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邪魔!灭了我承影剑宗满门,居然还在这里以我承影尊者之名收徒!简直罪无可赦!”
女剑仙裙衣轻盈,手中长剑青光闪烁。
她怒视着面前的非人怪物,竟生生从眼角留下两滴血泪,可见其悲痛欲绝、恨意滔天。
众人瑟缩在角落里,闻言皆是目瞪口呆。
原来这个漂亮的女剑仙才是真正的承影尊者?!
而这个非人怪物只是个欺世盗名之辈?!
“承影尊者!务必救我们啊!”
“我们没有拜邪魔为师!我们就知道这个丑陋邪魔不可能是承影尊者!”
有情绪激动者扯着嗓子呼救,向这位绝代仙子表示忠心。
非人怪物看着呼喊的那几名剑修,分明在山外搜寻预备弟子时也是他们最先向她臣服。
她最厌恶的便是这种贪生怕死、趋炎附势之人,这让她凶态更显,浑身烂肉有如沸腾一般频频鼓动。
这可将这些剑修们吓了一跳,好在女剑仙横剑身前,拦住了非人怪物。
“你这欺软怕硬的畜生,就喜欢对晚辈下手,不可饶恕!”
女剑仙再骂一声,便如疾风骤雨一般刺剑而来。
两名洞虚境的战斗惊天动地,这座地下宫殿很快就开始土崩瓦解,到处都是石块崩裂的声音,烟尘浓得宛如末日,但也出现了不少透光的出口。
那些赶到灵虚山脉企图得到机缘的剑修们,此时也再不敢留恋近在咫尺的机缘,开始做鸟兽散,生怕被强大的波动殃及池鱼。
“我们也走!”
游苏也很果断,这种情况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料,无论是仙剑还是真相,都没有他们的命重要。
灵虚山脉是无主之地,没有宗门能够在这里建宗,最近的人族聚集地便是山脚外的灵虚城。而灵虚城并不繁华,地理条件修炼条件都不算优渥,其城主也不过化羽下境,他根本处理不了这场灾难,只能等别的洞虚尊者赶来。
何空月深谙此理,便躬身带着游苏左闪右躲,试图跑出去。
可有人,却并没有打算就这样轻易地放过他们。
一道剑光袭来,何空月意识到的瞬间便用出了他最引以为傲的六衍虚体术,玉白色的双手虚体全力阻拦这道剑光,可就如螳臂当车,何空月与游苏一并被击的倒飞而出,在二十米开外的石壁上撞出了一道极深的沟壑。
出剑之人,正是那嫉恶如仇的女剑仙。
“徒儿!”
非人怪物惨呼一声,连忙蠕动了过来。
女剑仙却不给她空闲的机会,杀意满满的剑招接踵而来。她如同一道闪电般冲向非人怪物,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
非人怪物体型庞大,行动迟缓,偏偏还坚持用这双极不相称的双手去挥剑迎敌,屡次被女剑仙割下大块烂肉。从平滑的伤口处不断滴落恶心的液体,非人怪物原本还算有些人样的脸庞更加扭曲,她裂开巨口,发出一声声低沉的悲吼。
在这场战斗之中,她已全面落于下风。
这座山洞已经被彻底掀开穹顶,露出了阴云密布的天空。
游苏脑子晕眩,但还是凭借着惊人的体魄与毅力拉着何空月从沟壑中爬了出来。
“何兄!你没事吧!”
游苏托着何空月的上身,不断拍打着对方的脸。
何空月微微睁眼,只觉全身到处都疼痛无比,更觉得心中极其压抑,宛如有一只粗糙的手掌紧紧撺住了他的心脏。
“别管我……先走……”
何空月声若蚊蝇,断断续续。
这张俊俏的脸上布满灰尘,额上还有细密的汗。
游苏暗感不对,这洞虚剑仙的剑招虽然凶悍,但方才这击已被何空月的虚体之术卸去了不少力量。撞击在墙上后他至少还有行动能力,可何兄怎会伤到这种地步?
