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一看，入眼的，便是一团燃烧的火。
不是篝火。
是尸体上燃烧出的火焰。
周围满地都是尸体，血液与火焰共同在大地交织着，到处都是断裂的兵器与旗帜。
这里是.战场。
“阿术，阿术！”
一个声音响起，高司术下意识转头看去，眼瞳便是收缩开，嘴巴微张。
天气正好，阳光明媚，战场狼藉之上，微风吹过，拂动眼前少年脏乱的头发，露出了那一张虽是满是血污，却带着十足笑意的脸。
“大哥.”高司术喃喃道。
“阿术，发什么愣啊，赶快打扫，不然待会碰到尸鬼就完了。”
少年一边说着，一边用捡来的断剑挑开一具尸体，上前查看这尸体有什么东西可以拿的。
这少年年岁不大，也就十四五的样子，身形瘦弱，似乎是常年挨饿，穿着一件与他体型不符的皮甲，像是从哪里扒出来的。
可是就是这少年，让高司术有些恍然，记忆里，大哥就是这样的。
只是“你为什么活着。”高司术呆呆道。
“嗯？”
少年闻言走到他跟前，用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没烧啊”
他眉头轻皱，狠狠一巴掌打中高司术的脑袋，嘴唇一撇，不善道：“干嘛，咒我死啊？！”
熟悉的痛感，很熟悉的巴掌。
下意识的，高司术闭起眼，说着以前经常说的话：“大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话都没说完，他突然一愕，又睁眼看向自己的手。
小了手掌小了，躯体也小了，虽然依旧瘦弱，但是他的身高却是很高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能被玉莲这个小矮子摸到头。
“我这是在哪？”他抬起头，眼中带着茫然。
“战场啊，还能在哪，癔症了？”少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战场.”
高司术愣愣看着这方战场。
自己刚才还在须弥脉的篝火里来着，可为什么，会到这地方来。
不是迷心术，不是障眼法，他还能闻到这血与火所传出的奇怪味道。
此身在天地，有异常强烈的真实感。
为什么会到战场来。
而这战场，他甚至有些熟悉。
被火烧焦的尸体，被斩断分成两截的尸体，被兵器洞穿的尸体，到处都是尸体以及那个走到在尸体群中，似乎有些费力翻开尸体翻找的少年。
很熟悉.这一幕很熟悉。
自记事起，他就是在死人堆里长大的。
每一日的日常，就是奔赴哪里出现的新战场，去找寻死掉的人落下的东西，以期找到一口吃食。
而大哥，也是自他记事起，一起陪伴在他身边的伙伴。
只因比自己年长，所以叫他大哥。
他们一同成长，一同在死人堆里找饭吃。
可是，那是很久远的事了。
为什么又会重新出现.“愣着干嘛，赶紧找啊，你不想吃饭，我还不想挨饿呢！”
见高司术愣在那里不动，少年又叫了一声。
“来了。”
这一次高司术动了，瘦小的手从地上捡起一把断裂的长枪，下意识就要越过他往前走去。
“干什么？”
他的衣服被抓住，少年皱起眉头看着他，“你怎么回事？在我身后啊，以前不一直是这样吗？”身后高司术又是一愣，恍然道：“对，在伱身后。”
他默默的站在了少年身后，眼见少年挑着一些尸体翻开，探查之后继续往前，而高司术则在后面，用长枪在那查漏补缺，看看有没有漏掉或者看走眼的。
一如以前，他们两个在战场上，一直都是这么干的。
“咦？这里有吃的！”
少年用断剑挑了一个只有下半身的躯体，将其翻过身来，眼睛一亮，蹲下身从那腰间位置摘出一个布囊和水袋，那布囊里，还有两个干饼。
“太好了！来，接着！”
少年将布囊与水袋递给高司术，眼中几乎带了光，“今天第一个收获！这天色还早，咱们肯定能弄到三天的吃食！”
高司术怔怔接过这水袋与干饼，看着少年龇开牙露出的笑脸，那不愿想起的记忆，一下子被解封了。
从记事起，他就跟在这个最信任的人身后，被他数落，被他逗弄，被他保护，以及被他背叛！
“你为什么要抛下我！”高司术瞪大着眼睛，质问道：“为什么？是讨厌我吗，为什么一定要抛下我！”
“啊？”
少年愣了一下，古怪的瞅了眼高司术，脑袋抬起，似乎是在思考。
然后啪！他又给了高司术一巴掌，打的他脑袋往后一仰。
“我什么时候抛弃你了？说什么呢！”
少年正视着他，道：“除非我死，不然我不会抛弃你的，阿术，不要乱想！”
高司术张张嘴，想说什么，可看着他的坚定眼神，一下子又无话可说。
事情还没发生。
可是已经快了！
就是这水袋，就是这干饼，在得到了这些东西之后，可怕的事就发生了。
他最信任的大哥，把他丢下来，责令他不要跟过来，不然就杀了他。
从那时起，高司术再也不信任任何人。
他盯着眼前少年，目光微眯，嘴角不由勾起冷笑。
而这一幕，已经快要来了很快，他就会因为入了仙门，将他赶走。
“阿术你看，前面有人快快快，我们躲起来！”
果然，只见这少年朝前看去，只见前方出现了三个人，在这满是躺倒死尸的死人堆里，三个站立的人，显得是那么突兀，一下子就被人发现。
与此同时，那三人似乎也朝这里看过来，发现了这二人。
旋即，他们身躯淡化掉，消失在前方，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三人就来到了他们二人跟前。
他们三个，穿着都是一袭黑袍，带着兜帽，看不清脸。
但是高司术能感觉到，他们是在审视着自己。
少年浑身绷紧，下意识用手护住高司术，另一只手握住断剑朝前，作出警戒之态。
“你们想干什么！”
“这人不错.”
其中一人，对着少年点了点头，朝他招了招手，道：“小子，过来，让我看看。”
少年摇摇头，“几位大爷，我们只是找口吃食，别为难我们。”
“谁为难你了，让你过来就过来，我看看你有没有仙资。”黑衣人说道：“要是被选中，我保你们每日都能吃饱。”
仙资吃饱少年眼睛明显一亮，在犹豫片刻后，他深吸口气，回头对高司术道：“阿术，你别接近，我先去看看。”
就是这个！
高司术心中冷笑。
就是这样，他的好大哥，一人得道成仙，然后弃自己如敝履！
但这次不一样了，他不会让他的好大哥，一个人独享的！他能入金仙门，自然是有资质的！
这份机缘，他也要！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