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决定后,叶笙觉得逛得也差不多了,转过身正打算领着海棠转回院子去。
可是突然瑾王府的大门开了。
首先进来的是一个戴着青铜色獠牙面具的男人,后面跟着两个随从模样的人进来了,其中一个随从的左肩还在流血,上面还插着箭头,被另一个随从搀扶着。
这三人一进来,钱管家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只见他急忙迎上去道:“哎哟,我的爷,这是怎么了?”
边说着帮另外一个随从去搀扶那个受伤的随从。
只听到那戴青铜色獠牙面具的男人对着空气低声说了一句:“去把钟大夫叫过来。”
接着不知从哪儿又冒出一个下属,领了命令去找人了。
叶笙目睹了这一过程,心里不禁有些惊讶。
那个戴青铜色獠牙面具的男子应该就是瑾王皇甫钰了,听闻瑾王皇甫钰面容丑陋,常以青铜色面具示人,看来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
既面容丑陋,又不喜女子。叶笙觉得如果传闻是真的,那么她的事情就会顺利很多。
只要不把主意打在她身上,只要是人,都会有弱点。
那个随从模样的人率先扶着受伤的随从进了里屋。
叶笙默默打量着传说中的瑾王,天祈的战王。
他身着淡黑闲逸的广袖长袍,领子和襟处绣有薄墨云纹,清贵尔雅,衬得身姿修长却丝毫不文弱,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裸露在外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肤色。
修眉凤眼,长长的睫毛投下淡青色的阴影,而那面具则使得那漆黑的眼睛反而更加明亮起来,细看又有着这瑾王府景致特有的朦胧,似有一汪皎洁的月光碾碎其中,镜花水月般美焕不可方物。
这人好熟悉的感觉!叶笙眯着眼睛打量评价着。
却不料,他转过身直视她。
他发黑如墨束在背后,此时眼中浮现一丝疑惑,眼波起了涟漪,纠得旁人为之心颤。
然而这旁人却不包括叶笙。
她平静地与他对视着。
半晌,他的随从和钱管家发现了他的驻足,皆转过身,顺着他的视线看见了叶笙主仆二人。
那随从转眼一看到海棠,面上浮现出既惊讶又惊喜的表情。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未出声。
叶笙耸耸肩,既然人家没有搭理自己的打算,那么她觉得也没有打招呼的必要了
于是错开了视线,领着海棠转过身,继续往惊鸿阁的方向走去。
只闻后面隐约传来钱管家恭敬的声音,“王爷,刚刚那位是王妃。”
而皇甫钰依旧凝视着叶笙的背影,刚刚的对视,他发现女子容颜绝美,却通身冰冷的气质。
眼眸一如那夜的漆黑光亮,似有引力。却有某种丝丝说不出的静寂,似极了冷夜雪天空中月。
一袭绢丝白衣,身子纤细修长。柔黑顺长的墨发并未用簪子绾着,而是任其披散地肩后,发尾的几缕灰绿色随微风飘起,在阳光下散发迷人的光亮。
一顾倾人国,再顾倾人城。
皇甫钰的脑海中浮现这句诗词,他的王妃,似乎比他所想象的要静好。
“主子,钟大夫来了。”燕卫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凝视。
他回过头,看到钟明,这是府里的御用大夫。
他和钱毅把受伤的随从扶到席上。
钟明在仔细地替受伤的随从把了脉后,摇摇头道:“王爷,燕池羽的身体受过重伤,这肩上的箭头还好说。只是他似乎是中了断肠之毒,这种毒很罕见,属下也不敢确定。”
钟明不顾皇甫钰难看的脸色,继续道:“若是断肠的话,断肠之毒,毒至肠子变黑粘连,腹痛至死!,属下不瞒王爷您,这毒属下解不了!”
“谁人能解?”皇甫钰没有温度的声音问道。
钟明答:“属下只知雪山老人定能解此毒。”
皇甫钰握了握拳头,雪山老人是找不到了。他上了两趟雪山,都找不到。
“还有谁?”
钟明摇头,“无人。”
“无人?”声音更冷了。
燕池羽是为保护他而受的伤,他怎么可能让自己的手下就这么死去,还是这么痛苦的死法!
“王爷,属下知道还有一人可解!”燕于飞用坚定的声音道。
“谁?”
“王妃可解!”燕于飞抬起头,坚定地看着皇甫钰。
“王妃?”刚刚那女子?“你从何得知王妃会解断肠。”
燕于飞思索了一会儿,心里默念了三句抱歉,虽然会触犯到王妃,但是燕池羽是他唯一的弟弟,他没有其他的选择。
他平静地说:“王爷您还记不记得咱们上次去朝陵,皇甫华派人在半路暗杀咱们,您受伤的那次?”
