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楚惟音的身影完全看不见了,俢凌之才重新启动车子。
他拿起手机,问陈江河,“具体事故地点。”
“地点?”陈江河一愣。
俢凌之又道:“周围的环境,详细描述一下。”
“对,什么地段,什么环境?”俢凌之立刻调转车头,车速暴涨,他又道:“有没有高楼,或者是不是繁华路段?”
陈江河扫了周遭一眼,传达:“出事地点的九点钟方向是一排中档餐厅,三点钟方向是一家宾馆,还有几家服装店,比较繁华。”
俢凌之闻言眉头微微一蹙,片刻后沉声道:“安排几个便衣到宾馆开几个房间,对着路面,尽量分散在十层以下。”末了怕陈江河不明白,又道:“带枪。”
陈江河闻言下意识的往宾馆看了一眼,须臾后回道:“我明白。”
陈江河说完从俢凌之这边听到了喇叭声,他抿了抿唇,“你在路上?”
“嗯!”俢凌之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陈江河声音很低,又问:“用不用给你……”
用不用给他带一把枪?
俢凌之掀了掀唇,“不用。”
陈江河刚要说什么,俢凌之那边突然传来一声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陈江河一怔,眉头皱了起来,刚要说什么俢凌之的通话已经结束了,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陈江河放下手机,目光正好落在事故地点的三点钟方向,宾馆的钢化玻璃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那道声音是什么?
刹车声?
俢凌之怎么突然挂了电话?
陈江河的目光几可不查的落在了景亦身上,他穿着笔挺的警服,站在宝语身边。
宝语的脸色不太好,似乎还在和景亦闹着别扭,景亦勾着唇,锲而不舍的站在宝语身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陈江河脑袋里突然闪过些什么……
好像也不是很久之前,听说……景亦似乎和家里闹翻了?
因为谁?
陈江河不太清楚始末,但也曾耳闻过,景亦大概是对家里给安排的相亲对象不是很不满意,也并不愿意遵从父母意愿贡献出自己的婚姻。
陈江河抬眼去看宝语,他们之间,难道是因为这件事情生气了?
他的目光又落在景亦的手表上,他记得,这块手表还是去年景亦过生日的时候,他送的。
陈江河蓦地发现自己想起了什么,今天是景亦的生日。
随后年代久远的记忆袭来,陈江河似乎明白了景亦最近的反常是因为什么。
他缓缓松了一口气,警局的内奸里没有景亦这小子,这可真是一件为数不多的、令人开心的事情。
陈江河缓缓扫了那小子一眼,和小时候一样,一遇到紧张的事情就会捏手指。陈江河勾了勾唇角,想起俢凌之之前的话,拿起手机安排下去。
时间回到俢凌之接陈江河电话的时候,他的车速很快,这个时间的路面上并不堵车,可以说是畅通无阻,俢凌之的手指放在方向盘上,在听到陈江河要帮他带枪的时候,他的手指甚至还动了动,表示自己的好心情。
几乎不到三秒钟的时间,一辆黑色的大切诺基从他右边的支流窜了上来,俢凌之偏头扫了一眼,狠狠的踩了一下刹车,接着在他右边的大切诺基掐着时间窜到了他的前面。
留下了一个极为嚣张又搞笑的车牌号。
四个二!
俢凌之眯了眯眼睛,重新启动车子,他扯断了蓝牙耳机,看着那一排的2,像是四只长脖子的天鹅,在水中朝着一个方向飘荡,却怎么都飞不起来。
他勾了勾唇角,脚下油门暴涨,发挥了跑车的最优性能,与奔驰的大切诺基不相上下。
俢凌之偏头看着乌黑的玻璃窗,那边的人什么都看不清,里面有几个人,去向哪里?一切都是未知!
当然,除了里面的人!
两辆车很快就驶离了市区,郊区的路似乎更适合大切诺基,沙土被车轮带起,像是一场弥漫的风暴。
俢凌之开车紧随其后,他眉头高高的皱了起来,似乎对车窗外的烟尘极其的厌恶。
几分钟后,前方的视线重新清晰。
俢凌之踩下刹车,将车子熄了火。两辆车子一前一后停在一座荒山下,沙尘随着时间缓缓消散,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两辆造型皆有些怪异的车辆。
俢凌之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方向盘,极其的有耐心。
既然那人有意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不觉得对方会忍得住什么都不做。
时间过的很慢,一分一秒都在灼烧着神经,俢凌之非常的放松,甚至还打开车内的音乐。
what——are——words!
一首很老旧的曲子,此时一向不懂欣赏的俢凌之竟也认真的听了起来——
“上帝给我派来了一位天使,现在我终于明白我的使命,我该去向何处,从今晚开始,我将守候在她身旁……”
俢凌之第一次聆听这首歌的歌词,随后他缓缓勾起嘴角。
真是一首好歌,最起码歌词很对!
