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证据。”拉之眼摇了摇头，“这个结论是我在被困的几年中推导出来的，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其百分百正确，但是我有预感，这或许就是真相……只不过，现在的识虫还远远达不到对荒产生威胁的程度，应该是因为上个纪元缺少了关键一步的原因。”
“……”王女沉默。
“假如这就是真相的话，那么记载中的‘失落之地’和‘遗址’，或许就藏着补完识虫的关键……只可惜我只找到了钥匙，却不知道那失落之地究竟在何方。”
这时，于苍忽然开口道：“现在的源星，还能够进入吗？”
“我不建议进入。”拉之眼摇了摇头，“你也看到了，荒的触手都已经蔓延到了源星世界之外，甚至还产生了太阳巨树这样的奇观，现在的源星内部早就已经千疮百孔，就连星天视域都不再安全，去了只会碰一鼻子的灰。”
“这样啊。”于苍有些惋惜。
他其实对于这所谓的覆灭荒的胜机是很感兴趣的……连一把开启遗迹的钥匙都蕴含着高贵的空属性韵律，更是提取出了【时空】这样的神话级词条，那么完全体的遗址得有多强？
虽然，这有可能是某种陷阱，但假如是真的，那么其中蕴含的可能性不可估量。
“……于苍，我也不建议你去源星。”王女这时开口道，“我们现在对帝星力量的开发都还不充分，就算那源星之中真的有什么力量，伱也没有精力去消化。
“更何况，这份消息真假未知，我在帝国的时候都没有听过类似的事……就算是真的，上个纪元的结局仍然是毁灭，这就说明那‘识虫’对荒的真实作用很难保证，不值得你去冒险。”
于苍点点头：“我知道……手头上的事已经很多了，解决完这些事之前，我不会分心的。”
听到这话，拉之眼的神色似乎暗淡了一瞬，但是也很快恢复了正常。
花费万年时间研究，哪怕是在太阳巨树上忍受着荒的消化都没有放弃观察与学习，他才终于在心底勉强还原出了这一种战胜荒的可能。
此时他的成果被人无视，他自然是心中十分不甘，但是他同时也知道，于苍和王女所作的决定，确实是最正确的。
现在已经拥有帝星，他们不可能去冒险选择一种成功率未知的办法。
“……反正现在，我只剩下了一只独眼……我已经没办法再改变什么，消息已经告诉了你们，具体该如何做，你们自己决定就好。”
拉之眼有些怅然地叹了口气。
他，罗兰空界的最强法师，万余年的跋涉与学习，如今……或许就要画上句号了吧。
于苍这时开口道：“拉，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
“你的韵律之躯被困在了星天视域，那你的本体呢？”
“我用了一种属于我们文明的禁咒，名叫‘以太迁升’，可以允许我将身体暂时投入星天视域之中。”
“这么厉害？”于苍的眼神一亮，来了兴趣，“我可以学习这种禁咒吗？”
“知识就是法师的力量，只要是能够学习的种族，都可以走上这条路。”拉之眼缓缓道，“但……想要学会禁咒级别的法术，消耗的时间可能会非常漫长，现在的你未必有充足的时间。”
“那有没有一些简单易懂的法术？”
“这……”拉之眼看上去有些犹豫，“在罗兰空界，培养一位法师学徒至少要十年的时间……不过既然你是帝星的选者，那么这些力量对你来说倒是应该不难。”
“太好了。”于苍当即道，“请务必教会我！”
“学习之前，你需要做一些准备。”拉之眼道，“法师的‘法杖’是以识兽的器官做材料的，所以……你有吗？”
“啊？”于苍愣住了。
拉之眼的一番话，让他回想起了刚和界影见面的时候。
当时，界影看自己一出手就是传世级别的韵律，还以为自己打上了他器官的主意，当时“刚进社会”的界影甚至主动介绍起了他器官的种种功能。
不过他要界影的器官也没用，没有相关知识，所以就没有为难。
现在……自己终于要解锁识兽器官的知识树了吗？
但是……
“不用法杖可以吗？”于苍不由得面露难色。
“我可以，你……应该是不行的。”拉之眼摇了摇头，“无杖施法对于法师的个人能力要求相当之高，能够做到的人，离释放禁咒也不远了。”
“……那好吧。”于苍叹了口气，“我就界影一只识兽，可舍不得……还是算了。不过拉，学不会法术，也不耽误我了解罗兰空界的知识，以后，还得多麻烦你了。”
对于于苍来说，就算法师体系再强，最后他肯定还是会想办法落实到魂卡之上的，这毕竟才是他的主要阵地。
所以，他也不强求能不能学会一两个法术，能起到触类旁通的作用，就已经很满足了。
“这是自然。”拉之眼点点头。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于苍站起身，“过两天，我想办法把你的本体也召唤过来，到时候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和我说。”
听到这话，拉之眼却愣住了。
“你说……把我的本体接回来？”
