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情形,风雅琴也是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
有这个三头六臂的强援加入,她立刻精神抖擞,和祁少伟一起配合那怪人大开杀戒。
那法天象地般的巨人每一拳下去,都会引发浓郁的煞气和雷鸣,杀死无数幽魂,两位龙虎山真人则游走在他身边,收割着漏网之鱼。
三人联手,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漫天的幽魂便被扫荡一空,就连黑雾都散得干干净净。
见情势逆转,祁少伟连忙上前一步,打了个稽首道:
“多谢阁下仗义相助,贫道龙虎山祭酒真人祁少伟,这是我师妹风雅琴,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那三头六臂的怪人没有立刻回应,三个头颅齐齐呲牙一笑,笑容极其诡异骇人。
紧跟着,两人只觉得眼前一花,那个怪人竟在他们的眼前骤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一丝气息都没有留下。
“这……怎么回事?”
祁少伟一脸懵然。
风雅琴也凝神四望,却一无所获,只好说道:
“可能是路过的前辈高人,不想暴露身份。”
“这般藏头露尾的家伙,估计不是什么正派人物,走了也好。而且我看那厮手段奇诡,也不像是三大正统的传承,”
风雅琴并不喜欢他这种背地里贬低人的做派,冷冷说道:
“若是那位前辈相助,今日我们恐怕难以善终。”
说着也没理他,转身就寻找徒弟去了。
没走几步,她便看到李青云从一棵大树后面钻了出来,脸上虽然挂着笑容,却带着几分惊慌未定的神色,口中说道:
“多亏师父您大显神威,刚刚吓死弟子了!”
风雅琴见他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毕竟这个徒弟完全是因为自己的私心才带出来的,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良心上须过不去。
“你没事就好。”
“这个高仁安,躲得倒是快,刚才那黑雾遮天蔽日,三头六臂的怪人来去如风,这家伙倒是一点也不害怕……”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随即将注意力转向周围那些刚刚被黑雾追赶的修士们。
这些人看起来像是临时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有的穿着道袍,有的身着僧衣,还有不少是普通俗家打扮。
他们的修为也参差不齐,从刚刚入境的炼精武者,到第三境的佛门“护法”或是道门结丹修士都有,显然并不是属于某个特定门派的人群,更像是散修。
祁少伟皱了皱眉头,开口询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
他修为既高,声音中不自觉地带出“元婴”境真人的威势,震得那些修士心头一凛,面面相觑,都有些不知所措。
“多谢二位仙长救命之恩,在下闵伯阳,乃是河北大名府人氏,我们兄弟一共四人,在江湖上有个小小的绰号,叫做‘闵家四老’。”
“我们听闻辽东一带有先秦方士道场现世,才慕名而来寻宝的。一路之上,三三两两地遇到了这些朋友们,大家目标相同,便结伴而行,也好有个照应。”
在神秘世界之中,散修是最辛苦的一群人,他们虽然没有门派帮会的束缚,自由自在,但也因此缺乏根基和向上晋升的资源,凡事都要靠自己争取,常常为了一点点机缘而打得不可开交,有时候为了自保,也不得不拉帮结派,日子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逍遥。
“那你们可知这幽魂黑雾从何而来?之前可曾见过类似的妖邪?”
“不瞒仙子,我们‘闵家四老’虽是大宋人氏,但经常到辽国做生意,对辽东一带也十分熟悉,这条路线平素都是跑惯了的,向来十分安全。
“但这次一路走来,却诡异频发,变得格外凶险,有好几位修为不低的同伴都没能抵挡住,在半路上丧了性命,今天若不是碰上了二位龙虎山的上仙,我们恐怕也难逃一劫了。”
“天地异变,灾劫不断,你们的修为参差不齐,既然侥幸逃了性命,就赶紧回家去吧。贪图宝物机缘,也要先掂掂自己的斤两。”
闵伯阳的脸上掠过一丝尴尬,低声说道:
“仙长所言极是,但我们虽是散修,也有向道之心。先秦方士的道场遗址,也许就藏着巨大的晋升机缘。我们若是不知道也就算了,可既然都九死一生地走到了这里,岂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他说话间,语气渐渐转为恳切,“我们知道龙虎山正一门是名门大派,向来有慈悲之心,二位仙长前来辽东,想必也是为了先秦方士的道场而来,不知能否让我们跟随左右?”
