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思瑾和刘雨涵在底下交头接耳,站在主席台上的关晓风当然看得一清二楚,她知道这种典礼会议能够全程全神贯注听完的人少之又少,可是今天不知怎么的,她心里就是觉得江思瑾和刘雨涵没安好心。
在直觉的支配下,关晓风的眼神从手里的演讲稿上飞了出去,嘴里也开始不由自主地说:“其实,我学习进步的最大原因,除了我们班长张子晨同学的悉心教导,还有一个人也是我需要感谢的,那就是我的对手、我的目标、我的标杆——江思瑾同学。”
关晓风的声音通过麦克风的放大,飘扬在会场的上空。正歪倒在刘雨涵怀里,顶着校服外套来遮挡太阳的江思瑾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惊得一下子从她怀里弹起来,顶着衣服一脸懵逼。
刘雨涵也不明所以:“你啥时候成了关晓风的目标和标杆了?”
江思瑾傻愣愣地摇头,随口回答:“我不知道,可能她是想成为我跟林一楠谈恋爱吧!”
刘雨涵一副不信的表情,但她也没多说,抬起头坐直了身子看向关晓风,等着看她还能说出什么让人大跌眼镜的话来。
台上的关晓风见江思瑾和刘雨涵都集中了精神开始看自己,心里不免得意。她随手把自己的演讲稿一叠,背到了身后,接下来完全开始即兴地脱稿演讲。
“我之前说了,一班是我在进入高中之初就开始梦想的地方,不是因为学习,而是因为那里有我想见的人。在进入一班之前,我整个人都是很懵懂的,不明白为了什么要学习,我们每个人每天看看自己喜欢的书,吃吃喝喝睡睡玩玩,这样的生活不就很好吗?但当我想方设法进入到一班之后,我才知道,那样一点也不好。”
不得不说关晓风很有演讲的天赋,她的声音热情饱满,语调张弛有度,江思瑾是一开始没有听,现在一听居然有了不想停下来的感觉。
刘雨涵也同样听得很带劲,她瞅了个关晓风换气的空挡,跟江思瑾偷偷耳语:“如果她拿这套情绪和态度去竞选美国总统的演说,我愿意投她一票。”
江思瑾白她一眼,说得跟她有选票一样。
台上的关晓风还在继续说:“江思瑾同学是我在一班遇到的一个意外,也是一个最令我欢喜的意外。她造就了我很多生命中的第一次:第一次去别人家做客,第一次和奶奶辈的人相处,第一次依靠自己得努力去得到什么东西……如果说没有张子晨同学就没有我今天的成绩的话,那么,没有江思瑾同学,就没有今天这样一个心灵强大的我!”
也不知道关晓风是怎么现场想到这些词的,说起来一套又一套,江思瑾听得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完全清楚两个人之间过节的刘雨涵一脸玩味:“到底是她故意整你才这样说,还是你们俩真的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这些事啊?她一开始说一班有她相见的人的时候,我还以为她会再对林一楠深情表白一回呢,结果真说起来,一个又一个的,全是你,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班百合花开了呢!”
江思瑾真无奈了:“我跟她能有百合花?你能找到一棵狗尾巴草我都服气你。那些事我都跟你说过的,去我家吃午饭就是那次月考嘛,完全是为了跟她说清楚一些事才叫她去的。嘴长在她身上,她要说得这么暧昧我有什么办法啊?”