“一起走!”
游苏二话不说,就弯腰准备背起何空月。
“啊!!”
一声惨叫响彻天地,游苏也被吸引去注意力,竟是那非人怪物被女剑仙削去了肥腻下体处一大块烂肉。
再这样下去,这非人怪物恐怕支撑不了太久就要落败。而从这女剑仙的态度来看,他与何空月恐怕在劫难逃。
不行,必须要趁着这怪物还能抵挡的时候跑出去!
恰在此时,何空月却也忽地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捂着自己的大腿疼的直打哆嗦,根本无法背起。
游苏连忙将手按在何空月的膝盖上放出玄炁查探,竟发现何空月的腿骨断了!方才两人都是以背撞墙,肋骨与脊柱没断,腿骨怎么会断?
游苏忽而想到一個不可思议的可能,他猛地看向战场之中,一人一邪的酣战还在继续,而这非人怪物少了那块肉之后行动更加迟缓,就像是一个人少了一条腿一般不便……
何兄怎么会和这邪物相连了?
这难道是因为方才的拜师?这一人一邪已经构成了眷属与主上的关系?!但并未有记载说眷属会与主上痛感相连啊,还是说何兄与怪物间有超过眷属的关系?难道这邪物死了,何兄也会死?游苏又观察了一会儿,越发觉得这个猜测极有可能!就在此时,又是一道猛烈的剑气袭来!
肉眼根本捕捉不到它的形状,却能看见地上飞速掠过的影!在洞虚尊者的剑招下,游苏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只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可这剑招却并未落在他的身上,而是结结实实被那非人怪物接下。
这一剑,直直洞穿了非人怪物的右腹,也让蜷缩在一起的何空月再次捂着右腹痛呼嘶吼。
游苏愤怒地直接握拳捶地,双眼已开,黑瞳深邃,还有幽绿色的光晕。
这种时候,这两个‘承影尊者’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已经不重要了。
攻击我们的就是假!
保护我们的就是真!
游苏本想置身事外带着何空月赶紧离开,但这女剑仙明摆着不想放过他们。
他抽出墨松剑挡在何空月身前,身上气势陡然攀升,如有黑雾在他的周身环绕。
何空月迷离着眼看着他的背影,努力想要伸手去拉住他,却完全动弹不得。
游苏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出云城的时候,齐宗主带着邬成邬平围堵在鸳鸯剑宗外,他们也喊着要诛杀邪祟的口号,与这位风采绝世的女剑仙如出一辙。
而他也是如此刻一般,为了保护一个人必须与世人眼里的正义站在对立面。
这仿佛是他的宿命,他被认定是除邪的救世主,却又屡次要与邪祟并肩作战。
但他不觉得自己有错,否则也不会做出相同的决定。这或许就是瞎子对执拗,他看不清这世间复杂的正邪,便一切从心。
“果然是邪魔之徒!真是一丘之貉!”
女剑仙凌空而立,身上威压尽出,天上乌云翻涌,隐有雷声滚滚。
游苏站在她的身下,宛如一只在风暴面前无能为力的蝼蚁。
但有一个人挡在了他的身前,替他挡去了所有压力。这头非人的邪魔高昂地举起阔剑,像一个为了保护宗门弟子拼尽一切的沧桑宗主。
“冥顽不灵!”
女剑仙冷哼一声,一瞬之间,狂风席卷天地。
树影摇曳间,女剑仙倏忽不见,好似就藏在这无处不在的影中。
“我不会!再让你!毁了我的宗门!”
怪物对天怒吼,顷刻间电闪雷鸣,冷雨滂沱落下。
这座山脉顶部盘旋的好似不是北敖洲吹来的湿冷空气,而是承影尊者积攒了千年的悲苦,如今化作了实质般的雨,倾泻而下。
游苏已经无法用肉眼看清这场战斗,只能感觉到狂躁的雨与风像刀子一般割到自己的身上与脸上。
他才知道自己的匹夫一怒,在洞虚尊者面前仅仅就是一怒。
“游……苏……”何空月轻声呢喃。
游苏连忙回身去看,“何兄!你好些了吗!”