“是啊，有什么问题。”
“不不不……还是算了。”拉之眼连忙摇头，“那太阳巨树太过危险，能将我收集的信息传达出来，我的使命就已经结束了，不需要再为我冒险了！”
“总要试试。”于苍道，“而且，我需要你的力量——拉，全盛时期的你，应该是神话之上吧？”
“我……”拉之眼迟疑片刻，“说真的，我已经基本上忘记曾经的我有多强了……不过，星空之下，可以被突破的境界，曾经的我确实都已经全部突破，但是在星天视域的战斗之中，我遗失了太多的知识，现在的我，战斗力已经大打折扣。”
法师的学识就是战斗力，在星天视域内打架对于他们来说，就相当于是在永久消耗蓝条上限和法术位，拉战斗得越久，就会变得越弱。
拉对于于苍这边的等级划分没有概念，而就算是还在罗兰空界的他，对于那些等级之分也从不关心，只一心去学习知识。
所以，他对于现在的自己到底多强毫不知情，只是按常理来讲……应该会很弱吧。
这边拉还在叹气，于苍却已经被他这句话惊得暗暗咋舌。
能突破的境界全都突破过……看不出来，您老还是个全成就收集玩家？那更得救了。
现在的蓝星，神话就是上限，古往今来没有一个人找到过突破神话的方式，或许拉可以带来一些参考，再不济，一个疑似有神话之上实力的单位，也足够他去救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尝试将你救出来的。”于苍保证道。
拉之眼皱起眉，而后语气严肃地规劝道：“真的不用了——于苍，‘以太迁升’只能短暂地将我与以太融为一体，现在已经过去了数年，就算你救我回来，我也已经无法再离开星天视域了。
“而脱离了太阳巨树又没有现世实体的我，很快就会消散成纯粹的韵律——我毕竟不是识兽那样的生命，做不到不依靠现世而存在。”
于苍只是带着笑意，道：“是吗……那你现在感觉，你有消散的征兆吗？”
“现在？”拉之眼眨了眨，“这……确实不曾有过。”
“所以你可以放心。”于苍摇了摇手中的那张魂卡，“蓝星的力量体系可以保证你不会消散，剩下的，我们可以慢慢来。”
现在的拉之眼，其实就是他自己所说的那种状态，没有对应的现世实体，就像于苍的冰城一样，时间一长就会直接消散。
冰城于苍尚可以时不时加固一番，拉之眼就不能这样了——但，连接魂卡本身就有固定韵律的作用，所以，现在已经变成魂卡的拉之眼，已经杜绝了消散的可能！接下来，于苍将魂卡体系大致向拉之眼介绍了一遍。
“这……”拉之眼看向于苍手中的魂卡，仔细感知了片刻，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浓郁的震惊之色，“竟有如此手段……只需要付出这么小的代价，就可以做到化虚为实？”
在他的认知之中，这可是比他的禁咒以太迁升还要强大的手段！凭空召唤随从、近乎无限地召唤剑刃等物质……而这种力量的载体，竟然只是再普通不过的韵律？
这和直接用韵律进行战斗有什么区别！把现世当成星天视域了吗？在罗兰空界，能做到这种事的无论如何都能算得上禁咒了，吟唱咒文多到一本书都写不下，想要使用更是需要经过层层准备……但是在这里，竟然只是人人都可以学会的最普通的手段？
这……这合理吗？拉之眼没有想到，活了上万年的他，有朝一日还能被知识所震惊。
“魂卡是这样的。”于苍点头。
拉之眼的眼神中闪过犹豫，片刻后，他还是摇了摇头：“即便如此，那也算了……扔出眼睛后，我的本体大概很快就会被荒所吞噬，这个时间用不了几天，而且又太危险……假如你需要知识，我的眼睛之中有很多，与荒有关的都在这里了，没必要冒险。”
于苍眉头皱起：“具体是几天？”
“我估计……大概两个星期。”“好，我会尽快尝试。”
见拉之眼还想劝说，于苍又道：“你放心，我会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救你的，不会将自己置身于险地，就算最后还是不行，也得先尝试，不是吗。”
“……那好，我就不劝你了。”拉之眼只能叹了口气。
“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于苍好奇道，“你说过，荒只有捕食到识兽或者韵律之躯，才能够继续扩张，那……太阳巨树如此巨大的规模，全都是捕食的荒兽一个个堆砌起来的吗？”
“……不是。”拉之眼的神色有些复杂，“那些……唉。其实那些，都是这些年来荒从我韵律之躯中吸取出的知识的具现化……说起来，那颗巨树算是我亲手缔造，被卷进来的识兽……说是被我所杀也不为过。”
听到这话，于苍不由得默然无言。
那比星球还要庞大的巨树，竟然……都是拉的学识所化？这一刻，于苍十分直观地认识到了拉的恐怖。
“不用太过惊讶……我也是借助了‘太阳’的伟力。”拉之眼叹了口气，“我毕竟做过很多次太阳神，当时也有相关的神格，所以整颗太阳的韵律都能为我所用，我也正是因此才撑过了前期。
