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维斯愕然无比。
无论他了不了解塔罗牌,这张牌面的意思都再清楚不过了。
弗兰肯斯坦,受到了“恶魔”的侵蚀,看到了幻境,发了疯。
恶魔达维斯下意识地,扭头去看安洛斯。
一道白色身影,却先一步蹿过了他的视野。
只见安洛斯扑倒在弗兰肯斯坦身旁,神色焦急而担忧。
白皙而细嫩的手,轻轻抚上弗兰肯斯坦被汗浸湿的额头,浑身散发出一股令人安心的氛围。
在安洛斯的安抚下,弗兰肯斯坦的挣动渐渐停止。
如同沉睡一般,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哇”古莉亚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安洛斯,红着脸小声道,“安洛斯就像天使一样.”
她甚至羡慕起,能被安洛斯关切的弗兰肯斯坦了。
然而。
不知怎的,明明是无可指摘的模样——甚至,就像画卷中圣子安抚世人一样。
达维斯,却感到了一股由内而外的寒意。
那张恶魔牌.指的究竟是什么.“他怎么了?看到了什么?”
乌诺皱眉,烦躁地“啧”了一声,嗤笑道:“呵,影怪还没现身,我们就失去了一个战力.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古莉亚奇怪地抬头看了一眼哥哥。
怎么感觉,哥哥好像比平常更加急躁呢.如同应和乌诺一般。
他话音刚落,两声敲门声,便从房门外响起:“咚咚。”
如同鼓槌一样,敲在众人的心脏上,让他们的心脏猛然一跳!此时,他们再也无暇顾及倒地上的弗兰肯斯坦,刷地扭头,瞪向房门!气氛,一下子紧绷到了极致。
“.”
死寂中,唯有钟表在忠实地咔嗒、咔嗒地走着。
实木制、还有点发霉的老旧木门,静静地伫立在他们前方。
门后面.是什么?——人类最古老、最强烈的感情,便是恐惧。
而最古老、最强烈的恐惧。
则来源于“未知”。
门后面有什么?死寂中,乌诺与达维斯的呼吸逐渐粗重,而古莉亚则早早闭紧眼睛,缩到了哥哥乌诺的怀里。
死去的提莫、理查德接引员的脸,闪过脑海。
然后又扭曲成,各种各样诡异而恐怖的面孔。
黑夜更增添了想象力与情感,恐惧的气息,渐渐弥漫在房间中。
咚咚、咚咚。
敲门声接连不断地响起,而门后依旧死寂一片。
此时此刻,他们不禁开始期盼起,门后的不知名存在,发出声音了。
不行。
继续这样下去,他们迟早会撑不住,做出过激的行动。
乌诺尽可能冷静地想,没有意识到缕缕血丝,已经攀上了他的眼瞳。
“.我去看看。”
乌诺沙哑地嘀咕一声,攥紧弯刀,走上前,跪伏在门口。
通过门缝,向外望去。
他本以为,按照怪谈与安洛斯的遭遇,他会看到一双恐怖的眼球,在盯着他。
乌诺已经做好了准备。
无论看到什么恐怖的画面,他都有自信,能够保持住理智。
然而。
当视线接触到门缝外时,乌诺的眼瞳骤然瞪大。
他看到,他的妹妹,正在被一道漆黑而瘦长的影子扼住。
尖锐的刀尖,直插向他妹妹的腹部!“——古莉亚!!!”
乌诺大叫一声。
不顾门缝中为什么能看到这么多,这种常理性问题,本能地伸手,抓向了刀尖!咔嗒。
一声清脆的旋钮声,惊醒了乌诺的神志。
他蓦地回神,视线缓缓下移。
映入眼中的,是自己转开钥匙的手。
啊?下一秒,一股大力撞上房门!漆黑的液体席卷而入!
“——哥!!!”
这一刻。
乌诺只来得及回头,怔愣地看向被达维斯拼命拽住的妹妹,便被液体尽数吞噬。
“不——哥——!!!”
古莉亚绝望地惨叫着,泪流满面。
她拼命挣扎,双眼充满了恨意,紧盯着涌动的漆黑液体,隔空挥舞着手中的弯刀。
“不要命了!给我老实点!”
达维斯因恐惧而愤怒,怒吼着,死命把古莉亚往里拖,脸都被弯刀划出了一道口子。
漆黑的液体,朝他涌动过来,宛如粘稠的石油一般。
不知是否是幻觉,达维斯从中,看到了提莫、理查德前辈、与乌诺的笑脸。
仿佛,在邀请他加入他们。
当他的背后,触到房间冰冷的墙壁时,达维斯内心的恐惧与绝望,达到了顶峰。
攻击的话,是会反伤的吧?这么想着,达维斯却木然地凝固出尖锐的铁簇,指向那面前直达天花板的,漆黑液体。
安洛斯的冰蓝色的眼眸,静静地瞥了一眼漆黑液体。
而后。
漆黑液体突然顿住了,毫无征兆地停下。
然后,如潮水般,退回门口之外,消失不见。
只留下如溺水被冲上岸一样的乌诺,横倒在地板上。
“哥!!!”
妹妹古莉亚立刻挣脱达维斯的手臂,飞到她哥哥身旁,趴在他身上,止不住地哭泣。
充斥在,又变得死寂的房间中。
“.”
