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支支吾吾的,看着霜子半响,突然噗通一声跪下来:“霜子,我……”
霜子做一个手势,阻拦她即将出口的话,叹气道:“谁放你出来的。”
清水急切解释道:“我也不知道,一大早衙役们打开监牢,放我出来,说抓错了。我就稀里糊涂的回来了。”
霜子眯起眼眸,沉默着思考,连庆王都搞不定的京兆尹,到底谁有这么大的面子,出手去救清水一个丫头?
此人,定然跟楚王府有关联。
百思不得其解,霜子对清水道:“你去洗一下吧,在牢里待了一夜,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清水摇着头,咬着嘴唇。
霜子点头道:“如是就好,只是现在看来,那店铺是非开不可了。”
清水不是掌柜,那掌柜就必须另有其人,店铺也必须实实在在开起来,来证明清水当时只是去帮忙的。否则,若是被沈雪如抓到把柄,肯定会借机大做文章。
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开个药铺。现在饿殍遍野,许多人都得了病,能够治病救人,到底是一件好事。更重要的是,雷虎江河他们经常受伤,开个药铺,有伤者更好隐藏身份。
事情的缘由已经不用问,清水无疑是涉案贩卖私粮了。
下午的时候,外间传来消息,京城中最大的米粮商人胡掌柜,已经在菜市口被斩首,抄家充公。据说他在最近半个月中,盈利就达到了十三万多两银子。
老夫人听后唏嘘不已,把霜子和清水叫过去好好训诫了一顿,吩咐她们没有指令,一律再不许私自外出。
霜子总算松了一口气,她本以为老夫人不追究清水,是怕楚王府涉案,却不料,是真的相信了。
毕竟以现在京兆尹的手段,雷霆铁腕,清水若不是真的被冤枉,根本不可能被放出来。
霜子脑海中的疑惑就越来越大,事情的难度越大,就越匪夷所思,倒是谁有这么大的本领,能够调度京兆尹如此威名远播的官?更何况只是为了清水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
一时疑云重重。
老夫人虽然三令五申不许人擅自出府,霜子却不得不出去。
盘下的铺子门开着,里面的粮食已经没有了,清水羞愧万分,低头看着脚下不敢抬头。
霜子叹气道:“能出来就好,别想那么多了,你本意是好的。”
清水一听几乎要哭出来:“奴婢……”
霜子轻轻拍拍她的肩膀,说道:“你去发暗号联络雷虎,我在这里等你。”
半盏茶之后,雷虎带着黑色斗笠进来,霜子将他拉到后堂,悄声道:“你去查一查,到底是谁将清水放出来的。”
雷虎摘下斗笠,爽直的说道:“不用查了,是瑞王。”
“清水姑娘被抓紧监牢,属下是看着的,只是一时想不到办法,又怕她在牢狱中吃苦,只得在府衙门外候着,随时打听着动静。前一日还好,第二天瑞王进去了一趟,不多时清水就从后门被放出来了。属下只能想到是他。”雷虎语出惊人。
霜子果然闻言大惊:“你确定?”
雷虎摇摇头:“属下也只是推测,毕竟清水姑娘的确是犯事了,没道理这么快被放出来。庆王要保他名下的一位粮商,京兆尹也没给他这个面子,气得他暴怒着出来。唯独瑞王爷进去后,属下看他是带着笑容和坦然出来的。”
霜子将雷虎的话在嘴里细细琢磨了半响,也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不是瑞王爷不干涉朝政,因此京兆尹给他几分薄面?”霜子试探着问。
雷虎继续摇着头,若有所思:“属下猜想,瑞王爷,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而这盘棋,是潜移默化,润物细无声的,谁都没有觉察。”
霜子“哦”了一声,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很大的猜想,却又不敢相信那是真的,试探着问道:“京兆尹……也是他的人?”