“她……”
何空月嘴唇嚅动,“们……”
游苏知道何空月肯定是发现了什么,连忙俯身将耳朵贴在何空月的唇边,想要将他要说的话听的清楚一些。
“都是……真的……”
她们都是真的?!游苏愣在原地,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当看到一人一邪都自称承影尊者并且势不两立时,他和其他人一样,下意识都将这一人一邪视为一真一假。
他这也才想起,无论她们的外形是人还是怪物,都改变不了她们全是邪祟的事实。
游苏忽而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
她们都是真的,可又互称是对方杀了自己全宗之人……
那岂不是说灭了承影剑宗满门的……
就是承影尊者自己?!
一道不明的液体溅到了他的脸上,打断了他的思考——
是何空月吐出的血。
然后,是一道穿云裂石般的巨响。
游苏赶紧回头望去,居然是只剩半截身体的非人怪物像陨石一般砸到了地上,一直在石块中滑行了百米才止住身形,刚好停在了他与何空月的身边。
随之而来的,是半截插在土里的断剑。
这是霍元狄手中的那把阔剑,如今和怪物一起被斩成两段。
这场势如水火的战斗,已经分出了胜负。
“你们……快跑……”
怪物面目可憎,语气却是温柔。
她含情脉脉地看着游苏与何空月,眼神中满是自责和悔恨。
“跑不掉的,你斩了我全宗,我亦不会放过你的弟子。”
女剑仙手中的春蝉剑熠熠生辉,她立于苍穹,傲视着地上的蝼蚁们。
雨水滴滴答答地落下,顺着那怪物的眼角一直侧流到地上,让人分不清这是雨还是她留下的泪。
“对不起……对不起……”
这怪物临终之际,不住地向游苏与何空月道着歉。
“为师还是没能保护好伱们……我罪该万死……我罪该万死啊!”
游苏看在眼里,居然有一种无能为力时的感同身受。
“你为什么不用承影剑?”
游苏忽地问道。这两个承影尊者,为何一个用春蝉剑,一个用从霍元狄那里缴获的阔剑,却唯独不用自己温养的本命仙剑?
那怪物闻言,也停止了哭泣。她的双眼无神,似乎才想起,自己还有一把剑,一把属于她的剑。
“你还留着这双手,不就是为了握住它吗!!”
游苏嘶吼着,试图唤醒这头怪物的斗志。
是啊……
我全身都腐烂成泥,却还偏偏留着这双剑骨天成的双手……
不就是为了握住承影剑吗?“因为你不配。”
女剑仙的言语,如这冷雨一般寒人心脾。
游苏却回头瞪了高高在上的她一眼,这双漆黑的瞳让女剑仙都为之一顿。
而就在这一瞬间的空档,游苏如蓄势待发的猎豹一般飞跃而起,瞬间就到了那怪物的身边。
他将割开的手腕悬于怪物的头顶:“你想要亲手报仇,就张开嘴!!”
怪物对着这双墨瞳,它只错愕了一瞬间,就张开了满是黑黄牙垢的巨口。
天上雷霆一闪,女剑仙心中凛然,她玉手轻甩,春蝉剑瞬间脱手而出,以破碎虚空之势径直飞向游苏的后背。
殷红的血混着雨滴落入怪物的口中。
在那个万籁俱寂的夜里,游苏面对强大的凌真人束手无策。他曾期望能来个人帮帮他,是太岁给予了他绝地反击的力量,当时的他并不知情,还以为这是天道垂怜。
而现在,他也将成为垂怜别人的天道!
这头邪祟只要成为他的眷属,就还能续上她的命!怪物的下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着,不远处的土堆开始松动。
一道翠光闪过,一块巨型玉石破土而出!
