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在某个时候的某个梦里,我曾经预见过这样的情况,又好像我现在才是身处梦中,张张嘴,我想问他为什么表情这么可怕,我想告诉他,言你吓到我了…
可是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人扼制住了一样,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我只能愣愣的看着言,松开手中被捏碎的玻璃杯,看着红的刺眼的血在餐桌边的地板上一滴一滴的蔓延开来。
屋子里太静,静到我甚至能听到那些血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滴答滴答的,每一滴都像是敲在我的心口,那比玻璃更清晰而残忍的碎裂声又是什么?我已经不知道了。
“言!你在做什么!快松手啊!”好像灵魂都出窍了,我看着自己的某一个部分冲上前去捂着言的手死命的掰开,不愿意让他再用力把玻璃渣刺得更深。
那个泪流满面慌乱的让妈妈叫救护车的女人,真的是我吗?如果是真的,为什么我会感觉不到任何的痛苦?只是觉得……好像,心里某个地方彻底空了一样。
言,你这样沉默,这样愤怒,是因为你无力改变这件事,还是因为…你其实压根就不想改变。言,你的反常,你的不顾一切非要带我出门的反常,是因为知道,他们和我妈都会来吗?
我有那么多话想问,可是真的到了想要问的时候,却发现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
早在我妈打电话之前,言便一个人回到了书房,那里有我前几天因为为了给言上药而买的临时急救箱,他用无言的沉默拒绝了我或者我妈给他的任何一个建议。
我哭着在他关着的书房门前让他开门给我看看伤口,却都被他无声的拒绝了。
怎么会不害怕啊!言是建筑师,他的右手就是他的画图工具,如果右手废了…我不能想象,他会变成什么样。
虽然他总是一副好像很不愿意提起自己工作的样子,可是我和他在一起这些天,没有一次不会注意到他和人通电话的样子,为了他的建筑图他一步都不肯妥协,高傲的像是个睥睨天下的王子。
他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的解说着他的设计图,我能轻易听出那里灌注了他多少的心血又让他有多么的自豪。所以我怎么敢想象,如果他的伤势伤及手腕上的神经线…那又多么可怕。
好像听不到身后的人在说些什么,我一次又一次固执的呆在他的门前用近乎撕裂的声音唤着他一次又一次,只为了让他出来,跟我一起去医院好好检查伤口。
已经不太清楚究竟是因为我自己太绝望,还是看到言这副样子太心疼,崩溃来的太快让我措手不及,我只是知道…如果这一次我放弃了,言未必还会继续坚持。
“小汐,不要哭了不要哭了,你哭的妈妈心都要碎了。”我从未在妈面前这样崩溃慌乱过,连自己的意识好像都没有了,只是觉得心空了,有什么东西碎了,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我妈开始害怕,她也开始担忧这样的我究竟还是不是正常,我无暇顾及其他,只是转身扑倒在妈妈的怀里,一次又一次的问着为什么。
为什么只是这一句话言会有这样大的反应,为什么只是因为看到他受了伤就觉得心疼到无以复加,为什么只是听妈妈提起这件事我就会有一种类似天都要塌了的感觉。
我是二十七岁坚强又毒舌的顾汐啊!我有一万条理由反击甚至反驳林一凡和我妈的那些对话,甚至有几十万句话损的林一凡抬不起头来……
可是那个瞬间,到底是为什么,我会觉得好像什么都要失去了,就像是…我们真的要分开。
“妈,你在骗我对不对?我怎么会跟林一凡订婚或者结婚呢?我怎么会跟林家扯上关系…我的言予墨怎么办…我要怎么办!妈……”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只是这段话却说的又快又急促,说完之后却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把自己给憋死了。
我妈不停的在身后安抚我,这情况太诡异了,为什么只是短短的几天,我对言的感情竟然会深到这种地步。
之前看到他的订婚请柬,之前看到他那副狼狈的模样,我只是觉得心疼,无以复加的心疼。可是亲眼看他这样伤害自己,我竟有一种恨不得自戳双目,永远看不到的逃避感觉。
很怕,怕到最后不是我承受不住便是他承受不住,怕我们最终会渐行渐远,更怕的是,那些白天夜里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些让我曾觉得全世界我最幸福的瞬间,最后都会忘记。
“顾汐!你别傻了!言予墨早就知道你要跟我结婚了!你跟我回去好不好?”林一凡在身侧拉着我的另一只手,奋力想把我从地上拉起来,却不见我撼动半分。
混沌的思绪像是被人忽然敲了一下豁然明朗起来,我怔怔的看着他:“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叫做早就知道?什么叫做,我要跟你结婚?”
我怎么什么都不懂…明明我离开林家的时候,一切都还好好的,林一凡还只是沉默的看着我走,现在蔓琳也回去了,我满心以为只要我离开给他们两个创造机会,早晚会让我听到好消息的。
可是却没想到这让我知道的消息,却完全比晴天霹雳更夸张,就好像在我笑的最得意,以为自己最幸福的时候,忽然有人告诉我其实这都是梦…
“你没见到谷雪吗?”林一凡奇怪的皱皱眉,和我妈对视一眼,眼神里闪着诡异的光芒,但看起来却不像是什么好事,至少我认为不会是好事。
我茫然,这件事难不成还跟她有什么关系,于是点点头,“我见到了,可是…可是并未深交。”确实是见到了,只不过在下一个瞬间就赶跑了而已。
心情好不容易略有些平静下来,不再嚎啕大哭,却也只是蹲坐在原地不愿意挪动半分,我把头埋在怀里,回答完他的问话后不肯再看他们。
我找不到任何方式可以说服自己接受,以后不能和言在一起,不能再看到他,不能看到他清晨的睡脸像个孩子一样可爱的撅着嘴,做饭的时候不会再有人从我身后抱着我。
午餐后没有人会再陪着我喝着花茶或者咖啡,一同看书或者工作,下午没有人再牵着我散步,晚饭后没有人会拥着我在沙发上看电影,或者没有人会再带我去看夜景……
更没有人,会让我在给他做饭的时候笑的那样甜蜜,也没有人会让我甘心沦为他的煮饭婆…也再也不会有人,让我笑的比在言的面前更开心,我知道,这一切都没有了。