上天的确给他派来了一位天使!
俢凌之靠在座椅上,一首歌后他缓缓睁开眼睛,此时黄沙已经消散,他的目光穿过蒙了尘的玻璃窗,影影绰绰的看到了一个消瘦且高大的人影。
可现在明明是最热的天气,前面那人却穿了一身风衣,在他的世界里似乎已经到了深秋。
俢凌之眯了眯眼,打开中控锁,推开车门下了车。
眼前的身影丝毫不动,和印象中一样的高,却瘦了很多,俢凌之往前走的脚步一顿,随后他顺势靠在了车前,盯着那道背影看了几秒钟,转过了头,声音平静——
“好久不见了。”
闻言,前面的人似乎有轻微的晃动,然而终究没有回过头。
又是死一般的静默。
俢凌之也不着急,单手插在裤袋里,斜靠在车前。
过了一会儿,传来一道嘶哑的声音,像是被灌了硫酸一样难听——
“这么久不见了,连一声二叔都不叫了吗?”
俢凌之闻言偏过头眯了眯眼,放在裤袋里的手指微微一动,似乎没有料到那人的嗓子已经坏成了这样。
他皱了皱眉,清声应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要让你占我的便宜。”
那人闻言失笑,又道:“可我觉得并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
那人话音一落,俢凌之清声笑起来,须臾后他收住笑意,沉声问:“怎么可能?”顿了顿,又道:“我相信你不知道乔莲已经死了。”
“呵!”
那人闻言传来一声嗤笑,“难道她会影响我们的关系吗?你小时候可最喜欢粘着我。”
俢凌之抱起手臂,目光沉沉的看了过去,“我以为你还要杀了我。”
“你大概低估了我对你的感情。”
俢凌之嗤笑:“我不相信现场没有你的人,藏在哪里?”顿了顿,俢凌之又道:“宾馆,楼顶?还是服装店?”
那人闻言摇头,“我说过,我并不想杀你。”
“是吗?”俢凌之哼了一声:“她哥哥回来的时间真巧。”
“你不该问我。”
俢凌之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你为什么杀她?”
“你为什么觉得是我?”那人又笑起来,声音透着古怪的惊悚——
“我没想到你对她这么在意。如果让你的女朋友知道,她难道不会吃醋吗?”
俢凌之目光陡然一沉,“劝你最好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你很紧张?”沙哑的声音掺杂着几分意外。
俢凌之冷笑:“不需要你管,老头已经知道你没死。”
“那又怎样?”那人大笑,“他早晚都会知道,就算不是现在,也会是xc彻底易主的那一天。”
“你已经是在犯罪。”俢凌之平静的道。
“你要抓我,有证据吗?或者你准备先把我绑回去?”沙哑的声音里满满的轻蔑,那人又接着道:“你觉得我会一个人来?”
俢凌之闻言扫了周遭一眼,前面的人又缓缓叹了一口气——
“看来,你确实爱上了那个女人。”
俢凌之眯眼,“这是我的自由。”
那人轻笑,“自由?”
俢凌之目光犀利的看着他的背影,又听那人道:“你觉得自由吗?一个很久之前就被时刻监视的女人,和两起命案都有关系的女人,你觉得你们是自由的?怎么可能是自由的?”
俢凌之目光陡然一冷,“你知道什么?”
“我有权保密,我知道什么都是我的,不是你。”
俢凌之盯着前面那一道消瘦的身影,片刻后沉声问:“见我,还有别的事?”
“你不抓我?”
诧异的声音飘荡在空气中,俢凌之勾了勾唇角,“你既然有把握来,我当然不傻。”
“劝你们分手而已。”
俢凌之本欲离开的脚步,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一顿,他目光阴沉的看向身后一直背对着他的男人,这已经是第二个让他们分手的人了。
俢凌之眯了眯眼,突然轻笑起来:“我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和谁在一起也要经过别人的同意了。”
“哦,那你现在就记住,不论你和谁在一起,我想管就管,不想管就算你幸运。”那个人发出一声冷笑。
俢凌之眯眼,“哦,还真把自己当父母官了?脑袋大还是心大?记得住这么多芝麻事!”
那个人哼了哼,“我告诉你,不必激怒我,我远比你们了解我要了解你们,不过你想想,一个死过助理,一个无父无母的女儿,这两个人要是在一起了,反正我是不开心的。”
俢凌之勾起嘴角,单手插进裤袋了,目光扫了那个人一眼,“你不开心就要我也不开心?不过很抱歉的告诉你,你不开心我会更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