达维斯怔愣地,望着大敞开的,黑漆漆的门口。
本能地,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那退去的漆黑液体,竟给他一种落荒而逃的感觉但此刻,达维斯的大脑,混乱一片,无法思考。
他脱力地顺着墙壁,缓缓瘫坐在地上,抱住膝盖,双目无神,颤抖不止。
前方,那扇黑洞洞的房门,彻底成为了他一生的梦魇。
【已吸收大量恐惧能量!共转化为120点法力值!】
月色下,安洛斯缓缓咧起了嘴角。这张可爱漂亮的面庞上,竟呈现出一种恐怖。
赚翻了。
这短短十几分钟,比他冥想一整晚,积累的法力值都要多。
可惜安洛斯遗憾地望着吓到神志不清的达维斯、哭泣的古莉亚,与喜提昏死雅座两位的乌诺和弗兰肯斯坦。
心内,不禁疑惑地嘀咕道:
噩梦带来的侵蚀力,有这么显著吗?
他只不过是按照自己的标准,稍微——放出了一点噩梦之力罢了。
没想到,居然直接把他们吓傻了。
看来,大家的精神状态,都不怎么健康啊。
安洛斯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眼珠一转,瞥向一边唯一一个,从始至终都毫无波动的人——
伊娜夏尔。
这位高挑的黑发少女,仿佛面部神经坏死,或是情感模块缺失了一样。
那副冷若冰霜的表情,始终没有改变。
甚至,连位置都几乎未曾移动。
就像一只伫立在石柱上的乌鸦一样,沉默地用那双瑰丽的紫色眼眸,俯视着地下。
只是。
当安洛斯对上那双如宝石般的紫色眼眸时,他就明白了,为什么伊娜夏尔一直不会害怕。
因为,她始终将她的目光,放在安洛斯身上。
未曾,移开半点。
你要是这样,我可就要脸红了哦。
安洛斯默默移开视线,觉得脸颊有点发烫。
然后,也许是注意到安洛斯微红的脸蛋,伊娜夏尔又开始抖抖抖抖。
于是。
在近乎疯人院一般的房间中,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局促而古怪起来。
另一边。
船舱底层。
仓库的大门,被吱呀一声打开,漆黑的液体咕叽咕叽地涌入其中,凝聚成了一个人形。
“好心”的接引员,理查德出现在昏暗中。
漆黑的液体,正是他掌握的法术。
他能将自身化作这种漆黑的液体行动,也能将其填充入尸体的皮囊中行动。
不过,本身隶属于太阳双子的幻术学派的他,其实并没有什么攻击力,连金属门锁都很难破开。
全靠制造幻觉,来使人发狂。
但今晚.也太顺利了点吧?他甚至没用言语去辅助,只是按照安洛斯的吩咐,施放了一个能让人看到最害怕的一幕的法术而已。
然后,就全疯了。
甚至,轻而易举地给他开了门。
理查德茫然地眨眨眼,接着便不在意地将其抛之脑后。
管他呢。
他已经欣赏了一幕,绝妙的戏剧了。
一回想起那帮蠢蛋绝望、惊恐到极点的神情,理查德就禁不住战栗,只见下腹涌入一股热流。
啊.我还真是幸运啊,呵呵呵呵正当他得意万分时,一声轻微的声响,从寂静的仓库中响起。
谁在那?!
理查德的心脏猛地漏跳一拍,立刻扭头,望向声源处。
结果,只有他存放的提莫的尸体,站在一箱箱熏鱼与奶酪中间。
呼。
理查德松了一口气,收回视线,自嘲地笑了笑。
真是被那帮蠢蛋给感染了,怎么自己也这么大惊.小怪.他的笑容,一点点僵住了。
眼中,浮现出一抹惊恐。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他明明没有将漆黑的液体灌入皮囊中。
可为什么,尸体还是站起来的样子?
“.”
死寂,填满了这间冰冷的仓库。
极度的恐惧下,理查德好像嗅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这是油画颜料?
可放食物的地方,怎么会有颜料?
嘎吱、嘎吱。
他一点点转头时,仿佛听到了自己脖颈骨骼发出的摩擦声。
——提莫那嘴角咧到了耳根的笑脸,出现在他眼前。
“——!!!”
凄厉的尖叫,被从提莫嘴中涌出的浓稠颜料堵住,灌进他的喉咙中。
惊慌之中,理查德根本凝聚不出法术模型。
颜料搅动着他的内脏,刻意放缓的过程,带来了无比的剧痛。
让理查德目眦欲裂,甚至渴求起以死亡,结束痛苦了。
但,他还活着。
颜料退出,咚的一声,昏死过去的理查德摔倒在地。
【呵,弱小的人类。】
安洛斯的部下,画像,套着提莫的皮囊,不屑地嘲讽道。
接着,隐没入黑暗中。
与此同时。
房间内,安洛斯收到了一条讯息:【吸收恐惧能量,转化为44点法力值】
安洛斯了然地点点头,已经能感受到,从地板下渗上的波动了。
就跟地暖一样,慰得他舒服极了。
——今晚的狩猎,正式结束。
不多时。
一缕阳光透过舷窗,铺洒到安洛斯的脸上。
安洛斯扭头望去,眯起眼睛,在心内开心道:
瞧啊,天亮了。
回应他的,是一室断断续续的呓语与哭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