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殿弟子行走天下,奉为上使。
不奉世俗令,不受世间管辖,他们的地位在民间的地位与最顶级的宗师相当,与白鹿书院院长相当,但那些弟子,只是圣殿“行走”。
圣殿行走,是标准的圣殿人,但在圣殿的框架体系中,“行走”只是最底层的那种。
行走隶属于圣殿十七宫,身后是有管辖的。
而“常行”不一样!
常行不属于十七宫,它是独立存在的。
如果将圣殿比喻成一个宗门的话,圣殿行走,就是宗门弟子,而常行,就是宗门长老!
林苏的情况很是特殊,有人爱死他,有人恨死他,纵然高高在上的圣殿,对他也是毁誉参半。
所以,当日贾长老就告诉林苏,眼前最好莫要入圣殿。
因为你此刻入圣殿,只能是一个“行走”,圣殿十七宫中,看你不顺眼的人,每个人都可以来踩你一脚,何必呢?
伱得等!
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圣殿某个绝对的大人物欣赏你,将你一步到位提拔到“常行”,你就可以坦然入圣殿,成了常行,圣殿十七宫失去管辖权,才没有人来踩你。
贾长老身为圣家顶级长老,见多识广,给林苏指了条明路,但是,他却也不知道,林苏是否真的有机会获得圣殿绝对高层的赏识,因为这事儿全凭机缘。
然而,今天的事情跳出了他的预判。
林苏没有得到任何高层的赏识,凭自己的力量为自己获得了常行!
他钻的是圣殿规则的空子。
圣殿是有铁则的,但凡写出宝典,自动获得“常行”资格!
不需要人赐!
甚至说,没有人能阻止!
只要你有这本事,常行就是你的,哪怕整个圣殿高层都对你不满,也改变不了这条铁则!这是圣人制定的规则!除了圣人之外,无人能改。
他已是常行!
他终于第一次真正在圣殿棋盘上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分量。
林苏很久都没有激动过的心情,激动了……
“林苏,获得圣殿常行,乃是世俗文人的荣耀之极,原本应该宝典横空,九国十三州共敬之,但老朽今日隐其荣耀,书房见你,你可知何故?”黑衣特使缓缓道。
“特使必有其用意,苏,不敢妄猜,其实也并不在意。”
黑衣人微微一笑:“一时荣耀,过眼云烟,你能不在意就好,老朽告辞也!”
他的身影微微一震,踏上莲台……
林苏叫道:“特使且慢!”
莲台光芒泛起,如莲将开,却又停下:“林苏还有何事?”
“特使可喜人间酒?”
特使笑了:“林家顶级白云边么?老朽也曾有幸喝过一回,实是绝世好酒!”
林苏手一抬,双手奉上一只储物袋:“这里有三百坛,全是陈酿,虽然只有两年年份,比起一般白云边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特使目光扫了过来:“酒是好酒,意是真意,然老朽今日乃是宣令之人,不宜收礼,你他日入圣殿,不妨来我墨阁。”
“墨阁?”林苏道:“特使名讳方便告知否?”
“墨阁仅老朽一人也,一到便知。”
无声无息中,金莲一个旋转,突然化为一个光点,消于无形。
与此同时,桌上的金纸化为蝴蝶,射向贾长老,在他掌中化为一本完整的册子,封面四个大字《齐民要术》,下方打了个金色印记:宝典!
圣殿认证的宝典。
原版藏于农家。
这也是圣殿对农家的奖励。
贾长老手托宝典激动非常:“黑老!他是黑老!”
“黑老?”林苏眼中全是问号:“黑老是谁?”
“圣殿黑白二老,黑为黑心,白为白发,此二老地位极其超然,黑老的‘墨阁’即便圣殿中人,也视若禁地,真没想到,从不问凡尘事的黑老,居然专程为你而来……对了,林公子,你何时入圣殿?”
林苏犹豫半响:“眼前还未到时候。”
“你已是圣殿常行,可入圣殿。”当时贾长老是反对他入圣殿的,但现在,情况有变,林苏已得“常行”,而且是一个凭宝典、凭圣殿铁则而得的“常行”,比起一般高层人物赐的“常行”更加超然,现在入圣殿,也是无人可欺。
林苏淡淡一笑:“我并非……为入圣殿而入圣殿,总得先确定一个明确的目标,才会入圣殿一行,眼前还是做好手头的事儿要紧……长老今儿前来,所得的这份礼物可还满意?”
这句话一出,贾长老一张老脸完全开花……
有啥满意不满意的?是惊喜好吗?农圣圣家得一宝典,那是比过年都喜庆的事!