“但，太阳的韵律毕竟多是重复，很快荒就已经将太阳全部侵染，此时的巨树已经坚固到让我绝望了，若不是为了活着将消息传递出去，可能几年之前我就已经选择了自杀。”
“……我知道了。”于苍深吸了一口气。
拉带来的真相让他久违地感受到了震撼，同时也对神话究竟有多强有了一定的认知。
太阳都已经熄灭了，拉还活着……
“那，今天就聊到这。”王之我看了一眼床上自己的本体，“再聊，睡眠就要超时了。”
【亲征】结束后，王之我会陷入沉睡，为了不至于明天醒不过来，于苍决定控制一下自己的能力发动时间。
将王女和拉之眼都送回了星天视域，于苍没有立刻结束【亲征】。
“朝辞。”于苍道，“你觉得……拉强吗？”
“没打过。”朝辞抬起头，眼神平静，“但，哪怕是神话之上，孤亦可以一战……当然，是曾经的孤。”
在过去的几亿年，蓝星就是朝辞的地盘，谁来了都不好使。
因为没有破壳，朝辞的实力一直停留在神话顶峰，但就算真来了个神话之上降临蓝星，她也不怕。
她可以遇强则强——就算打不过，大不了直接破壳。
“不过，这种层次的强者不会来到蓝星。”朝辞道。
“哦？”于苍稍稍扬眉，“为什么？”
“孤虽然不知孤是否有血统上的父母，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孤在年幼时会受到冥冥之中的庇护。”
“什么意思？”于苍有些不解。
朝辞眉头稍皱，但又想不出怎么解释，这时，一旁小憩的夜来开口道：
“此身之主，您可以理解为，父母会保护好自己的幼崽，不让别人发现。”
“这样……”于苍若有所思。
确实，无论什么物种，在年幼的时候都是最受保护的。
于苍想不到什么样的存在能孕育出朝辞，但既然当初王女都说，星空中也难见到这样强大美丽的生物……那有可能，朝辞就是天生地养的存在。
相当于星空就是她的父母，那么这样的父母想把孩子藏起来，恐怕没人能够找得到。
“正是如此。”朝辞点了点头，“孤幼年时，假如有人知道了孤的消息想要前来寻找，那便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找到，而当实力强大到神话之上时，就算是无意之中，也都不可能靠近孤。”
听到这话，于苍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
听上去，朝辞这幼年时的特性，实力越强，受到的影响就越大……甚至都已经是因果律级的能力了。
“朝辞，那当初帝星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帝星很特殊。”朝辞撇开脑袋，“只要帝星想，他可以掌控星空之下的一切力量，孤……也算在内。”
“也就是说，帝星应该是唯一能够找到你的存在？”
“……还有那个王女的哥哥。”朝辞又将眼神远离了一些。
真的是……为什么要问这些。
虽然她不是炫耀，但刚刚才说了自己的特性，就算不是炫耀，下一秒就被拆穿也有些太丢龙了……不过也罢，她毕竟不是炫耀。
不是！
“那看来……”于苍啧了声，“帝星就是因为你的这个特性，才选择陨落在这个地方了。”
王女的哥哥为什么能找到，大概是因为，他就是帝星本来选中的载体吧。
这样一来，宇宙之中能够来到蓝星的寥寥无几，就算有，也都是无意之中踏足此处的弱者，造成不了威胁……所以，那些强大的“荒”，一个找不到这里，蓝星会有充足的时间发展。
但……恐怕这种情况持续不了太久，假如整个星空只剩下蓝星还正常，那么就算有这个特性在，也肯定逃不过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朝辞。”于苍一笑。
“嗯。”朝辞轻轻应了声，闭上眼，似乎要睡觉了。
……
结束了【亲征】，于苍的意识回到了自己的韵律之躯中。
“学者大人，您回来了。”空在于苍的面前低伏着身体。
“嗯。”
“学者大人！”序急匆匆地开口道，“刚才、刚才我感受到了……”
“序！”空用足肢拉住了序。
“没事。”于苍一笑，“你们是想问‘拉’的事情，对吧。”
“是的！是的！”序连忙点头，这次，空没有阻拦。
“我和拉见过面了。”于苍抬起头，目光跨过遥远的距离，似乎遥遥落在了那棵扎根太阳的巨树之上。
那巨树的直径，怕是数倍于蓝星吧……这个量级，确实让人心生绝望。
但，就算再大，也只不过是韵律罢了。
既然是韵律，既然在星天视域，那就不可能是于苍的对手——起码那巨树不够格。
于苍闭上眼，仔细感受。
嗯……时空封印已经减弱了很多，再这样下去，大概一个周之后，自己不依靠记录仪也能直接回去了。
拉还能坚持两个周，时间绰绰有余。
这样想着，于苍的脸上露出了笑意。
他睁开眼。
“空，序。”
“学者大人。”
“拉被困在了一棵树上。”于苍道，“不用担心，七天后，我去砍树，救人。”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