因为关晓风的发言,旁边的班级已经有很多学生往一班这边看了。江思瑾在高三年级段也算是一个脸熟的人,她的照片现在还在光荣榜上挂着呢。
察觉到有许多打量的目光在自己脸上来来回回地转悠着,江思瑾心里不由得烦躁起来,但她又不能现在发作,无奈之下,她又将外套顶在了脑袋上,一头扎进了刘雨涵怀里。
“鸵鸟!”刘雨涵用手戳了一下江思瑾的腰,笑话她。
“敢暴露我你就死定了!”江思瑾恶狠狠的威胁从外套底下传过来一下子就丧失了原本的力度,刘雨涵甚至不给面子地笑了起来。
江思瑾更郁闷了,把头埋的更深。
关晓风在台上看到江思瑾的动作,心里难免得意,她正要继续说下去,一旁的主持人悄声提醒她时间已经超过了。
关晓风毫不在意,把演讲稿从身后又拿出来,照本宣科地念了一段她原本写好的结束语,这才向台下点点头,下去了。
关晓风之后就是胡浩的时间了,之前学校通知他,演讲大概是每个人五分钟,所以他的演讲稿也是按照这个时间来准备的,没想到现在关晓风临场发挥,光她自己就用了十分钟,这就导致胡浩在上台前,就被提醒要注意时间。
胡浩心里也很苦啊,先是莫名其妙赶鸭子上架去发言,又是莫名其妙地要压缩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演讲稿,他心里默默地埋怨了关晓风一百遍。
听到主持人叫胡浩名字的时候,江思瑾就从刘雨涵怀里挣脱出来了。她摘掉了外套,挺直了背听胡浩演讲。虽然周围依旧有试探的目光,但她已经能够视若无物了。
刘雨涵在心里感慨万千。
胡浩把自己的演讲稿压缩再压缩,五分钟的稿子他花了两分钟就一板一眼地念完了。在他说出“谢谢大家”并对着台下鞠躬的时候,分明听到了一旁主持人的欣慰的慨叹声。
胡浩以后就是教师代表来讲话了,这下更是老生常谈,没什么人听了。江思瑾却不敢再把身子歪到刘雨涵怀里,无他,台上讲话正是她的妈妈,二班的班主任。
为了同学们的身体和心情考虑,这次壮行会选在了一大清早,就是因为怕晒伤了将要上战场的学生们。即便如此,等大会最后一项进行完毕,太阳都升的老高了。江思瑾更不愿意把自己的外套从脑袋顶上拿下来了。
开完会大家抱着凳子回教室的时候,刘雨涵故意取笑江思瑾:“你这是一朝中过暑,十年怕太阳啊!”
江思瑾看她一眼没说话,后面林一楠一路小跑过来,到了江思瑾面前,很是自然地把她的凳子接到自己手里,还贴心地叮嘱:“好好挡着太阳,千万别再中暑了!”
江思瑾当然是含情脉脉地点头说“好”。刘雨涵就在一旁,羡慕嫉妒得要死,一把把自己的凳子递过去:“那我的呢?”
林一楠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她:“我只有两只手,所以,对不起咯!”
刘雨涵气得呕血,重重地“哼”了一声,作势要走,但她还没迈开步子,就发觉原本身边全是一班同学的队伍里混进来一个有些面熟但她叫不出名字的男生。
刘雨涵正想回头去问问江思瑾和林一楠知不知道那个男生是谁,就看见他直奔江思瑾而去了。
“哟,你们认识啊?”刘雨涵充满八卦之心地往江思瑾身边一戳,就等着看戏了。
江思瑾转头看见来找她的这个男生,一脸纠结的神色,林一楠的脸色也不好看。她凑到刘雨涵的耳朵边上,小声地告诉她:“这是何元峰。”
刘雨涵“哦”了一声表示想起来了,就是之前跟林一楠打架的那个。
何元峰特意绕到了江思瑾的面前,却一副腼腆的样子,除了打招呼,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林一楠都替他急得慌,直想揪着他的耳朵问他那天偷袭他的勇气去哪儿了。
江思瑾耐心地等了半天,何元峰终于开始说话了,他吞吞吐吐地,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江……江同学,刚刚演讲的你们班的,说的都是真的吗?”
“是真的呀!”面对一个几乎是陌生人的家伙,江思瑾也懒得像跟刘雨涵解释,直接就承认了。
听了江思瑾的回答,何元峰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难以形容了。他又踌躇了半天,扭头问林一楠:“你……你不在意吗?”
林一楠摸不着头脑:“我在意什么?”江思瑾最近已经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中了,为了高考简直废寝忘食,其他的完全没做什么,他找不到自己该在意的点。
见林一楠这个态度,何元峰一下子急了:“你不是她哥哥吗!怎么这么不负责任!”
哥哥?旁听八卦的刘雨涵没忍住,一下子笑出声来,幸好何元峰没有注意到。
林一楠不清楚何元峰找过来的意图,只是半真半假地说:“就算是哥哥,我也不能掌控她全部的人生啊,只要她开心了,我管不管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听林一楠这么说了,何元峰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灰暗了。他低垂着头,双手交握在身体前方,这是一个认真思考的姿势。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目光炯炯地对江思瑾说:“虽然我很难过,但是我相信,一开始走出这条路的你应该也不会容易到哪里去。现在的社会还不算很开放,但是事情总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的。虽然可能会难一点,但我想你们早晚会见到美丽的彩虹的。祝你们幸福!”说到最后一句,何元峰郑重地向江思瑾伸出了右手。
江思瑾心里隐隐约约地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只是不敢确认。她见何元峰伸手了,赶紧自己也伸出手去,两个人像大人一样握了一下手,然后都松开了。
何元峰最后向江思瑾摆了摆手,又说了一句:“我是真心地祝福你们。”然后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