不跟你说了,老朽现在就回圣家,让家主也也开心一回,走人……
贾长老身后突然出现一片田原,那是他的文界……
“等下……”林苏大叫。
田原风起,稻谷伏低,老贾同志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苏一巴掌拍在大腿上:“你跑个啥啊?我还能将送给你的书收回不成?我只是想问问你家有没有个村姑流落在外……”
没有回音,老贾消失了,是真的走了。
他是真的担心手中这份宝典有个什么闪失。 所以,他连一出发时的初衷都忘了,他的初衷是啥呢?先取得林苏自己答应给的礼物,然后顺手牵羊弄几坛白云边。
现在宝典到手,事儿太大了,其他的什么都顾不得了,回圣家,跟圣家家主一起乐呵才是正事。
宝典原版,对于一个圣家的作用,远比林苏预估的要大得多。
……
林苏没有叫小宝贝上茶,施施然出了书房,西院之中,三女眼睛睁得大大地,等着他呢……
“相公,你给三无长老送了什么礼物啊?”绿衣跑了过来,抱住他的腰。
林苏托起她的下巴:“你觉得会是什么?”
“一首诗……”绿衣张嘴就来:“我们看到你书房里的金光了……”
“靠!金光诗?你这是埋汰谁呢?你家相公用脚来写诗,也不至于只有金光吧?”
陈姐,崔莺一齐抚额,用脚写诗?相公你确定你不是在埋汰人?……
“那可说不准,很多人都说相公才气没了,要不,你现场写一首,用七彩之光粉碎四面八方的流言……”绿衣眨巴眼睛。
林苏一眼识破她的激将法:“小宝贝的激将法在我面前失效了,你家相公玩计策都玩出花儿来了,还中你的激将法?”
绿衣缠了上来,整个胸都贴上了:“你玩计策玩美人计没?我给你玩一个,好相公你中回计啊,以后你喝多了,我还给你送茶……”
一提送茶,崔莺握着脸蛋躲了,陈姐抚额躲了,林苏真的中了计,现场给她写了一首诗……
诗云:“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不如你。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诗毕,七彩霞光。
霞光之中,绿衣完全醉了,眼波都差点滴出蜜来。
崔莺跑了过来:“这回相公没醉,绿衣姐姐好像醉了,哎,绿衣姐姐你喝茶不?”
喝茶这个敏感词儿一出,绿衣弹了起来,跟崔莺闹成一团。
林苏笑眯眯地去晒太阳,绿衣和崔莺拿着这诗稿看了好久好久,终于崔莺叹息了:相公的诗词真是百变千幻,这首诗已经跳出格律的框架了,但依旧美得让人心醉,依旧还是七彩诗。
没有人知道,刚才书房里发生的事情。
林苏写下宝典,获圣殿常行,在圣殿最高层掀起惊涛骇浪,但在圣殿更大范围内、在整个九国十三州,几乎一无所知。
林苏不知道这是为何,但他隐约猜到这事儿不小。
当日他开词道,圣殿也是隐去了他的名字,让他长时间里默默无闻,他知道这种隐,是十足的善意,而今日的隐,依然会是善意。
圣殿之中,有人恨他。
但是,也有人在保他。
保他的人有哪些?他不知道,但他也能粗略地数出几个,京城文庙打更人肯定是一个,今日来的这个黑老肯定也是一个。
另外还有一人,林苏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谁呢?
章维空!
章居正的父亲!
此人是前任文渊阁大学士,三十年前在朝官的压迫下,离开俗世皇朝,专研文道,破入文界,收入圣殿。
此刻的章维空,又是何种身份?
会不会也是保的人之一?
应该是吧……
毕竟我撩你家章亦雨,都快撩到位了,一旦越过那层很薄的……线,我跟你不是外人,我是你孙女婿,哦不,曾孙女婿……
林苏遥望苍穹,想起了章亦雨……
这小妞儿从瑶池会回来之后就被碧水宗当成了宝贝,关进了悟道园进修,上次进京她没回来,现在有没有回?如果回来了你都不过来让我调戏调戏,那就太不象话了!!!
我上京城将你的修行心境弄得啥也不是……
正月初五,林苏打算进京了。
他的打算一说出来,林母开心极了:“三郎,娘就担心你这一下到地方,京城那边再也不管不顾了,你能想到跟京城那边加强联系,说明你已经真的长大了。”
“娘,我早就长大了啊,你还将我当孩子不成?”林苏抱着娘的肩头。
林母拍拍他的肩头:“你没成家之前,在娘的心里,就不算真的长大,今年,要不要将你的亲事给定了?”
林苏大惊:“不能吧?前年是二哥,去年是大哥,这操持婚事的事儿一忙起来就没完没了,孩儿实在不忍心娘年年劳累,歇两年再说,歇两年让我亲爱的老娘歇口气……娘,我走了!”
哎哎……
林母很想跟他再谈谈,告诉他“孩子结婚,母亲累死都开心”的千古至理,可林苏已经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