皇甫钰点点头,那次是他封王依赖损失最为惨重的一次,他自然记得。
燕于飞看到皇甫钰肯定后,继续道:“那您还记不记得属下给您说过是一对主仆救了您?”
皇甫钰再次点头,据燕池羽说是两个姑娘。
燕于飞语出惊人道:“属下想,那一对主仆应该就是王妃与她旁边的丫鬟。”
顿了一会儿他继续道:“虽然上次王妃在马车里没有出面,但是她的丫鬟属下却记得很清楚!由此推断,当时马车里的人就是王妃!”
皇甫钰听到这儿抬起头,有些意外,居然是她?
燕于飞继续语出惊人道:“而您上次中的毒,正是断肠!”
“哦?”
一颗丹药便能解府中的御用大夫都解不了的断肠,银针虽不带半分内力却针法凌厉,这女子,哪里会是个简单的。
“既然如此,钱管家你去把王妃请来。”
“是。”
钱毅急急忙忙来到惊鸿阁的时候,叶笙正在给海棠吩咐事情,突然被钱管家打断,她其实心里已经不太开心了。
待听说皇甫钰吩咐她去前院的时候,这种不开心的情绪更甚了。
“钱管家,你确定王爷让我到前院去?”
钱毅头上的汗滴慢慢地往下落,大着胆子回答:“是。”
叶笙不耐烦了,“钱管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刚从前院回来!”
我才刚回来你就让我过去?你让我过去我就过?
钱毅真的快哭了,王爷啊您下次能别让我干这种苦差事儿了行不?
“王妃,是王爷有事情拜托您,求王妃随老奴跑这一趟。”钱毅即便再怕死,态度也坚决,毕竟燕池羽的命还等着叶笙去救,那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他不忍心啊。
听到钱毅那么说,叶笙知道这一趟定是要去的了。她第一次体会到住在这儿的不方便。
叶笙冰着脸,领着海棠就往前院走。钱毅赶紧紧随其后。
一到前院,钱毅先去禀报,“王爷,王妃来了。”
“请进来。”
叶笙带着海棠进来的时候,只见那受伤的随从侧躺在席子上,一个大夫在照顾。而皇甫钰坐在主位上,另一个随从和钱管家立在一旁。
叶笙进来后,没有行礼,也没有说话,等着皇甫钰开口。
可皇甫钰也没开口,气氛瞬间有些冷。
半晌,燕于飞打破这氛围,给叶笙行了个大礼后道:“王妃,属下燕于飞,恳请王妃救治属下的弟弟。”
叶笙知道此趟的意图了,她斜眼往席子那儿看了一眼。
出口,“不。”
不是不会,不是不能,是不想救。
燕于飞‘砰’的一声双膝下跪,坚定道:“求求您了王妃,属下只有一个弟弟!”
钱毅在一旁也于心不忍了。
叶笙盯着他看了三秒,她终于知道为何会觉得这个随从也很熟悉了!
这个随从跪下的姿势和动作,跟在朝陵护城河外那个随从下跪得一模一样!
不过上次是让救主子,这次是让救弟弟罢了。真当她叶笙好糊弄?
“呵,上次让我救主子,这次让我救弟弟,想好下次让我救谁了吗?”说罢往皇甫钰的方向讽刺地看了一眼。
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就会又什么样的下属,让人救人还把人当猴耍。
可皇甫钰依旧没有任何的动静,依旧看不出任何的情绪,静静地把玩着自己拇指上的扳指。
而燕于飞震惊地抬起头,满眼的不可置信,她怎么可能……
一脸惭愧地说:“王妃,对不起!是属下的错,是属下没有告诉王爷……”
叶笙打断了他:“成了你别发跟我解释那么多,反正我话放这儿了,人我不会救。”
叶笙说罢,转过身就想要出门。
燕于飞激动地站起来,“王妃……”
快要到门边时,皇甫钰出声了,“说出你的条件。”声音清冷干净。
野生停下了脚步,转回头,平静问道:“我的条件?”
“对,你的条件。”要什么条件才肯出手救人。
叶笙没想到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问这个。其实她没有想过要什么条件,她只是不开心了,单纯地不想救人了而已。
心里本来就这么想,当然也这么说了,“我没有想要什么条件啊,我就是不开心了,就是不想救啊没有条件。”
皇甫钰听后有瞬间的失神,他以为她是想要什么好处,没想到这其实是个孩子……
看着叶笙那微微鼓起的腮帮子,再说出那句我就是不开心的这种话,他仿佛就像看到了个任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