祁少伟冷冷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
“不必了,我们三人是御剑飞行,可没有那么大本事,能带上你们这么多人。你们想要寻宝,那便自己去,若是觉得无力应对,就趁早回家去!”
一听这话,二十多个散修竟然齐刷刷地跪了下来,纷纷磕头,面露恳求之色,有人声嘶力竭地说道:
“仙长慈悲!请带我们同行吧!哪怕只是跟在后面捡些残羹冷炙,也心甘情愿!”
为首的闵伯阳也赶紧附和道:
“仙长,我们这些人虽然修为低微,但胜在对此地熟悉,不仅会讲契丹话,还对这一带的风土人情,地理环境了若指掌,也许能为两位仙长寻找道场遗址奉献绵薄之力。”
祁少伟脸色阴沉,十分不耐烦,刚要开口呵斥,却被风雅琴抬手阻止。
她神色平静,淡淡说道:
“你们用不着行此大礼,腿长在你们自己身上,想要跟在我们后面,那也由着你们。”
祁少伟看向风雅琴:
“风师妹,为什么要带着这些累赘?万一拖了我们的后腿……”
风雅琴微微一笑,从容说道:
“无妨,带上他们也未必是坏事。
“我们现在还不知道那位先秦方士道场的入口究竟在哪里,到时候少不了一番打听,有这些熟悉环境的人帮忙,总比咱们一直呆在飞剑上,像无头苍蝇似的四处乱转强。”
“好吧,既然风仙子为你们求情,那你们便跟我们同行吧。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我们不承诺保障你们的安全,到时候若是真有危险,大家各安天命,谁也别指望我们会冒险相救。”
“多谢仙子大恩!”
散修们心里也清楚,以他们的本事,就算原路返回,遇到的风险也照样不小,还不如赌一把,跟在龙虎山弟子后面,继续向前碰碰运气。
若是能侥幸获得些宝物甚至晋升机缘,活命的机会也会大大增加。
李青云现出三头六臂法身斩杀幽魂之后,便一直在旁观望,暗运九转元功,以“火眼金睛”之法逐一排查这些散修,发现并没有特别的异常气息,这才放下心来。接着,众人稍作调整,便匆匆上路。
由于带上了这些散修,御剑赶路已经不现实,好在闵伯阳对这一带十分熟悉,指引众人沿着大路一直往东北方向前行几百里,便能到达一个名为“女真”的大部落联盟。
女真的几大部落,盘踞在辽东一带的黑土地上,那里水草丰沃,民风好客,而且离最终目的地太白山也不远,很适合作为落脚点进行补给,为寻宝之行做最后的准备。
此时天色向晚,祁少伟和风雅琴商量一番,便决定先到一百里左右的“乌拉部故城”休息一晚,第二日再经由女真部落,直达太白山。
商议妥当后,一行人便默契地朝着既定的方向前行。
然而刚走出几十里路,四周的景象便悄然变化,浓雾开始在空气中弥漫,起初只是丝丝缕缕,但不一会儿工夫,雾气便如潮水般蔓延,迅速笼罩了整个天地,甚至以修士的目力,也无法穿透厚重的迷雾,看得太远。
祁少伟走在队伍的最前方,见状眉头紧锁,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这是怎么回事?”
闵伯阳有些无奈地说道:
“这一带气候潮湿,确实偶尔会起雾,但如此浓密的大雾,我也是第一次见。”
“这雾气有古怪,我飞上去看看情况。”
说罢,他掐诀念咒,踏上飞剑,准备御空而起。
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那柄平素如臂指使的阔剑,此刻却像是失去了灵性,摇摇晃晃,始终难以升空。
祁少伟不甘心地再次掐诀催动飞剑,可不论他如何念咒,飞剑始终在地面上打转,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牢牢按住,无法腾空。
看到这一幕,众人心中也不禁有些发憷。
李青云运足目力,施展“火眼金睛”观察周围的灵气变化,却也看不出任何异常。
这些浓郁的雾气,仿佛只是普通的自然现象,并不含有任何邪祟的气息,也不涉及任何灵气的波动。
可越是这样,越显得诡异。
“祁师兄,会不会是妖邪设下的某种迷阵?”
