你信我,才觉得委屈,若有一日事情颠倒过来,她去搜妍妃的寝宫,只怕你会觉得越放肆越好呢。”

我怔怔地看着纪双木,想不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嘟囔地说,“娘娘既然觉得她没错,何苦要维护我?”

“你怀里藏的是什么?”纪双木一句话就把我惊得魂飞魄散,“从你进寝殿,我就闻到了艾叶的味道,严尚宫不识药性,那是你的运气,我不维护你,难道要让你背一条违禁的罪名吗?”我低下头,知道是自己疏忽了。纪双木缓了口气说,“现在可以说了吧,到底要这艾叶做什么用?”我见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就一五一十地说了,纪双木倒没有怪我自作主张,只是伸出手来说,“东西呢,给我。”

“娘娘这是要……”

“给我就是了。”纪双木伸出手,我把怀里的布包拿出来,纪双木一把抢过去,塞进自己怀里。我愕然地看着她,却看到她坚定无畏的眼神,便不再多说了。

马车到了钦安殿,太后的銮驾和东华宫的马车都已停在殿外,我和纪双木快步前行,还未踏入偏殿,就听见里面传出说话声,我立刻阻止小安子通报,只听妍妃婉转莺啼之声续续而来,“……臣妾本不疑心宁妃,只是多年养成的习惯,凡是外人送来的吃食,都要先验一验,也免得哪天自己吃坏了肚子,赖错到旁人头上,这才用银针试了那么一下,断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这样的结果谁都不愿意看到,”李昊的声音丝毫听不出偏帮之意,“朕现在就是要亲自问清这件事,如果确是宁妃所为,朕定不姑息,但如果不是宁妃,查清真相是必定的,此外,师卿,以后不要再借太后的名指使尚宫局搜宫。”

我立刻和纪双木对视一眼,原来搜宫是妍妃指使的,真是仗着肚子什么都敢做。纪双木给了小安子一个眼神,小安子一声通报,我和纪双木走进偏殿。李昊很快地看了纪双木一眼,目光却空泛得很,似乎是有意避开两人的对视,太后倒是一直看着我们,用再平静不过的目光审视着我们,妍妃神气又愤怒地盯着我们,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要冲上来拼命的架势。我不屑在她身上浪费目光,跟随纪双木走到殿中央,拜见过皇上和太后,等候发落。

短暂的沉寂后,太后缓缓开口,“宁妃,红枣燕窝粥,是你派人送去东华宫的?”

纪双木坦然地说,“回太后的话,是臣妾。”

“是派谁送的?”李昊突然插话进来。

纪双木轻轻看了李昊一眼,清楚地说,“是西静宫的内人查若惜。”

“查若惜现在何处?”李昊高声问到。

“回皇上,”站在太后身旁的齐芷渊说,“妍妃娘娘已命人当场拿住了查若惜,奴婢已派人过去看管。”

“即刻传她前来,朕要亲自问话。”李昊一声令下,没一会儿,几个身体健硕的宫婢押着查若惜进来。若惜今年二十岁,原本是中宫的守嫔,姜姒被废后,只留下内人及以下等级的宫婢留守,其余宫婢都分派到了其它宫院,查若惜则进了西静宫。若惜哆嗦着身子,连请安的话都说得瑟瑟发抖。李昊看她那个样子,口气也稍稍缓和了些,“查若惜,你原本是中宫的婢子,姜氏被废后去了西静宫,心中可有对宁妃的半点怨怼?”

查若惜听到这话,立刻摇头说,“皇上明察,宁妃娘娘对奴婢极好,奴婢怎会怨怼娘娘,绝无此事。”

李昊嗯了一声,话题一转说,“朕问你,你送红枣燕窝粥到东华宫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查若惜的眼神顿时恍惚了一下,畏惧的目光犹豫着投向坐在一旁的妍妃。“你不用怕谁,只管说你看到的。”李昊一边说,一边端起荣喜递上的茶。

“是,”查若惜慢慢地说,“奴婢向妍妃娘娘说明来意后,娘娘便说马上要喝粥,传了尝膳的小德子公公过来,小德子公公拿出一根银针试毒,接着奴婢看见银针变色,娘娘就摔了粥碗,让人把奴婢拿住了,还说要请太后主持公道。”

李昊身体微微朝前一倾,“你是亲眼看见银针变色的吗?”

查若惜为难地看了纪双木一眼说,“是。”

李昊沉吟片刻,似乎很不情愿地问,“双木,查若惜是你的人,她这番话,你作何解释?”

纪双木的嘴角略过一抹无惧的笑容,“臣妾没有下毒,其他的,臣妾全不知情。臣妾愿意相信若惜不会陷害臣妾,但是若惜看到的,也未必就是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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