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端王知晓那程十二娘并非绣庄内的正式绣娘,便让人立即将她送回家去。
而钱管事监管绣庄不利,被罚月例半年。
秋娘子则因以公徇私,将程十二娘这恶妇引入绣庄,干下于绣庄和绣娘们来说的如此滔天祸事,因而被夺管事娘子一职,罚月例两年,且逐出绣庄永不录用。
等秋娘子一醒来知晓此事,她虽也为自己被罚之事而伤心不已,但此时更为程十二娘而心焦。
画儿劝她:“娘子,别管她了,她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秋娘子呵住她:“闭嘴!她是我不得不管之人,是我的纵容害了她!”
秋娘子不顾病体,翻身下床,鞋袜都来不及穿就撵去了程十二娘的家中。
但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程十二娘已经被被夫家族中之人装进了猪笼中,即将抬去沉塘。
“十二娘——不!!”
秋娘子追了上去,一把拉住关了程十二娘的猪笼,哭着喊着:“她做错了事,但你们也不能私自用刑,将她沉塘害命!”
程十二娘明明早就哭肿了双眼,这会儿终于见到亲人,眼泪又滚滚落下。
“姨母,姨母你救我,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呜呜……”
“无耻荡妇!她做出这等有伤风化之事,我们整个家族的名声都叫她害了!今天若是不用族规,我族中那些女娘,岂不是要个个用绳子吊了命,才能以死明志!?”
“你给我让开!”
“本是程家没有教好女儿,念在伱姐姐早逝的份儿上,秋娘子,我们已经算是客气,没有去找程家和你母家的麻烦。”
“秋娘子还请赶紧让开!程十二娘既然能做出那有伤风化的无耻偷奸之事,就要承担今日之果!”
一众妇人上前,生生拉开了秋娘子。
秋娘子哭着大喊:“求你们,求你们饶了她一命——”
眼见猪笼被抬起,往池塘走去,程十二娘绝望的哭着喊着尖叫起来:“姨母!!姨母——姨母你答应过我娘亲的,答应她要护我一世——”
“姨母救我——”
可秋娘子一人哪敌赵氏族人上百人?
她被生生拽开,甚至推攘在地。
秋娘子忍着浑身剧痛,再次爬了起来。
她抓住一人,“三郎,三郎你说话啊!”
秋娘子拽着之人正是程十二娘的郎君,赵秀才。
可赵秀才也受尽了屈辱,他一把甩开秋娘子,怒道:“姨母!她乃淫荡贱妇!她就该去死!下贱胚子!有辱我家族名声,让我丢尽了颜面!我要马上休了她!”
程十二娘哭的几乎断了气,她嘶喊着:“赵郎!赵郎你好狠的心呐……我委身那王安河,难道你真的一无所知吗?”
“你家中吃穿用度,你去应酬同窗好友,你交友诗集会,你的束脩……哪样不是我委身为你赚来的银子?”
“赵郎,你好狠的心呐……”
程十二娘幽幽怨怨,如同已经被冤死的女鬼,凄厉的哭喊着。
远处,看着这一幕的姜晚澄暗暗摇头。
静娘问她:“你怕不是心软了?”
姜晚澄:“她当然应该受罚。但不该是如此死法。”
在这封建王朝,偷奸处刑,被处置的永远只有女子。
而男人,不过一句风流浪荡子,便能继续活着。
凭什么?偷奸本就罪不至死。
只是那程十二娘,不只是偷奸的事,她还帮助王安河迷、奸无辜清白女娘,逼良为妾,实在可恶。。
如此下场,倒也不冤。只是不该由家族审判,而是法律去制裁那同时犯法的二人。
可惜,这里是封建王朝的古代,仅凭姜晚澄一人的想法也改变不了什么,更做不了任何事。
静娘叹气:“刚刚我可听闻了,说王安河后院一月前才有一小妾因难产而亡,我去问了一下,正是我们绣庄之前被他们二人害了去做小妾的绣娘。”
“若不是他们二人狼狈为奸,以绣娘清白为利,以偷情为乐,又怎会害的无辜之人丧命?”
姜晚澄没有说话。
只是和静娘一起转身往回走。
“你果真不回绣庄了?我听说,你的那副翠竹长袍,很得主子赏识。”
姜晚澄摇头,“不了。静娘,今日之事,谢谢你信我。”
若无静娘帮忙给钱管事传话,也不会那么顺利抓到王安河,更不会将程十二娘害绣娘们这件事彻底锤死。
静娘:“这算什么?不过还是你有法子,若是我遇到这等恶心之事,怕是已经遭了他们道了!”
姜晚澄心道:上一世遭遇那么多腌臜事,这辈子才总算有了一两个心眼。
她看了眼天色,裹紧身上的包裹低声道:“你我就此别过吧。日后有缘,定当相见。”
姜晚澄说罢便转身匆匆离去,看着她一直走远,静娘才无比惆怅的回了绣庄。
刚一回来,钱管事便一脸急色的拦住她问道:“静娘,那姜女娘呢!?”
静娘:“她走了。”
钱管事急的一拍大腿:“她怎么走了!?她不是咱们绣庄的绣娘吗?刚刚一散伙儿,你们便没了人影,她竟然是走了!?主子还等着要见她呢!”
静娘心中一跳,慌慌张张道:“这……钱管事,她并非正式绣娘,当然来去自由,我也拦不住她呀……”
钱管事喊着‘坏了坏了’,连忙进了主屋去回话。
静娘垫着脚尖,听着里面的声响。
不一会儿便‘砰’的一声巨响,似有瓷器摔碎的声音。
接着便是怒喝声模模糊糊传来:“混账!她……当……利用……抓……”
静娘不敢再多待下去,急忙向后院逃去。
那姜女娘虽不知为何要急匆匆离开绣庄,但静娘倒是支持她的做法,还希望她能跑的越远才越好!如今绣庄风评被害,还不知往后是个怎样的前程呢。
且今日之事,那姜女娘也并非完全清白……
至少,程十二娘阴谋翻倒害了自个儿这件事,定是她的手笔!
姜晚澄确实要跑路了。
并非因程十二娘之事,而是为了避开张赫宣那狗男人。
她甚至连这十几日的工钱都不要了,回屋换回自己衣裳,收拾了包裹便走了人。
在绣庄之事上,张赫宣虽然出面处理还算公允,但那是他自个儿的产业,本就该将这些腌臜之事处理干净。
只是姜晚澄全程都察觉到他的目光,在不停落到她的身上。
她恨得咬牙,却别无办法,只能忍着屈辱盼着事情好不容易结束。
逮着机会,她自然就溜了。
此时天色已黑,姜晚澄摸着‘咕噜’直叫的肚子先在小摊上买了三个包子。
然后跟着日落,匆匆出了镇子石门。
看向天边日落,她正在惆怅不知该去往何处时,一声驴叫,一辆驴车竟在身旁停下。
姜晚澄吓了一跳,扭头便瞧见,掀开蓑帽露出脸来的——猎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