就在春蝉剑即将洞穿游苏脊背的瞬间,它在距离游苏后心一寸的位置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因为一把无形的剑挡在了它的身前。
春蝉剑的品质仅在仙剑之下,所以它才能斩断霍元狄的阔剑,但它斩不断真正的仙剑!承影尊者握住剑柄,翻身将游苏护在身后,而春蝉剑则被她一击打的倒飞而出。
女剑仙接住春蝉剑,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属于承影尊者的战斗,现在才真正开始。
“你侵蚀了我千年,害我酿成大祸,害我成了千古罪人……但你还是成功不了,因为我是人,你是邪!”
承影尊者在千年的腐蚀中忘记了很多事情,只记得要壮大宗门的执念。但握住承影剑的瞬间,就想起了身为尊者的一切。
“你可以偷走我的样子,你可以偷走我的承影剑法,但邪魔……永远偷不走我的剑意!”
风雨骤停,雷电消弭,天地之间,顿时变作一片灰白。
承影尊者的手中只有一把剑柄,在地面上隐隐投下一个飘忽的剑影。
她将剑柄高举头顶,扬起的双手划出一条优雅的弧线,像是天地间最极致的圆。
游苏木讷地看着这一剑,耳廓中有轻轻的“嚓”的一声。
空间仿佛都微微一震,但不见变化,然而猝然片刻,高耸入云的山峰就在一阵飓风中悠悠倒下,平展出光滑平整的山体。
女剑仙躺在地上,化作了一滩脓水溶于大地。
这是邪祟死亡时的特征,它们的死不会留下痕迹。
天色渐暗,长剑又归于无形,暮色逐渐收拢,天地间一片肃穆。
怪物回头望着游苏,轻轻咧开了皲裂的嘴角。
“你们不是我的弟子,他们都死了,死在了千年前。”
游苏迟疑半响,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安慰的话卡在喉咙,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至少有三道我抗衡不了的气息接近这里,我的时间不多了。”
游苏看着承影尊者,竟觉得这个怪物有些慈眉善目。
“你身上的传承不比我差,你有一个好老师。你既不为承影剑法而来,那是为了什么?”
“承影剑,还有……当年的真相。”游苏坦诚直言。
承影尊者随手一抛,剑柄在空中几个回旋,落在了游苏的手中。
“一如我问过你的问题,我修行不是为了追寻飘渺长生,自然握的是有形剑。其实承影就是有形之剑,无形不过是我装神弄鬼做的噱头。机关在剑格上,轻轻按下,薄刃便会脱鞘而出,杀人无形。”
游苏听着承影尊者的讲述,不知为何有些心痛。
原来这个背负了残酷命运、千年苦难的绝顶女剑仙,也有幽默的一面。
“为它找一个好主人。”
暴雨已经停歇,承影尊者看着远天上亮起的光,整具身体都开始融化。
她伸出那双美到极致的玉手,轻轻一点,一点青光直入游苏的额头。
“我杀了那么多人,现在终于杀了我自己……我也终于可以下去陪他们了……救世这种事,对我还是太难了……”
声音缓缓消散,一如逐渐消融于大地的承影尊者。
游苏内视识海,金螅形成的那张金纸之上,眷属那一栏下,一个挂着恬淡笑容的英气女子画像渐渐消散,而一个同样英气十足的画像取而代之——
是何空月的脸。
三名威武不凡的洞虚尊者接管了战场,挽住了这天倾般塌下来的半山。
这场大雨来的快,去得也快。
躲藏在四处的剑修们欢呼雀跃,自己的命终于得救。
“这将是这个冬天最后一场雨了……”
伏采苓看着灰蒙蒙的天,缩了缩身子离开了。
……
一道青光逐渐笼罩了游苏的识海,将他的意识整个拖入了一段久远的回忆之中。
宗主捡回来一个黝黑乞讨的女孩,告诉她往后要跟着他好好修行。