霜子用了个“也”字,说明她心里的猜疑,到了很深的程度。
果然,雷虎点点头:“属下也是这么想。”
“庆王遇刺,楚王被冤枉,赈灾中沈国公府被抄,还有平时时不时有人参奏楚王……皇上现在,只怕对楚王很是不满了。”雷虎分析道。
“那去西北赈灾,为何要选派皇甫北楚去?”霜子不明所以。
“这个属下猜想,应该是皇上还不知道瑞王除了带兵打仗,还有谋算策划的好能力,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才派了楚王。”雷虎道:“亦或者,这也是皇上选定继承人的一道考验,毕竟他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皇上自从那次病了以后,病情一直时好时坏,伴随着灾情的严重,愈发缠绵病榻,每日只强撑着精神勉强上朝,不少大臣又将立储一事重提,皇上这次并没有生气,吩咐灾情过去再议。
如果是考验,那皇甫北楚当上太子的可能性,将会大大增加。近日楚王府收到的家书中,皇甫北楚报的捷报越来越多。
灾情基本控制,等待朝廷米粮运过去,没有灾民闹事,饿死的人得到了妥善安置,没有引发疫情……
都是好事。
霜子按耐住心中的失望,告诫自己等待机会,沈国公府已经倒了,只要再狠狠加一根稻草,他们就彻底不得皇上的心。而沈雪如,此时比谁都着急。
沈雪如阴沉着一张脸,在屋里走来走去,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桐花,难道咱们就这样坐以待毙,没有别的法子了?”
“小姐想怎样?”桐花皱着眉头问道。
“我能怎么样?娘家不能回去,也不知道爹娘和哥哥怎么样了。薛宾鹤那里,那个老妖婆连看都不让我多看一眼,只能眼睁睁等着她孩子出来,逼得我一点儿机会都没有。”沈雪如恨恨的道。
“咱们不能进去,自然有人可以进去,奴婢认为,当务之急,是让薛宾鹤的孩子生不出来,她当不上楚王妃,您才有机会,沈国公府才有机会。”桐花分析说道。
沈雪如开始还以为她是为自己着急,现在看她如此情况,知道她定然有想法了:“你肯定有办法了,说吧。”
桐花道:“上次飞燕下毒不成,薛宾鹤定然对饮食格外提防,只能从别处下手了。”
沈雪如对她挥手道:“你去想办法,无论如何,这孩子不能生下来。若是薛宾鹤坐上楚王妃之位,楚王府,可就真的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
桐花也不无忧虑,因为沈雪如在楚王妃的机遇不好,长宁公主认定是自己没能好好辅佐沈雪如,连带着母亲在沈国公府也经常挨骂。
若是薛宾鹤真的当上楚王妃,长宁公主定然会迁怒于自己,一时惴惴不安。
天气微微有些凉了,皇甫北楚来信说还有一个月之期,就能回来,家书一般是送到老夫人手中,再由老夫人派人到各房各院中告知此事。
薛宾鹤自然是喜出望外,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再有两个多月,就该临盆生产了,要是皇甫北楚能及时回来,无疑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沈雪如微弱的笑了笑,更关心皇甫北楚在外赈灾怎么样了,老夫人对她的关切看在心里,笑着点了点头。
霜子仍旧是恭恭敬敬的,不敢僭越半分,只说知道了。
婆媳三人正说着,丫鬟端了三碗燕窝上来。每到此种境况,霜子是没份享用的,往往先退下。
走出坤院转个弯,见苏总管一把年纪了,佝偻着腰,朝下人房内走去。
霜子见他的衣裳布料粗糙,天气转凉却还穿着一件单衣,眼睛有些发酸。
自上次苏总管帮霜子去打听了清水的消息时,回来禀告给老夫人,说完后就立刻被辞了总管之位。
现下虽说还是总管,却只管着下人进出,旁的权利,是一分也没有了。
苏总管年纪并不是很大,却因苏厚的事情一夕之间老了上十岁,看着比以往沧桑多了。
总感觉是自己连累了他,霜子叫着旁边的丫鬟,让清水给上一些银子:“你等下出府去,给苏总管买两件厚衣服,天气冷了。”
那丫鬟摆摆手拒绝道:“毕侧妃还是找别人吧,奴婢不敢。”
霜子皱皱眉头,买件衣服也不敢:“为何?”
那丫鬟见四下无人,小声靠近道:“沈侧妃不喜欢苏总管,吩咐了我们,不许给苏总管吃好的,穿好的,见着麻烦了也不许帮忙。”复又偷偷说道:“据说,人也被安排去睡大通铺了,那个床板又冷又潮,这个月,连工钱都拖着没发呢。”
说完面有怜悯的对着苏总管叹了一口气,到一旁干活去了。
清水小声道:“大抵是上次飞燕给薛宾鹤下毒,苏总管站出来说了句幕后有人指使,惹恼了沈雪如,因此才这样苛待于他。”
霜子摇摇头:“等下我会向老夫人请个令,让你出去请叙笙大夫来给我瞧瞧病。你出去后看看药铺的药材都买回来没有,兵荒马乱的,别出了岔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