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几张略眼熟的面孔,玄奘不由深深叹息。该来的总会来,做好两手准备,选哪个就视你们的表现而定吧。十倍力量恐怕会把骨头踢断,就是不知道电击会不会太过火,把人电死就不好了。
领头的果然是当时第一个站起来的耳尖信徒,他一身正气地挥了下手,让其他人把玄奘围住,然后说:“你这刁民,居然还有脸留在长安!”
玄奘无奈道:“本来一件多正常的事,你们何必纠缠不休。”
另一人说:“唉,你确实从骨子里就已经烂掉了,不过你终究会拜服于我佛的。现在你还有机会悔改,低头认错还来得及,别不识好歹。否则,我们也只有替佛祖纠正你的恶念了。”
“这话我可不爱听。”玄奘正色道,“思想是绝不能为他人扭转的。”
为首的信徒不耐烦地叫道:“跟他废那么多话做什么,办正事。是叫玄奘是吧?玄奘,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服不服如来佛祖?”
玄奘一脸无所谓地说:“问这个做什么,要动手就直接点。”
“长安都是文明人,我们不搞打打杀杀那一套。你老实回答,是否拜服?”
玄奘皱眉,心想:好老套的手段,没办法,不打架也是好事,姑且陪你们玩一玩。
于是回道:“说过了,别跟我提如来那个贱货。你们上次是没听见,还是故意来恶心我?”
众人瞬间激动起来。
“又来了,又来了!”
“数次侮辱佛祖,果真是恶劣至极!”
领头那人晃了晃手里的录音机,冷声道:“玄奘,这可是你说的,证据确凿!这下没法抵赖了,大伙儿把他押到监督员那去,快点。”
玄奘厌恶地挣脱了扒在身上的几只手,拍了拍衣服,说:“不用你们抓,我自己会走。”
“好你个光头,够狂的。等到了监督员面前,看你还怎么嚣张!”信徒们骂骂咧咧,围着玄奘把他赶向前去。
来到大门前,两名治安员把他们拦下,喝道:“做什么的,一群人吵吵嚷嚷。”
“有刁民侮辱佛祖,我们来请监督员大人主持公道。”
一名治安员说:“这种小事直接找治安官就行了,监督员日理万机,不要拿一些无谓的争端来烦他。”
“夏安她本来就也对佛祖不敬,而且这家伙行为实在太过分了,必须让监督员大人处以严惩!”说着,他们又开始对玄奘拉扯起来,将他推向大门。
治安员只好劝住他们,耐着性子询问:“那好,先说一下他怎么侮辱的佛祖,我去给监督员汇报,这位……”他忽然停下,凑近了仔细观察玄奘的长相,然后惊讶道:“没认错的话,您是玄奘大师?”
“是我。”玄奘淡然答道。
治安员忽然显出紧张的表情,跟同伴对视了一眼,用枪把玄奘周围的信徒粗暴架开,转身鞠躬道:“实在抱歉,玄奘大师,让您惊扰了。”
信徒们看到这意外的一幕,都有些不知所措。
“你们这群闲人,都回去好好干活!玄奘大师可是监督员的贵客,怎么能让你们这般无礼。”治安员抬起枪,作势将信徒们轰走。
贵客?他们都茫然地看向玄奘,这小子什么时候成了监督员的贵客?
一名治安员对玄奘恭敬地说:“大师已经休息好了?快这边请吧,监督员早就等着见您了。至于这些人,我们会处理的。”
玄奘点头,由他们两人开道,走出了人群。
“慢着!”那个耳尖的家伙站出来叫道,“不管怎么说,这个玄奘都犯了渎佛之罪,我们有证据!”说完打开录音机,播放了玄奘那段语音。
“这……”治安员看了看玄奘,为难起来。
说是渎佛,未免言重了些,但玄奘的言行确实有冒犯。有这么清晰的录音为证,信徒们又如此激动,不是他们三两句话就能赶回去的。
人群又躁动起来。
“让我们进去吧。”
“对,我们要给监督员听听,让他主持公道!”
“不必了,我听到了。”一个沉稳的声音,从大门前的阶梯上方传来。
人们顿时安静下来,两名治安员啪地一下立正站好,向来人敬礼。其他人也双手合十,前额抵住指尖,深深地低下头来。
玄奘也依着他们的样子垂下头,面对避难所的最高管理者,基本的礼节还是需要的。
李世民摆手示意大家免礼,走到玄奘面前。此时的他已经从疲倦中恢复,刮干净了胡茬的脸一扫颓势,英武大气,目光如炬,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威严,让面对他的人不自觉地肃然起来。
“只是些微的言辞不当罢了,不值得小题大作。”李世民没有多言,只说了这么一句,便算作将此事了结。
信徒们当然不干,小心而固执地反驳道:“大人明鉴,玄奘可是对佛祖出言不逊。如此大逆不道的行为,理应受拔舌之刑。”
李世民沉声说道:“玄奘大师刚刚化解了一大危机,对长安有大功。功过相抵,用刑就不必了。况且大师云游四方,心境较为不同,在信仰上或许与我们有冲突之处,需要予以理解。关于此事,我会与他再作商谈。请玄奘大师也稍加体谅,不要因佛祖再起争端。”
玄奘礼貌地点头应下,其实他也并非过不去如来这道坎,只是觉得这些信徒实在烦人,才故意这么做的。
看样子李世民是真的很感激他,亲自出面为他开脱,给了这么大台阶下,身为监督员,已经表现出很大的诚意了。
可惜就是有人不愿下这个台阶。
“监督员大人,玄奘这人四天前才刚来长安,就屡次对佛祖不敬。而且行踪鬼鬼祟祟,整天不见人影。如此心术不正,又态度猖狂的人,即使有功,也该分开对待,给他些应有的惩罚,才不负我们长安的法治之明啊。”为首的信徒说道。
玄奘暗自叹息,这人也太不会说话了。
李世民果然目光一凛,不悦地说:“你的意思是,我逾越法规,决断偏私了?听起来,似乎还嫌我眼瞎,重用了坏人。”
“不敢,只是……”
“哼,还敢说什么鬼鬼祟祟,玄奘这几天一直在我这忙碌,还要向你报道么?”李世民微怒地低喝道,“要是没有玄奘大师,你们都没法活着站在这里说话了。”
信徒咽了口唾沫,依然不死心地问:“可是大人,如果是那么大的功迹,为什么我们都没听说过玄奘……大师的事呢?”
李世民冷冷地说:“这是最高机密,你们没有资格知道。整天听佛法,也没学到些好的,却把心思都用在无谓的意气之争上!都回去吧。”
那些信徒没有办法,在监督员冰冷目光的注视下灰溜溜地离去了。
李世民看向玄奘,侧身做了个手势,微笑道:“进去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