她以为自己是被发现的蒙尘明珠,其实是今年承影剑宗招收的弟子严重不足,宗主迫于无奈,只能找了个小乞丐滥竽充数。
不过虽然如此,对于一个小乞丐而言,宗门里的生活还是非常惬意的。
她每日跟着练剑,虽然笨拙,但也认真。
日复一日,她才知道宗门一日不如一日,也才知道这个亦师亦父的宗主,是多么渴望将宗门带到那飘渺的神山上。
当时的五洲没有神辉石的保护,除了神圣的神山,任何地方都有可能被邪祟入侵。
她得知此事,为报知遇之恩,练剑更加刻苦。
随着对承影剑法的深入,她竟觉得自己越发的契合这门剑法,好似自己真的是为之而生的天才。
她觉得,这可能跟她以往的经历有关。
她其实不是乞丐,她是方圆几里有名的贼,专偷富人的钱,然后接济比她更弱的弱者。她身形很小,来无影去无踪,没有人抓得住她。原来无形中,她已经深得承影的奥义。
她看着自己从密室中偷偷取出来的承影剑,第一次有了握住它的冲动。
第二日宗主便力排众议,将承影剑交给了她。
从此,她一飞冲天。
她以绝世之姿,带领承影剑宗上到了梦寐以求的神山。
替宗主完成理想,她便开始完成她自己的理想,她要救世。
劫富济贫,她从小就是这么做的不是吗?她开始在中元洲的海岸诛杀邪祟,成了战功赫赫的女剑仙。
这时有关她以前是小偷的传闻越来越多,但不是歧视,而是崇拜。
她觉得自己就快要成功了,小时候偷窃时的提心吊胆,即将帮助她成为风光无限的救世主。
在所有人都不敢接受的出海任务前,她毅然答应了。
那是一艘巨大的船,驶向了没有人踏足过的海域。
就在即将返航之时,他们见到了真正的邪神——梦境之主。
在祂的面前,所有人都陷入了癫狂,开始自相残杀。她知道,所谓的救世根本是不可能的。
她靠着惊人的意志力活了下来,并独自返航。
彼时的她意志消沉,面对众人寸口难开,不知该从何说起。他们并未将她视为无辜的幸存者,反而将她视为苟且偷生之人,毕竟她本来就是小偷出生。
她为之不忿,更不愿开口,不免开始思念起自己的宗门来。
她才知道,这些人趁她不在,将她的宗门赶下了神山。
等她回到宗门,却发现宗门里的情况也没有好多少。
有的人希望就此安居,不再追求神山上的位置;有的人则恳求她能将他们重新带回神山,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他们甚至为此爆发了激烈的冲突,蓄谋已久的仇家见到宗门的乱况都罢手离开了。
自相残杀是人族戒不掉的陋习,根本不需要邪祟的出手,这个世界终将陷入毁灭。
等到白天,她才发现宗门已无一人幸存。
这时梦醒了,原来梦境之主没有放过她,而是选择了她。
从始至终被蛊惑的人只有她一个,是她亲手杀了一船的人,也是她以解脱之名,亲手杀了自己宗门所有的人。
她以为自己是意念坚定、有着崇高救世理想的无私者,可梦境之主轻而易举击碎了她的美梦。
其实她根本不想救世,这只是她洗刷儿时偷窃污点的表演。
她偷了那天本该赏赐给大师兄的承影剑,偷了那些死在岸边的人的战功,偷了船上所有人活命的机会……
从那之后,她彻底疯了。
她将自己锁在地下,一分为二。
内心丑陋、犹有执念的自己变作了怪物,那个邪魔反而变成了相貌堂堂的人。
她与她斗争了千年,试图将她变成真正的邪祟。
她却靠着一段模糊的画面撑到了今天——
那个风和日丽的下午,老宗主拍下了她摸向老人荷包的手。
“偷不是好手段,不论是为了劫富济贫,还是为了填饱自己的肚子。往后跟我学剑,靠自己,也能吃饱饭。”
从始至终告诉她不能偷的人,只有这个老宗主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