“此地没有灵气波动,并不是任何阵法,但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所有人都打起精神来,沿着大路走,不要失了方向,我们尽快离开这片大雾,赶到乌拉部故城再休息。”
众人闻言,纷纷加快了脚步,紧张地跟随在祁少伟和风雅琴身后。
随着时间的推移,雾气渐渐稀薄,脚下的大路也愈发清晰,他们这才放下心来。
又走了半个多时辰,忽然浓雾散去,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潺潺溪水,清澈如玉,环抱着一座小村庄。
村庄依河而建,青石台阶蜿蜒而下,几户人家门前的小路通往河边,似乎是为了方便浣洗。
此时夕阳西下,村庄之中炊烟袅袅,孩童们在村口嬉戏,猫犬追逐打闹,鸡鸭闲散地觅食,黄牛安静地站在田边反刍,远处还能听到村民们的交谈声,笑语随风飘散。
这一刻,眼前的一切仿佛静止了下来,整个村庄都沉浸在一幅岁月静好的田园画卷之中,温馨而美好。
众人脚下的大路通往村庄,路旁斑驳的石碑上,赫然写着“丰村”两个大字,十分醒目。
见此情形,风雅琴秀眉微蹙,心中升起一丝不安。
这个村庄出现的十分突兀,与周围北国风光格格不入,仿佛是一幅古老的山水画卷中,突然插入了一幅五彩缤纷的年画,怎么看怎么怪异。
她停下脚步,转身对闵伯阳问道:
“闵先生,你来过这个村庄么?”
闵伯阳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这里该是乌拉部故城的位置,不该出现村子。至少我在辽东行走多年,从未听说过什么‘丰村’”
“这里有古怪,既然你们都不认识,那我们绕路走。”
“仙子,这个村庄不小,绕过它的话,至少要多走一百多里路,而且四周是密林,遍地荆棘和野兽,只怕更危险。”
祁少伟冷笑一声,对闵伯阳说道:
“你懂什么!眼看这村子如此怪异,难道还要带大家硬闯进去不成?宁愿多走点路,也不能冒险入村。”
见两位真人主意已定,众散修们也不敢多言,只能默默跟随,绕开了村庄,沿着溪水进入了密林。
森林之中,古木参天,苍翠欲滴,散发出特有的腐败气息,宛如沉积千年的黑暗被唤醒。
众人头顶的树冠茂密繁盛,几乎遮蔽了所有阳光,令林间显得幽深阴暗。
脚下厚厚的松针软而湿滑,踩在上面仿佛踩入了泥沼。
走了不知多久,四周的景色变得愈发单调,仿佛这片森林在与他们玩捉迷藏,每一处看起来都如出一辙,令他们无法辨别方向。
“怎么回事,这林子走不到头了?”祁少伟眉头紧锁,压低声音嘀咕着。
然而,就在大家迷失方向的时候,突然,前方的景象豁然开朗。
炊烟袅袅的小村庄再次出现在了他们眼前,村口那块斑驳的石碑静静矗立,上面写着两个大字——
见状,所有人都脸色一变。
他们兜兜转转,怎么又回到了原处?
风雅琴黛眉紧蹙,心情愈发沉重,赶紧招呼众人,换了另外一个方向,再次绕路而行。
然而半个多时辰后,他们再次看到了同样熟悉的村庄,炊烟依旧,石碑依旧。
接连四五次尝试,众人将能走的路全部都走了一遍,可无论如何改变方向,最终都会绕回刻着“丰村”二字的石碑前,仿佛这村庄是一头巨大的猛兽,张开巨口,将他们牢牢困在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